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这位君临十万大山近万年的妖皇，她的内心，其实住着一个孤独而偏执的小女孩。


    万年前的那场惨剧，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她恨人族，恨魔道，甚至恨整个世界。但在这无尽的仇恨之下，埋藏得更深的，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她后悔当初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所以，当莫宇凡这个能够模拟出她妹妹气息的“替代品”出现时，她才会如此失态。她对他的“囚禁”，名为占有，实则是一种病态的“保护”。她要将他牢牢地攥在手心，确保万年前的悲剧，不会再次上演。


    而她的力量源泉，“涅槃之火”，也与这份执念，深度绑定。


    “涅槃之火，主宰毁灭与重生……”莫宇凡喃喃自语，“她的毁灭，给了整个妖族。而她的重生……她却只想给一个人。”


    想通了这一点，莫宇凡的眼前，豁然开朗。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不能等凤倾天来“看”他，他要主动去“演”给她看。


    他要将自己，彻底变成她妹妹的“影子”，唤醒她内心深处那份被仇恨压抑了万年的，“重生”的渴望。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接触到那缕关乎他生死的“涅槃之火”。


    莫宇凡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梳妆镜前。镜子里，映出他那张“平平无奇”的商人脸。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精明与警惕，被一种天真懵懂的好奇所取代。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真。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姐……姐？”


    他对着镜子，用一种带着几分怯懦，又带着几分依赖的语气，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寝宫里回荡。


    镜中的人，笑了。笑得纯净，又诡异。


    一场针对凡界战力天花板的，堪称史上最大胆的心理侧写与角色扮演，即将拉开序幕。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寝宫穹顶的琉璃瓦，洒落在暖玉床上时，莫宇凡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修炼，也没有思考。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华丽的火凤浮雕，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他在等。


    等他的“观众”入场。


    果然，没过多久，寝宫内的空间一阵波动，凤倾天的身影，凭空出现。


    她今天换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如火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凤钗挽起，少了几分霸气，却多了一丝慵懒的女人味。


    她似乎没想到莫宇凡醒得这么早，看到他睁着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


    “醒了？”她走到床边，习惯性地坐下，语气依旧清冷，但莫宇凡能捕捉到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莫宇凡像是被她的声音惊醒，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他看向凤倾天，眼神里没有了昨天的恐惧和谄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一丝……委屈。


    他不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她，嘴唇微微抿着。


    凤倾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微蹙：“怎么了？伤口还疼？”


    莫宇凡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这种矛盾的举动，让凤倾天更加疑惑了。


    “到底怎么了？”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莫宇凡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他低着头，不敢看凤倾天，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做了个梦。”


    “梦？”


    “嗯。”莫宇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颤抖，“我梦到……好多人……好多人拿着剑追我，说要杀了我……他们……他们还说，我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羽绒被，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凤倾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寝宫内的温度，再次开始下降。


    莫宇凡的这个“梦”，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敏感的那根弦。


    万年前，她的妹妹，就是这样被所谓的正魔两道，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义之士”，污蔑为“不祥的异类”，联手绞杀的！


    “他们……长什么样子？”凤倾天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杀意。


    莫宇凡抬起头，脸上满是困惑和恐惧，他努力地回想着：“我……我记不清了……他们的脸都很模糊……我只记得，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他的剑……好亮，好冷……”


    白色的衣服，很亮的剑。


    凤倾天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她恨了万年的脸——青云剑宗的上一代掌门！当年，就是他，一剑重创了她的妹妹！


    “还有呢？”


    “还有一个……一个女人……她笑得很好看，可是……可是她的手上，全是黑色的气……好可怕……”


    合欢宗的上一代宗主！


    凤倾天周身的火焰，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升腾。


    莫宇凡的表演，还在继续。他用一种孩童般天真的残忍，将凤倾天血淋淋的伤口，一点点撕开。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啊？”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不解和委屈，“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一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凤倾天的心脏上。


    是啊，她做错了什么？


    她那个天真善良的妹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族，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全天下都要她死？


    万年来，她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无尽的怒火和悲伤，在这一刻，冲破了她万年的心防。


    但，当她看到莫宇凡那张写满了“无辜”与“依赖”的脸时，那股足以焚天的怒火，却又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保护欲，死死地压了下去。


    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绝不！


    “你没有做错。”凤倾天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想要去抚摸莫宇凡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空中。她似乎，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了。


    最终，她的手，落在了莫宇凡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那只是个梦，别怕。”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有本皇在，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莫宇凡仿佛从她的话语中得到了巨大的安慰，他眼中的恐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信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凤倾天的衣角。


    “真的吗？”


    “真的。”


    凤倾天看着他拉住自己衣角的手，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恍惚。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人，喜欢这样拉着她的衣角，用同样信赖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姐姐，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道身影，在她的眼前，开始重叠。


    莫宇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瞬间的失神。他知道，他的第一步棋，走对了。


    他没有再得寸进尺，而是恰到好处地松开了手，低下头，小声说道：“我饿了。”


    这句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话，瞬间将凤倾天从万年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愣了愣，随即，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想吃什么？”


    “不知道……”莫宇凡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你以前……都吃什么？”


    这个“你”，指的到底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凤倾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破。


    “本皇带你去个地方。”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之外，风云汇聚。


    大乾女帝姬灵霜的最后通牒，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三千道州。


    “三日之内，交出镇国侯莫宇凡。否则，五方联军，将踏平望山镇，血洗十万大山！”


    这番霸道至极的宣言，彻底引爆了天下。


    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片古老而蛮荒的山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