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范与韩老六此行的目的，是潜入铁头山，摸清山中土匪的虚实。赵范一边走，一边将沿途地形暗记于心，随后取出纸笔，将路线一一绘下，以备日后攻山之用。


    一路上多亏韩老六从旁指点，两人有惊无险地避过了数处暗哨。


    赵范打扮得与山中土匪一般无二，脸上涂得黝黑，还戴着一副眼罩，看上去活脱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韩老六倒不必乔装——他本就是土匪出身。


    正行进间，赵范眼尖，远远望见一队人自前方走来，约莫十余人。他心头一紧，一把将韩老六拽进路旁草丛，隐住身形。若此时韩老六喊出一声，自己必陷绝境。


    韩老六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暗自盘算：不如趁此机会逃走。否则，日后真剿灭了铁头山，他能说话算数吗？


    即便赵范信守承诺，那知府、县令，还有那个说话阴柔的太监，岂能放过自己？


    那个太监的官好像很大，这些人都听他的。


    连赵范都似乎得听他的。若他们中任何一人想要自己的命，赵范怕是也拦不住。


    去留之间，韩老六内心挣扎不休。


    那迎面而来的一行人，正是夜煞带着手下十余名土匪，正匆忙下山，并未留意到藏身暗处的赵范与韩老六。


    赵范哪里知道身边的韩老六心里在想什么，全神贯注地盯着夜煞一行人从眼前走过，丝毫未察觉身旁的韩老六已悄然挪动身子，缓缓退至他身后。


    韩老六一边盯着赵范的背影，一边轻手轻脚往远处退，随即猛地转身欲逃——却“嘭”的一声，眼前金星四溅，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


    原来他转身时，竟一头撞上了一棵大树。


    夜煞和土匪们听到暗处的声音，急忙转身，齐刷刷转身，纷纷抽出腰刀，警惕地望向声响来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赵范心头一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身边的韩老六想跑，自己撞在大树上，发出的声音引起了路过的夜煞也土匪的注意。


    赵范拔出身上佩戴的连环弩，余光扫向后方的韩老六，眼见韩老六仰面倒地，一动不动，估计是撞昏了。


    赵范随即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夜煞一行人身上。


    夜煞虽未看见人影，却隐隐感到暗处有人正以弩箭瞄准自己。他本已决心离开铁头山，不愿再卷入是非，当下抬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手下，语气坚决：“什么都没看见，走！”


    土匪们也不愿拼命，闻声将手中的腰刀回鞘，转身跟着夜煞匆匆下山。


    赵范这才将提起的心放下，收起连环弩。


    赵范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收起弩箭。他心中疑惑：夜煞分明已察觉异常，为何不派人搜查？


    虽想不明白，但对方既不愿纠缠，自己也须尽快脱身。


    他转身走到韩老六身旁，见他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已然瘀血，不由摇头——韩老六定是担心自己事后说话不算数，会灭口，才冒险逃走。


    赵范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韩老六猛地惊醒，睁眼见到赵范，


    他用手拍了拍韩老六的脸，韩老六好似在梦中惊醒，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吓得面色如土，以为难逃一死。他惊恐地看着赵范，不知道对方该怎么处置自己，估计是一刀的事。


    赵范却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韩老六，你是不是急着小便，不小心撞到树上了，你看你裤子下面都尿湿了。”


    那不是憋不住，是被吓出来的尿。


    赵范又拍了拍韩老六的肩膀，韩老六浑身一哆嗦。“知错能改就好，”赵范语气转淡，却带着警告，“下不为例。你老母亲还等你回去养老送终。”


    韩老六满眼感激，连连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韩老六经此一遭，他再不敢生二心。赵范若真要杀他，方才便可动手，何必多言？


    不过他也想不通，刚才过去的那十几个土匪怎么会没有发现他们。


    韩老六在前面带路，赵范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沙里河的老巢穴。


    二人继续前行，一前一后，终于摸到沙里河的巢穴附近。藏身草丛中，韩老六低声指向不远处：“大当家……不，沙里河他们就在那儿住。”


    赵范仔细绘下路线，又观察片刻土匪的哨岗布置，这才带着韩老六下山。


    回到十里堡，进到侯府里。


    赵范让李勇陪着韩老六去吃饭。其实是示意他看好他。李勇会意，带着韩老六去吃饭。


    赵范将手中所绘地图复抄数份，随即将这次上山探查的情况，与陈公公、方致远等人说了，并手中绘画的地图分给众人。


    此时，官兵还没有集结，有些空闲的时间。


    赵范看到远处的青龙山，为何奉天府和造化县的官兵会这么快赶到十里堡呢？


    他问过方致远和李儒清，两人都说是他派的人去禀报他们，他们才连夜出兵前来营救。


    赵范心里纳闷，那天夜里他根本不知道铁头山土匪会夜袭十里堡，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做好了防备，哪里还会损失这么多的人。


    他看着青龙山，心想，去趟青龙山，也想答案就那里。


    赵范只身前往青龙山而来。


    他上了山，到了半山腰便被巡逻的土匪发现，当场抓住。


    赵范是故意这么做，否则他也找不到青龙山的山寨在哪里。


    巡山的土匪头目是车厘子，他认识赵范，整个青龙山都传遍了他与高凤红的八卦传闻，有的甚至说，高凤红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赵范的种。赵范早晚有一天会成为青龙山的半当家的。半当家的意思是高凤红是大当家的，他们婚后，一半的青龙山归赵范，所以叫他半当家的。


    高凤红有人将这个传闻告诉了她，她只是嘴角上扬，满不在乎地说：“就让他们传吧，我有什么可在乎的。”


    青龙山的土匪听说大当家的不在乎这些传闻，便越传越神，越传越真。


    私下互相提醒：“往后见了赵范可要恭敬点，那位可是‘半当家’！”


    车厘子一见赵范，心头一跳，赶忙躬身行礼，脱口而出：


    “半……侯爷。”


    赵范一愣：半侯爷？这土匪对侯爷的称呼，怎如此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