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线上，杀气冲霄。


    人族五方势力的联军，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巨兽，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数以百万计的修士大军陈列在十万大山之外，旌旗如林，剑气如霜。青云剑宗的万剑大阵悬于高天，剑气吞吐不定；大乾皇朝的龙气军魂凝成实体，金龙盘旋咆哮；听雪苑的弟子们神情肃穆，医道法阵与杀伐奇毒蓄势待发；洛神宫的战船遮天蔽日……


    这是近千年来，人族最大规模的一次集结。


    而他们的敌人，十万大山中的妖族，也毫不示弱。黑云压城，妖气滚滚，无数妖王、大圣立于云端，发出震天的嘶吼，回应着人族的挑衅。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三千道州格局的大战，已在弦上，一触即发。


    妖皇殿。


    凤倾天听着边境传来的战报，脸上的表情，不是凝重，反而是带着一丝愉悦的玩味。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她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评价道，“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她们。正好借此机会，将她们一网打尽。”


    她看向一旁“乖巧”打坐的莫宇凡，柔声说道：“你看，她们就是如此的愚蠢。为了一个‘死人’，就要葬送掉亿万生灵。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你。”


    莫宇凡没有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但在他的脑海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他必须在战争开始前，联系上苏媚儿，并且，不能被凤倾天发现。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灵魂锁链的存在，让他任何一个“异常”的念头，都会立刻触发警报。


    比如，他现在想：“我该怎么联系苏媚儿？”


    下一秒，凤倾天的目光就会扫过来，带着审视和怀疑。


    他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凤倾天的灵魂感知，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不行，不能“想”，要用“本能”。


    要让这个念头，变成一种合情合理的，源自当下的情绪反馈。


    莫宇凡的目光，缓缓转向了寝宫门口。


    那里，念奴娇如同一个地缚灵，依旧雷打不动地站在那儿，进行着她的“观测”。


    机会来了。


    莫宇凡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不再去想苏媚儿，不再去想传递消息，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念奴娇的身上。


    他开始想象，念奴娇是一个多么讨厌的存在。她冰冷，没有感情，像个机器人，整天用看小白鼠的眼神看着自己，烦人透顶。


    一股厌恶、烦躁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


    凤倾天立刻就感觉到了。


    她顺着莫宇凡的视线，看到了门口的念奴娇，眉头顿时一皱。


    “又是她。”凤倾天冷哼一声，显然，她对念奴娇的厌恶，比莫宇凡只多不少。


    莫宇凡见状，立刻添了一把火。


    他强迫自己去想，如果不是念奴娇的存在，自己和凤倾天现在该是多么“甜蜜”的二人世界。都怪这个女人，像个苍蝇一样，破坏了气氛。


    一股混杂着“嫉妒”和“委屈”的情绪，通过灵魂锁链，清晰地传递给了凤倾天。


    这一下，精准地戳中了凤倾天的痒处。


    她最享受的，就是莫宇凡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感觉。任何一个可能分散他注意力的存在，都是她的敌人。


    “阴魂不散的东西！”


    凤倾天终于忍不住了。她霍然起身，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寝宫门口。


    “念奴娇，本皇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给你三息时间，从我眼前消失。”凤倾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念奴娇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看了一眼凤倾天，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莫宇凡，缓缓开口：“观测行为，会引起变量的连锁反应。你的行为，正在提升‘毁灭’分支的权重。”


    “我不管什么毁灭不毁灭！”凤倾天怒道，“再不滚，我就先毁灭了你！”


    两位站在凡界之巅的女人，就在寝宫门口，展开了新一轮的气场对峙。


    就是现在！


    莫宇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凤倾天的注意力，被念奴娇完全吸引了过去。虽然灵魂锁链仍在，但她的“CPU”被占用了！


    莫宇凡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射向了另一边的苏媚儿。


    他没有开口，而是用最快的速度，以神念传音。这股神念，被他用刚刚掌握的，一丝微弱的涅槃之火包裹着。这是他赌的，赌涅槃之火同根同源，能暂时屏蔽凤倾天的感知！


    “听着！长话短说！我没死！战争必须停止！你立刻去联军大营，找姬灵霜！告诉她一句话——”


