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内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姬灵霜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计划被彻底颠覆，命运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


    她以为自己是棋手，却发现自己和整个大乾皇朝，都只是对方棋盘上的一块肉。


    “李思道……”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杀机毕露，“我真是小看他了，小看了这群疯子！”


    “现在杀他，已经晚了。”莫宇凡的声音，将她从暴怒中拉回现实。


    他走到姬灵霜面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是主祭官，是情劫大阵的启动者。祭天大典在即，他若突然暴毙，必然会引起邪神教的警觉，他们会立刻启动后备方案，到时候，局面只会更乱。”


    “那我们该怎么办？”姬灵霜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求助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取消祭天大典？”


    “不行。”莫宇凡摇头，“就像你说的，大典取消，人心动荡，国运不稳，同样是邪神教乐于见到的。他们谋划了这么久，绝不可能只有一套方案。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进退都是死。”


    姬灵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她身为天潢贵胄，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不，还有一条路。”莫宇凡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路？”


    “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莫宇凡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那个在他脑海中，已经成型的，疯狂到极致的计划。


    “邪神教的计划，环环相扣。核心有三样东西：我这个‘信标’，几位天之骄女作为‘节点’，以及大乾皇朝的‘人道气运’作为燃料。他们想把这三者，打包献祭，打开归墟之门。”


    “但他们算错了一点。”莫宇凡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危险的光芒，“他们以为我是被动承受的祭品，却不知道，我这个‘信标’，是可以主动发光的。”


    他将从头目口中得到的那段诡异信息，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组织了一遍。


    “那个邪教徒最后说，当祭品过于‘美味’时，大阵会进入‘超载献祭’模式。这是一个陷阱，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姬灵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将计就计。”莫宇凡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力量，“既然他们想要一个完美的祭品，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祭天大典那天，我会主动站到阵法的中央，将整个情劫大阵的力量，全部吸引到我一个人身上！”


    “你疯了！”姬灵霜失声喊道，“那会让你神魂俱灭！”


    “不一定。”莫宇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自信，而又带着一丝悲壮，“当所有的力量都汇聚于一点时，会产生两个结果。一，我被撑爆，神形俱灭。二，大阵因为能量过于集中而无法稳定运转，出现破绽。而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唯一机会。”


    “我要以身为饵，将那隐藏在幕后的教主，从暗处，彻底钓出来！”


    “这太冒险了！”姬灵霜断然拒绝，“我不能拿你的命，拿整个大乾的国运去赌！”


    “你没得选。”莫宇凡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在赌。”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大乾的人道龙气，不是作为祭品，而是作为镇压和反击的武器。我需要它在我吸引大阵力量的时候，护住我的神魂，并且在阵法出现破绽的瞬间，给予邪神教主雷霆一击。”


    “我还需要……她们的力量。”


    姬灵霜沉默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计划，疯狂，大胆，九死一生。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唯一的，能够反败为胜的希望。


    “她们……会同意吗？”她艰难地问道。尤其是云紫月，她怎么可能同意让莫宇凡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会说服她们。”莫宇凡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


    半个时辰后，听雪苑。


    莫宇凡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大殿之内。


    云紫月，洛凝霜，苏媚儿，白素问，以及刚刚回来的姬灵霜。


    气氛，比上一次鸿门宴，还要凝重。


    莫宇凡没有隐瞒邪神教的阴谋，他将情劫大阵、归墟之门、以及整个大乾皇朝都将沦为祭品的事实，全盘托出。


    当然，他隐去了系统，也隐去了自己“主动求死”的真实目的，只将计划，包装成了一个“以身为饵，引蛇出洞”的险棋。


    “……事情就是这样。”莫宇凡说完，环视众人，“祭天大典，就是决战之时。我将以身为阵眼，吸引邪神教的所有火力。届时，大阵会出现一瞬间的停滞与混乱，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需要你们，将力量，暂时借给我。”


    他说完，大殿内，一片死寂。


    “不行！”云紫月第一个开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我绝不允许！你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能拿去当赌注！”


    “咯咯咯，小郎君，你这玩笑可开得太大了。”苏媚儿虽然在笑，但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姐姐可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去做这种一去不回的英雄。”


    白素问皱着眉，从医学角度给出了判断：“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种等级的力量灌注。理论上，存活率为零。”


    只有洛凝霜，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莫宇凡，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情绪复杂。她似乎在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意已决。”莫宇凡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看向云紫月，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平日的顺从与伪装，反而带着一种决绝的坦然。


    “师尊，您一直想为我‘清洗’掉身上的‘尘缘’。这，是最好的机会。让我将这世间最污秽的邪能，全部吸入体内。若我能活下来，我将再无任何杂质，成为您最完美的‘藏品’。若我死了……”


    他顿了顿，自嘲一笑：“那也只是一个不完美的藏品，碎了而已。您，应该也不缺这一个吧？”


    云紫月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又看向苏媚儿，笑容玩味：“你不是总说，我是你见过最有趣的男人吗？还有比与神明对赌，更刺激的游戏吗？帮我，赢了，我就是你的。输了，你就当看了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苏媚儿的媚眼，微微眯起。


    他转向白素问，语气变得严肃：“白姑娘，你视我为‘神植’，为‘标本’。邪神教的邪能，是侵蚀一切的‘剧毒’。这是一场医学史上，从未有过的实验。用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去对抗最本源的死亡剧毒。你，难道不想亲眼见证，这最终的结果吗？”


    白素问那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研究者的狂热。


    最后，他看向洛凝霜。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洛师姐，你的剑，为守护而鸣。这一次，请让我的身体，成为你的剑鞘。将你的力量，化作最锋利的一剑，在我引动大阵的瞬间，斩断那邪神的爪牙。你不是一直想守护我吗？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洛凝霜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话，精准地击中了每一个人的软肋，每一个人的执念。


    但，这还不够。


    云紫月的眼神，依旧冰冷而坚决。


    莫宇凡知道，必须下一剂猛药。


    他忽然闭上眼睛，神念沉入识海，对着那道邪神留下的神魂标记，也对着那冰冷的系统，发出了一声咆哮。


    “你想吞噬我？你想要情劫之力？你以为我是谁？”


    “我告诉你，我，就是情劫本身！”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在这一刻，他不再压抑，而是主动催动了系统，将这段时间以来，积蓄在四个女人身上的【占有欲】、【黑化值】等所有负面情绪能量，在一瞬间，全部点燃！


    云紫月的控制欲，洛凝霜的压抑之情，苏媚儿的病态依赖，姬灵霜的征服欲……这些本该被系统悄悄吸收的能量，此刻，被莫宇凡强行引导，拧成一股混沌而恐怖的“情劫风暴”，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整个听雪苑，风云变色。


    四个女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骇然的神情。


    她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极端情绪，仿佛都被他抓在手中，肆意玩弄，并化作了一股……她们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这股力量，让她们感到被冒犯，感到被掌控，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


    她们终于明白，莫宇凡说的，不是狂言。


    他，真的有能力，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风暴平息，莫宇凡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但他依旧站得笔直。


    他看着被彻底镇住的四个女人，以及脸色同样震惊的姬灵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祭天大典，就在明日。”


    “没有时间了。”


    “是帮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为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