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走到窗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玻璃。


    外面的院子里，王胖子和二子坐在院子里一起炫饭，李梅和张强二人带着天天和豆豆玩耍，老村医就在一旁看着......


    这是她一手撑起来的安稳，却没有一寸是属于她的。


    她坐回桌前，指尖点开积分面板，上面的数字还在不断地跳动增长。


    这些数字她都记得清楚，因为每一分都关联着任务进度。


    可现在看着这串不断增长的数字，她却没了之前的急切，只觉得眼皮发沉。


    做快穿任务太久了，久到她快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了什么成为的任务者。


    每个世界都是这样，她像个过客，带着系统给的任务，搭建起别人的安稳，然后在任务完成时悄无声息地离开。


    之前的世界里，她见过更惨烈的末世，也见过更繁华的星际。


    可从来没有一个世界，像现在这样，因为清闲，反倒让她生出了一丝“累”的念头。


    门外传来001的脚步声，很轻。


    凌玥知道001是少数知道系统存在的，可他们之间也只有任务相关的交流。


    001不会懂她此刻的疲惫，就像其他客人不会知道，那个总能冷静解决所有麻烦的凌老板，其实也会在深夜里对着空房间发呆。


    她关掉积分面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方青刚才的话，说想一直住在这里，说这里是末世里的家。


    可她给不了方青这样的“家”，也给不了自己。


    等精神力恢复到目标值，她就会离开。


    这个农家乐或许会继续运转，或许客人会换一批又一批，没人会记得曾经有个姓凌的老板。


    之前系统提醒她保持距离，她嘴上应着，心里却清楚，不是她想保持距离，是她必须保持距离。


    她不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牵绊，不然离开的时候，那些安稳的画面会变成扯着她的线，让她连转身都觉得沉重。


    门外传来客人的笑声，很热闹。


    凌玥睁开眼，眼底的疲惫已经藏得干净，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她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去厨房看看那只龙虾的处理情况。


    日子还得继续，任务没完成，她就不能停下。


    只是脚步顿在门后时，她忍不住想，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


    会不会也有这样暖的饭菜，这样安稳的院子？


    而她，又要多久才能找到一个真正能停下的地方？


    这些念头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心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让人发闷。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大厅的灯光很亮，002正推着清洁车路过，看到她，恭敬地颔首。


    凌玥点头回应，脚步平稳地往厨房走。


    不管心里有多迷茫，至少现在，她得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把积分攒够。


    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方向。


    凌玥还没走两步，004已经把清蒸龙虾端上了靠窗的桌子。


    青红色的虾壳泛着油亮的光，热气裹着鲜气飘出来，旁边摆着一小碟蘸料，是用姜末和醋调的，正好解腻。


    她刚拉开椅子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方青端着杯橙汁走过来，径直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刚从房间出来就闻到香味，果然是龙虾好了。”


    方青把橙汁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就想夹，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凌玥。


    “我这不算蹭吃吧，怎么着我也是豪华套房的客人。”


    凌玥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方青现在的样子，和刚到农家乐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候方青总独自坐在角落，吃饭时手里也攥着砍刀，眼神里满是防备，谁跟她搭话都只答一两个字，连笑都很少见。


    “你现在，和刚来时不太一样。”


    凌玥夹起一只龙虾钳子，指尖剥着虾壳。


    方青剥虾钳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嘴角弯起来。


    “刚来时哪敢放松啊？末世里跑了那么久，天天担心下一顿没着落，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手里的刀就没离过身。那时候觉得，能活一天是一天，哪有心思琢磨别的。”


    她咬了口虾肉，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满足地喟叹一声。


    “现在不一样了。天天有热饭吃，住的房间干净还暖和，不用天天躲丧尸，偶尔还能钓钓鱼、泡个温泉。就算要赚积分，杀丧尸也有个安稳的地方回来，不用像以前那样飘着。”


    “遇到值得开心的事，自然就想笑。能过上知足的日子，心态也就松下来了。”


    方青放下筷子，喝了口橙汁，眼神发亮。


    “我现在就盼着末世能早点结束，到时候不用再怕丧尸，说不定还能回老家看看。有了盼头，日子就有奔头，面对啥都能积极点。”


    “盼头……”


    凌玥重复了这两个字，剥虾的手微微一顿。


    她的盼头是什么？


    是尽快恢复精神力，离开这个世界，去下一个任务站点？


    还是像方青这样，守着一个安稳的地方，等着某个结果？


    以前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作为快穿任务者，她的目标永远清晰。


    完成任务，恢复能力，继续走下去。


    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看着院子里打闹的孩子，看着餐厅里安稳吃饭的客人，看着方青眼里的期待，她忽然有点迷茫。


    她搭建起这个农家乐，给了别人盼头，可自己的盼头，好像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方青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说：“昨天我跟周明聊，他说等积分够了，想在种植区包块地，种点自己爱吃的菜。你说要是末世结束了，咱们这农家乐改成普通餐馆，会不会也很火？”


    凌玥回过神，把剥好的虾肉放进碟子里，蘸了点醋，慢慢放进嘴里。


    鲜味压过了心里的闷意，她抬起眼，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说不定。”


    方青又夹起一块肉：“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这样就挺好。对了，明天我想再去鱼塘试试，老郑说最近钓上螃蟹的概率大了，我也想试试手气。”


    凌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安静地吃着龙虾。


    这时，001从大厅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订单本，站在不远处轻声说：“老板，磐石基地刚加订了30份素预制菜，要求明天上午配送。”


    “知道了。”凌玥抬眼应下，“让005他们明天提前准备，别耽误时间。”


    001点头，转身离开。


    方青看着001的背影，笑着说：“你这几个管家是真靠谱，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要是没有他们，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凌玥“嗯”了一声，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她没告诉方青，这些管家是系统配置的，就像没告诉任何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有些事，没必要说。


    她和这里的人，终究只是过客与归人的关系。


    方青还在说着明天钓鱼的计划，凌玥偶尔应一声，目光落在窗外。


    她的迷茫还在，但日子总要继续。


    至少现在，她得先把积分攒够，把任务完成。


    至于盼头……或许等离开的时候，自然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