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了所有防御，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只巨手，冲向了那簇即将熄灭的金色火苗。


    他没有试图去触碰那火焰，更没有想过去吸收它。


    他只是张开自己虚幻的怀抱，用自己这缕脆弱不堪的神魂，挡在了那簇火苗之前。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面盾。


    一面，替那簇火焰，抵挡来自它主人自身恶意与疯狂的，盾。


    同时，他将一个最纯粹，最简单的念头，传递了出去。


    “别怕。”


    没有扮演，没有算计。


    在这一刻，看着那簇在无尽恶意中孤独摇曳的火苗，他心中竟真的生出了一丝怜悯。


    轰！


    阴影巨手，重重地拍下。


    但，预想中的神魂俱灭，并未发生。


    巨手在距离莫宇凡头顶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


    那个顶天立地的黑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看到，那个渺小的外来者，在用他那萤火般的神魂，守护着它也想守护的，唯一的光。


    “为……什……么……”


    黑影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充满困惑的声音。


    莫宇凡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护住了那簇火苗。


    黑影的咆哮，渐渐平息。那庞大的，由怨念构成的身躯，开始崩溃、瓦解，化作漫天灰烬。


    在灰烬的中心，一个穿着赤金色宫装的小女孩，蜷缩在那里，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姐姐……我好冷……”


    ……


    妖皇殿，王座之上。


    凤倾天猛地从冥想中惊醒，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一片冰凉的湿润。


    她……哭了？


    万年来，除了妹妹陨落的那一天，她再未流过一滴泪。


    刚才的梦境，真实得可怕。


    她感觉到，有人，闯入了她从不设防的内心最深处。但那个人，没有伤害她，反而……保护了她。


    是谁？


    她的神念，瞬间扫过整个妖皇殿，最后，定格在了那间寝宫。


    她的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暖玉床前。


    床上，“贾正经”正“熟睡”着。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缕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鼻孔中，缓缓流下。


    神魂受损的迹象！


    凤倾天的心，猛地一揪。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疼、暴怒与后怕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


    是她！


    是她精神世界里那股暴戾的意志，在他神魂出窍时，无意中伤害了他！


    他那些所谓的“噩梦”，根本不是梦！


    他是真的，能以某种方式，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傻瓜……”


    凤倾天伸出手，想要擦去他鼻尖的血迹，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你太弱了……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能再让他这么“痛苦”下去了。


    她将温润如玉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莫宇凡的胸口。


    一缕比黄金更璀璨，比岩浆更炽热，蕴含着无上毁灭与重生之力的火焰，从她的掌心，缓缓渗出。


    那火焰，只有米粒大小，却是她一身修为的根源，是她生命的核心。


    涅槃之火的本源火种！


    “这是我的本源之火，有它护着你的神魂，你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她轻声低语，像是在对他，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火种，缓缓融入莫宇凡的体内，最终沉入他的丹田。


    莫宇凡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轰然炸响！


    【强制任务：借取一缕“涅槃火种”……任务完成！】


    【奖励结算中……修为恢复……修为提升……】


    一股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修复着他受损的神魂，淬炼着他的经脉。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三秒。


    另一条血红色的，带着前所未有危险气息的提示，弹了出来。


    【警告！检测到情劫目标‘凤倾天’，占有欲等级突破临界值！】


    【新状态已解锁：灵肉融合（初阶）】


    【系统分析：该目标已开始在潜意识中，将宿主视为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试图分离的行为，都将被其本能判定为‘自我切割’，将引发目标的彻底崩溃，并触发最终毁灭协议！】


    莫宇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里那缕涅槃火种，不仅是无上的力量源泉，更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一个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品牌。


    它将他和眼前这个疯批女人，用一种最本源，最极端的方式，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他赢了任务。


    却好像，输掉了整个人生。


    莫宇凡感觉自己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一股暖洋洋的力量从胸口处散开，流淌进四肢百骸，修复着他因强行催动【梦境潜行符】而受损的神魂。


    系统面板上，【修为恢复】和【修为提升】的字样闪烁着金光，丹田里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充盈、压缩、精炼。


    他知道，自己不仅恢复到了之前的巅峰状态，甚至还往前迈了一大步。


    这是胜利的果实，是虎口拔牙的战利品。


    然而，还没等他品尝这份喜悦，那一行血红色的警告，就像一盆混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浇下，让他从里到外凉了个通透。


    【警告！检测到情劫目标‘凤倾天’，占有欲等级突破临界值！】


    【新状态已解锁：灵肉融合（初阶）】


    【系统分析：该目标已开始在潜意识中，将宿主视为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试图分离的行为，都将被其本能判定为‘自我切割’，将引发目标的彻底崩溃，并触发最终毁灭协议！】


    灵肉融合……


    自我切割……


    最终毁灭协议……


    莫宇凡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低头，内视丹田。


    那缕金色的涅槃火种，静静地悬浮在灵力气旋的中央，如同众星拱月。它散发着至高无上的气息，仿佛是一切火焰的君王。但莫宇凡此刻却感觉不到半点尊贵，只觉得那是一枚烙印，一个品牌，一个把他和凤倾天那个疯批女人死死焊在一起的灵魂烙铁。


    这他妈哪里是奖励？这分明是给他上了一道终身监禁的电子镣铐！而且还是带自爆功能的那种！


    他赢了任务，却输掉了整个人生。


    “唔……”


    一声轻哼，莫宇凡“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凤倾天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


    她正坐在床边，一只手还按在他的胸口，金色的瞳孔里，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审视，而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怜惜、满意，还有一丝……检视自己所有物般的专注。


    “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莫宇凡感觉头皮发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她这句话，自己丹田里的那缕火种，竟也跟着欢快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呼唤。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比被她一掌拍得半死还要恐怖。


    “我……我怎么了？”莫宇凡挣扎着坐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虚弱与迷茫，“我好像……又做梦了……”


    “以后不会了。”凤倾天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被自己亲手打磨过的艺术品。


    “本皇用自己的本源之火，为你筑了一道屏障。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你的神魂。”


    莫宇凡的心沉了下去。


    她果然知道他神魂出窍的事情。


    他脸上挤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声音都在颤抖：“陛……陛下，您……您为了我，竟然……”


    “闭嘴。”凤倾天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她似乎很满意莫宇凡此刻的“感动”，但又不想让他表现得太过，“本皇只是不想自己的东西，沾上一些不干净的气息。”


    自己的东西……


    莫宇凡在心里苦笑。从“新玩具”到“自己的东西”，这身份的转变，可真够“荣幸”的。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绝望，心中却在疯狂地呼叫系统。


    “系统！这个‘灵肉融合’到底是什么鬼？能解除吗？”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那‘最终毁灭协议’又是什么？”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草！”莫宇凡差点骂出声来。


    这狗系统，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装死。


    凤倾天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不安，但她显然理解错了方向。


    她走到寝宫的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带着血腥味的肃杀之气，从外面涌了进来。


    “害怕了？”她回头看着莫宇凡。


    莫宇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妖皇殿外的天空中，无数妖气冲天而起，汇聚成一片片乌云，无数妖族的战士，正在集结。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