    莫宇凡的神念快如闪电。


    “‘天坛之上，五帝华盖，你欠我的那个人情，现在该还了。’”


    苏媚儿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门口的好戏，脑中突然响起莫宇凡的声音，浑身一震。


    她猛地看向莫宇凡，眼神中充满了惊异。


    这小混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联系自己的方法？


    “你疯了？”她立刻回道，“我现在怎么出去？而且，我凭什么帮你？”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莫宇凡的神念急促无比，“战争爆发，生灵涂炭，正合了那个邪神的心意！你不是想查清真相吗？那就需要一个稳定的世界！你也不想看到凤倾天借着战争，彻底统一妖族，势力变得比现在更强吧？”


    “至于怎么出去，用你的脑子想！你不是最擅长制造混乱吗？”


    “作为报酬，我可以告诉你，那枚邪神印记，就藏在凤倾天神魂的最深处，与她的本命妖魂纠缠在一起。只有在她心神最激荡，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窥见其一角！”


    苏媚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情报，价值连城！


    她看着莫宇凡，又看了看门口还在对峙的凤倾天，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决断。


    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好，我帮你。”她舔了舔红唇，“不过，光一句话，可不够有说服力。”


    莫宇凡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他抬起右手，一缕精纯无比的，带着他自身气息的灵力，在指尖凝聚。然后，他催动体内的涅槃火种，一丝金色的火焰，缠绕了上去。


    两种力量，在他的控制下，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枚龙眼大小的，外层为金色火焰，内里却是他自身灵力核心的能量球。


    “接着！”


    他屈指一弹，那枚能量球便化作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地射向了苏媚儿。


    苏媚儿玉手一翻，便将那能量球抄在手中。


    她能感觉到，那外层的涅槃之火，与凤倾天的气息同根同源，但内里的核心，却是纯粹的，只属于莫宇凡的灵力印记。


    这东西，做不了假！


    洛凝霜的剑心，云紫月的灵识，姬灵霜的龙气，都能轻易分辨出这股熟悉的气息！


    “算你有点脑子。”苏媚儿满意地笑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婀娜的曲线尽显无疑。


    “唉，这地方真是无聊透顶。两位姐姐慢慢聊，妹妹我就不奉陪了。”


    她娇笑一声，身形便化作一缕粉色的轻烟，朝着寝宫外飘去。


    “站住！”


    凤倾天察觉到动静，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缕即将消散的香风。


    “想走？问过本皇了吗？”


    她冷哼一声，便要出手拦截。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念奴娇，却突然动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凤倾天前方的空间，轻轻一点。


    “因果干涉。判定：‘变量离去’，为大概率有益事件。执行。”


    嗡！


    凤倾天前方的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肉眼无法察觉的扭曲。她的动作，明明快如闪电，却像是陷入了泥潭，慢了那万分之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苏媚儿的轻烟，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妖皇殿的范围之外。


    凤倾天脸色铁青地看着念奴娇：“你敢帮她？！”


    念奴娇收回手指，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帮她。我只是……在选择一个对我‘观测’更有利的分支。”


    说罢，她转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寝宫内，只剩下脸色阴沉如水的凤倾天，和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莫宇凡。


    他知道，他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接下来，就看苏媚儿的了。


    ……


    人族联军帅帐。


    姬灵霜已经换上了一身金色的戎装，手按在天子剑上，即将下达总攻的命令。


    就在这时，帐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掀开。


    苏媚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依旧是那副慵懒娇媚的模样，与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苏宗主？！”姬灵霜眼神一厉，“你还敢回来？！”


    “陛下息怒嘛。”苏媚儿巧笑嫣然，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能杀死人的目光，“这么大的火气，可是会变老的哦。”


    她一步步走到大帐中央，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这么急着为一个死人开启战端，可不是明智之举呢。”


    “万一……”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摊开了手掌。


    那枚金色的，燃烧着火焰的能量球，静静地悬浮在她的掌心。


    “……他还没死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