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殿内的争吵，已经从“去不去”，升级到了“怎么去”。


    姬灵霜提议，由大乾出动三千铁浮屠，以“访问”名义陈兵边境，吸引妖族主力注意，再派死士潜入。


    苏媚儿则建议，利用魔道秘法，制造一个与莫宇凡气息相似的“魔偶”，去代替他送死，看能否骗过系统。


    云紫月脸色冰冷，直接否决了所有提案，她宁愿现在就想办法找出那个“上界敌人”，拼死一战，也不愿让莫宇凡去冒这种险。


    她们每个人都想主导这次行动，每个人都想把莫宇凡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计划里。


    莫宇凡坐在主位上，听着她们的唇枪舌剑，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累。


    这群女人，聪明，强大，却也自负到了极点。她们根本无法理解，这次任务的核心，不在于武力，也不在于计谋，而在于那个发布任务的“系统”本身。


    任何她们参与的复杂计划，都只会增加变量，提高任务失败的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神念沉入识海，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系统，我要使用‘任务协商’权限。”


    【权限确认。宿主，你确定要消耗这万中无一的机会，来进行一次微不足道的‘修正’申请吗？】系统那带着嘲弄的磁性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少废话。”莫宇凡的神念，凝聚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小人，冷冷地看着识海中那片代表系统的混沌数据流，“我要修改任务目标。”


    【请讲。我很期待你能提出什么有创意的想法。】


    “将任务目标，从‘盗取’涅槃之火，修改为‘借取’一缕涅槃火种。”莫宇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盗，是敌对行为，不死不休。


    借，则保留了沟通与和平解决的可能性。


    【……有意思的修正。】系统沉默了片刻，【系统评估中……修正申请将大幅降低任务对抗性，削弱‘情劫’冲突烈度，不符合核心KPI。】


    “那就增加我的‘付出’。”莫宇凡毫不犹豫，“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


    【哦？你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我的修为。”莫宇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天坛之战，你为我灌顶至大乘圆满。我现在，把它还给你一部分。用我一半的修为，换这一个字的修改。这笔交易，对你来说，稳赚不赔。你提前收回了投资，而我，则去执行一个成功率从零，提高到百分之一的任务。这对你的‘业绩’，同样有好处。”


    他这是在用一个员工的口吻，跟自己的黑心老板，讨价还价。


    识海中，那团数据流剧烈地翻涌起来。


    【……交易评估中……宿主以‘大乘圆满’修为的一半，作为‘修正’代价……兑换为情劫之力……计算中……】


    【兑换比例确认。】


    【交易成立。】


    系统的话音，冰冷而无情。


    【修正申请已通过。任务目标已更新为：借取一缕涅槃火种。】


    【代价支付，即刻执行。】


    轰！


    莫宇凡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被掏空了一半。那刚刚达到巅峰，仿佛可以手握日月的磅礴法力，如同开闸泄洪一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地从他的丹田与经脉中抽走。


    他的境界，从大乘圆满，一路狂跌。


    大乘后期……大乘中期……大乘初期……


    最终，堪堪停在了合道境巅峰。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洒满了身前的地面。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如金纸一般，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凡儿！”


    “莫宇凡！”


    殿内争吵的四个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同时站了起来。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莫宇凡的修为，在短短一瞬间，断崖式地暴跌了一个大境界！


    “怎么回事？”云紫月一步就闪到了他的身边，玉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神念探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你的修为……你的根基！怎么会损耗到如此地步！”


    莫宇凡摆了摆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体传来的虚弱感，让他有些摇晃，但他站得，却比任何时候都直。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四个女人脸上那混杂着震惊、关切、疑惑的表情，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开口了。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杂音。


    “都别吵了。”


    “我已经决定了。”


    “我一个人去。”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你疯了？”姬灵霜失声喊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见妖皇，恐怕连十万大山的瘴气都扛不住！”


    “我说了，我一个人去。”莫宇凡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你们还没明白吗？这个任务，从头到尾，针对的就只是我一个人。”


    他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解释道，那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你们去了，带的是青云剑宗，是大乾皇朝，是魔道六宗。你们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宣战。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而我一个人去，没有宗门，没有国家，只是一个后辈，去求见一位前辈。”


    “你们去了，是宣战。我一个人去，是求见。”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四个女人的心上。


    她们瞬间明白了莫宇凡的意思。


    是啊，她们每个人身后，都代表着庞大的势力和错综复杂的利益。她们的任何行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被解读为宗门之战，种族之争。


    只有莫宇凡，他虽然是联盟的核心，但他本身，却是一个“个体”。


    他孤身前往，才能将这件事的性质，从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降级为一次可以斡旋的“私人拜访”。


    这是唯一的，能够让他见到凤倾天，而不是见到妖族大军的方法。


    “不行！我不同意！”云紫月厉声道，她一把抓住莫宇凡的手臂，“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去送死！”


    “放手。”莫宇凡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意志，却让云紫月心头一震。


    她看到，莫宇凡的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平日里带着伪装的顺从，也不是天坛之上决绝的悲壮。那是一种，真正属于强者的，掌控自己命运的眼神。


    他轻轻地，却坚定地，挣开了云紫月的手。


    他没有再看她们任何一人，转身，拖着那副修为大损的虚弱身躯，一步一步，走向了承光殿的大门。


    “小郎君！”苏媚儿忍不住喊道，“你……你若是回不来……”


    莫宇凡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让所有女人心情都变得无比复杂的话。


    “那就在我的坟头，多烧点纸钱。我这人，怕穷。”


    说完，他推开沉重的殿门，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夜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袂，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单薄，如此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殿内，四个女人，怔怔地看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久久无言。


    她们心中，有愤怒，有担忧，有不甘，有欣赏……五味杂陈。


    “这个混蛋……”姬灵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倒是真有几分孤胆英雄的模样。”


    “哼，”苏媚儿轻哼一声，嘴角却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弧度，“可别死在外面了……也别，被外面的哪个狐狸精，给勾走了魂。”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其他人。


    是啊，他一个人去，见的，可是传说中那位霸道绝伦，风华绝代的妖皇。


    谁能保证，这趟求见，不会变成另一场……新的情劫？


    修罗场的警报，在每个女人的心中，再次悄然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