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霜看着莫宇凡，久久没有说话。


    她发现，自己再一次低估了这个男人。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计算到了后面十步，甚至一百步。他不仅在算计敌人，也在算计“盟友”。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每个人都出现在最该出现的位置，扮演最该扮演的角色。


    一个做诱饵，吸引火力。


    一个做利剑，威慑全局。


    而他自己，和她一起，高坐云端，俯瞰棋局。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


    “好一个执棋者。”姬灵霜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意。那笑意里，有欣赏，有赞叹，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既然棋子都已经到齐了，那本宫，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她站起身，华贵的宫装，在灯火下流光溢彩。


    “传本宫的令，三日后，在府内清心湖的湖心亭，设宴。本宫要亲自见一见，莫先生为我找来的这两位‘高人’。”


    她的眼神，扫过莫宇凡，带着一丝玩味和警告。


    “莫先生，你应该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莫宇凡心中一凛，知道这所谓的“设宴”，就是一场鸿门宴。是姬灵霜对洛凝霜和苏媚儿的下马威，也是对他这位“执棋者”的最终考核。


    “殿下放心。”他躬身行礼，姿态从容，“必将，是一场精彩的盛会。”


    ……


    公主府，一处僻静的客院。


    院内，梅花盛开，暗香浮动。


    洛凝霜一袭白衣，静立于梅树之下，手中长剑的剑穗，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她的到来，让整个公主府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莫宇凡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清冷如画的景象。


    “师姐。”他开口，打破了寂静。


    洛凝霜缓缓转身，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波澜。


    “你身上，沾染了太多的红尘气，还有……皇家的龙气。”她开口，声音清冷，“这会影响你的剑心。”


    莫宇凡知道，这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


    他没有解释自己与姬灵霜的权谋交易，那太过复杂，也只会让洛凝霜反感。


    他只是走上前，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说道：“师姐，我需要你。”


    洛凝霜握剑的手，微微一紧。


    “太子未除，邪神教未灭。神都现在，是一潭浑水。魔道妖女苏媚儿也来了，她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雷。我需要一柄最锋利的剑，镇在这里，镇住所有的宵小，镇住所有的变数。”


    他看着她，眼神诚恳：“师姐，你的剑，就是这潭浑水中，唯一的定海神针。只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地，去做那些必须要做的事。”


    他再一次，将她摆在了“守护神”与“最终裁决者”的至高位置上。


    洛凝霜眼中的清冷，融化了一丝。


    她来神都，本是听闻莫宇凡与魔女纠缠不清，又深陷皇权争斗，心中担忧，剑心不稳，才以“清理门户”为借口，前来寻他。


    此刻，莫宇凡的一番话，让她所有的担忧，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不是沉沦，而是在战斗。


    他需要她。


    “我明白了。”洛凝霜点了点头，言简意赅，“三日后的宴会，我会去。我会看着她，也会……看着你。”


    安抚住了洛凝霜，莫宇凡感觉自己像是跑了一场万米长跑。


    他不敢停留，立刻转身，前往神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悦来客栈，如今已经成了魔窟。


    整座客栈被黑色的纱幔笼罩，门口站着两排气息凶悍的魔修，寻常百姓，退避三舍。


    莫宇凡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客栈顶楼，最奢华的套房内，苏媚儿正慵懒地侧卧在铺满狐皮的软榻上，品尝着西域进贡的葡萄。


    见到莫宇凡，她咯咯一笑，媚眼如丝。


    “我的小郎君，你可算来了。人家在这里，等你等得好心焦啊。”


    莫宇凡没有理会她的调情，径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玩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苏媚儿伸出一根玉指，勾住莫宇凡的衣带，“把神都搅得天翻地覆，看那些正道人士和皇室走狗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


    “更有趣的，还在后面。”莫宇凡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他俯下身，凑到苏媚儿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三日后，九公主设宴。你的老对手，洛凝霜，也会去。”


    苏媚儿的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她的眼中，爆发出一种病态的，极度兴奋的光芒。


    “洛凝霜……咯咯咯，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想会会她了！上一次没打尽兴，这一次，正好！”


    “打架，太低级了。”莫宇凡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我要你，在那场宴会上，成为最耀眼的女主角。我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冰山剑仙，都成为你的陪衬。我要让整个神都的人都看看，谁，才是这场游戏里，真正的主角。”


    这番话，精准地撩拨起了苏媚儿的好胜心和表演欲。


    对付疯批美人，就要用比她更疯批的方式。


    “好……”苏媚儿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狂热，“小郎君，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欣赏人家的表演哦。如果，我赢了她们，你……要怎么奖励我？”


    她吐气如兰，眼神迷离。


    莫宇凡直起身，淡淡一笑：“你赢了，我就是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只留下苏媚儿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即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


    莫宇凡走出悦来客栈，抬头看了看天。


    夜色，深沉如墨。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最顶级的舞台导演，为三位女主角，都安排好了剧本和人设。


    一个，是维持秩序的冰山女神。


    一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魔道妖姬。


    一个，是掌控全局的霸道女皇。


    而他自己，是这场大戏的总策划。


    三日后的湖心亭，将会上演怎样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他自己都开始有些期待了。


    只是，在他转身准备返回公主府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穿着灰色僧袍，身材佝偻的老和尚，正拿着一个破碗，在向路人化缘。


    在与莫宇凡目光交汇的瞬间，那老和尚，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莫宇凡的心，猛地一沉。


    他脑海中，那代表着师尊云紫月的蓝色警报，在这一刻，疯狂闪烁，亮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