“您上山是找我们大当家的吧？”车厘子搓着手，堆起一脸笑。


    赵范微微颔首：“正是，你们大当家的在寨中？”


    “在、在！”车厘子忙不迭应道，“大当家的一早就吩咐下来，说您多半会来，特地叫我们留意着。您可算来啦！”


    赵范闻言一怔：“她知道我要来？”


    他以为高凤红已经能掐会算，算到他今日必会上山找她。


    “那可不！”车厘子凑近些，压低声音，“上回您救了大当家，她一直惦记着要报答您呢。”


    “哦？”赵范挑眉，“怎么个报答法？”


    车厘子突然意识到说多了，慌忙摆手：“这、这小人不清楚……大当家最重义气，有恩必报，这是咱们青龙寨人人都知道的！”


    车厘子自知自己多言比多失，这话要是被高凤红知道必会骂自己，弄不好就是一顿板子，他偷偷抹了把汗。


    赵范会意，从怀中取出些碎银递过去：“给弟兄们打些酒喝。”


    “谢侯爷赏！”车厘子喜笑颜开地接过，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半……侯爷，咱们这儿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但说无妨。”


    “凡是外人进寨，都得蒙上眼睛，这是行规。您看……”


    赵范坦然一笑：“好，入乡随俗。”


    车厘子给赵范蒙上黑布，带着赵范向青龙寨走去。


    黑布蒙眼，一路蜿蜒。带的眼罩取下，赵范发现自己已置身山寨之中。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山匪，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这不是上回救了大当家的那位爷吗？莫非是来提亲的？”


    “要是提亲的话，也得带着聘礼啊，我看不像。”


    “也许我们大当家的看上半大当家的，就不要聘礼，或者倒贴也有可能。”


    “别胡说八道，我们大当家的也算是女中豪杰，鸟中之凤，怎么能不拿聘礼就嫁人呢。”


    众土匪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赵范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头泛起嘀咕：“半大当家的”、“聘礼”、“倒贴”……这都是哪跟哪？


    早有人禀报给高凤红，高凤红正在聚义堂和夜空、刀疤两人商议十里堡集结官兵的事。


    铁头山夜袭十里堡的事，青龙山早已知道，高凤红派人时刻打探十里堡动静，她知道那些官兵必会对铁头山报复性剿匪。但是她也担心青龙山距离十里堡这么近，会不会将他们一块给剿了啊。


    这时，有人来报：“大当家的，车厘子抓来一个人，好像是半……侯爷。”


    高凤红听着报信说“半”字，先是一愣，便忍俊不禁，这些弟兄，竟真把人家当成“半当家”了！


    她轻轻地叹口气，要是这个“半当家”的能入伙真是求之不得。不过人家是侯爷，吃朝廷的俸禄，十里堡就是他的封地，有着好好的侯爷不当，怎么会落草为寇呢。


    后来她听到报信的说，半侯爷被抓来了，她又心头一紧，当即起身就往外走，连句交代都忘了说，都没跟夜空和刀疤打招呼。


    夜空与刀疤面面相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听到那个“半当家”的来了，就把我们哥俩给忘了。


    重色轻友。


    两人一脸黑线。


    高凤红走到门口才想起来给夜空和刀疤说一声。


    “走，我们去看看这个半……侯爷。”


    两人心想，都快走出去了，才想到我们哥俩，两人只得默默跟上。


    三人来到了外面，正看见车厘子在前，引着蒙眼的赵范走来，已经走到了大门前。


    车厘子看到了高凤红，急忙禀报：“大当家的，半侯爷到了。”


    车厘子直接把侯爷改成了半侯爷。


    高凤红早就看到了，佯怒道：“糊涂！侯爷是贵客，怎可如此怠慢！”


    车厘子委屈道：“大当家的，你不是说外来人都要……”说到一半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好了。”高凤红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表面上说一句给赵范听的，没想到土匪就是土匪一点脑子都没有，信以为真我要说他。


    “快把侯爷的眼罩解开。”有土匪上去，把黑布解下来。


    赵范睁开双眼看向高凤红，拱手施礼：“大当家的，别来无恙。”


    高凤红凝眸相望，但见朝晖映照下，赵范长身玉立，风度依然。心头不觉如小鹿乱撞，颊边飞起两抹红云，竟似新嫁娘初见郎君般，又是欢喜又是羞怯。


    夜空与刀疤在后头看得分明，彼此交换个眼神，俱是哭笑不得。


    高凤红缓过神来说道：“侯爷大驾光临，真是我们青龙寨的福气啊，快请。”


    高凤红将赵范让进聚义堂。


    众人落座，上茶。


    高凤红看着赵范好不欢心，她强自镇定，柔声问道：“侯爷此来，想必有事？”


    她的脸儿禁不住红晕起来，眉目中含情脉脉。


    夜空和刀疤看见高凤红的表情，两人相视无言，心想，大当家的，你喜欢人家，就不能收敛一下吗，连我们都看出来你的心思了。


    高凤红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显现内心世界，急忙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赵范被这火热的眼神几乎灼伤，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头他处，而后直视高凤红：“我有些疑惑，想过来询问一下。”


    “说吧，什么事？”高凤红轻柔地说。


    坐在一旁的夜空和刀疤听到高凤红柔声细语，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地上，自从跟高凤红南征北战也没有见过她这么跟人说话的。


    两人浑身一哆嗦，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范也被这异乎寻常的温柔弄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实不相瞒，是为前日铁头山夜袭十里堡之事。那夜若非奉天府、造化县官兵及时来援，十里堡恐已遭不测……”


    高凤红听到赵范的话，便知道他的意思。


    “你是想问，那些官兵怎么会知道土匪夜袭十里堡的？”


    “对。”


    高凤红唇角微扬：“那报信之人，确实是我派去的。”


    赵范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铁头山的土匪夜袭十里堡？”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与铁头山从来没有来往，而且还有些仇恨。”高凤红咬牙切齿地说。


    高凤红想起了在十里堡的法场上，被谷里生和田碧黑差点给害死的事。


    “那夜车厘子巡山，见铁头山人马异动。起初我还以为是冲青龙寨来的，


    我集结了所有的人，准备与沙里河决一死战，没想到的是，铁头山的人居然直奔十里堡而去，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们是偷袭十里堡。”


    “我急忙派两名机灵些的手下，假扮十里堡的人骑着快马，分两路去报信。没想到奉天府和造化县出兵倒是很快。”


    高凤红将经过述说了一遍。


    赵范闻言肃然起身，对着高凤红深施一礼：“多谢大当家的，大当家义举救了十里堡的百姓，请受赵范一拜。”


    高凤红连忙上前扶住，挺身大笑道：“你忘记了，你也救了我一命，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救命之恩岂能与万千性命相提并论？”


    “既然侯爷执意要谢……”高凤红眼波流转，笑意更深，“不知准备如何谢我？”


    赵范心头一跳：这女子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说着两不相欠，转眼就讨起赏来了。


    “大当家的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