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妖皇陛下想见你”这七个字从凤十三口中说出时，莫宇凡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按照他的设想，凤十三在发现疑点，又无法证实后，最大的可能是将他软禁在望山镇，然后派人回去禀报。这样，他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从容布局，甚至可以联络苏媚儿的暗桩，制造逃跑或者谈判的机会。


    可现在，对方直接跳过了所有中间环节，一步到位，直接送他去见最终BOSS。


    这感觉，就像一个新手玩家，刚走出新手村，就因为捡到了一个“奇怪的石头”，而被系统强制传送到了满级副本的最终BOSS面前。


    “官……官爷，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莫宇凡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种混杂着荒谬、狂喜和极致恐惧的表情，演技之精湛，足以拿下奥斯卡小金人，“妖……妖皇陛下？那可是天上的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怎么会想见我这种小商人？”


    “我从不开玩笑。”凤十三的表情依旧严肃，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收拾你的东西，现在就走。”


    莫宇凡的心，在疯狂下沉，但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好好！能得见妖皇陛下天颜，是……是小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他手忙脚乱地转身，将床上那几件破衣服和一堆杂物胡乱塞进一个布包里，那副诚惶诚恐又受宠若惊的模样，将一个小人物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的大脑，则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运转。


    为什么？


    为什么凤十三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直接带一个可疑的人族去见妖皇，这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豪赌。如果自己是个刺客，或者是个骗子，那他凤十三的下场，绝对比死还难看。


    他一定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某种让他不惜赌上一切的东西。


    是那块玉佩？还是那仙魔二气？


    不，或许都不是。


    莫宇凡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赌的，不是自己这个人。他赌的，是那缕气息背后代表的可能性！


    一个能解开妖皇万年心结的可能性！


    为了这个可能性，他甘愿冒任何风险。


    想通了这一点，莫宇凡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只要对方有所求，那自己就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


    只要是商品，就有谈判的价值。


    “好了，官爷，我收拾好了！”莫宇凡背着他那个滑稽的布包，点头哈腰地跟在凤十三身后，活像一个即将进京面圣的乡下土财主。


    当两人走出客栈时，整个望山镇，所有还没来得及躲起来的人和妖，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一个尊贵无比，连各大妖王都要礼让三分的凤卫大人，竟然亲自“护送”着一个看起来猥琐至极的人族商人，朝着镇外走去。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来头？


    莫宇凡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故意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这下好了，全镇的人都知道自己被“请”走了。苏媚儿那个魔女的暗桩，估计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


    可以想象，当京城那几位收到“莫宇凡被妖皇抓走”的消息时，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世界大战，怕不是要提前爆发了。


    凤十三并没有带他从大路走，而是领着他，进入了镇子后方一条只有妖族才知道的隐秘山道。


    一踏入山道，周围的景象便豁然一变。


    外界的蛮荒气息，在这里变得浓郁了十倍不止。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巨大的藤蔓如虬龙般盘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以及……更加浓郁的危险。


    凤十三在前带路，速度极快，却又偏偏保持在莫宇凡这个“凡人”能够勉强跟上的范围内。


    莫宇凡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将一个体虚的商人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官……官爷，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能不能……歇会儿？”他一边跑，一边套话。


    凤十三头也不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噤声。”


    “官爷，您看，我这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


    “闭嘴。”


    “官爷，我跟您说，我们西域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要不我给您介绍几个……”


    凤十三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宇凡。


    一股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


    莫宇凡立刻闭上了嘴，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心里却在骂娘。


    妈的，油盐不进的家伙。


    不过，他这番插科打诨，也并非全无用处。他至少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线——可以容忍他这个“重要证物”的聒噪，但绝不允许他探听任何关于妖皇殿的信息。


    这说明，他此行，确实至关重要。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在密林中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


    异变突生！


    毫无征兆地，数十道黑色的影子，从周围的树冠和草丛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走在前面的凤十三！


    这些影子的速度快如闪电，出手狠辣，全都是致命的杀招。


    是刺客！


    而且，是妖族的刺客！


    莫宇凡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看得分明，那些刺客身上，带着蛇类和蛛类妖族的图腾。


    苏媚儿！


    又是这个女人！


    她嘴上说着让自己小心，结果反手就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不对，是“美人救英雄”？


    她以为这是在帮自己脱困，却不知道，这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凤十三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在黑影出现的第一时间，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刺客，而是一把抓住了莫宇凡的后领，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甩到了自己身后。


    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莫宇凡心中一动。


    看来，在见到妖皇之前，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万毒泽的杂碎，敢把手伸到这里来，找死！”


    凤十三发出一声冷哼，手中凭空出现一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长枪。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向前一扫。


    轰！


    一道半月形的火焰枪芒，横扫而出。


    那些快如鬼魅的黑影，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被点燃，化作了飞灰。


    一招，仅仅一招。


    数十名修为至少在元婴期的妖族刺客，全灭。


    这就是凤卫的实力！


    莫宇凡被这股力量的余波，震得跌坐在地，脸上适时地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他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猪队友，神一样的猪队友！


    苏媚儿的这次“帮助”，不仅没有救下他，反而坐实了他“奇货可居”的身份，让凤十三对他的“重要性”，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果然，凤十三在清理完刺客后，回头看了一眼屁滚尿流的莫宇凡，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和凝重。


    这个人类，就像一个巨大的麻烦漩涡。


    他走到哪里，灾难就跟到哪里。


    先是望山镇的冲突，然后是万毒泽的刺杀……


    他身上，到底牵扯了多少势力？


    凤十三不再犹豫，他一把拎起莫宇凡，脚下生风，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群山深处疾驰而去。


    他必须尽快将这个“麻烦”，送到妖皇陛下的面前。


    被拎着衣领在空中飞驰的莫宇凡，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他一边要装出惊恐万状的样子，一边还要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发誓，等他脱困，他一定要让苏媚儿那个妖女，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高空自由落体”。


    不知过了多久，当凤十三的速度终于慢下来时，莫宇凡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


    他努力睁开眼，然后，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他们停在了一座巨大山峰的半山腰。


    而在他们面前，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


    那座宫殿，仿佛是直接从一座活火山的内部，生长出来的一般。通体由暗红色的巨石构成，上面流淌着岩浆一般的纹路。宫殿的上方，没有屋顶，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恶魔之眼般的火山口，正缓缓地向外喷吐着黑色的浓烟和炽热的能量。


    一股君临天下，焚尽八荒的霸道气息，从那宫殿中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妖皇殿！


    莫宇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