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到家2
作品:《那些年,我在东莞遇到的女人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老屋走。
莉莉和菲菲一左一右搀住阿珍,小声询问着她孕期的情况。
老屋的厨房里,早已炖上了土鸡,
浓郁的香气混合着柴火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是家的味道。
李母招呼大家坐下,又忙着去张罗茶水。
花姐脱下大衣,很自然地卷起袖子走进厨房,
“阿姨,我来帮您。
这鸡汤闻着真香,我在东莞可喝不到这么地道的。”
她说着,顺手就接过李母手里的菜篮,熟练地摘起手边的青菜。
李母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哎呀,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
“阿姨您别客气,我和阿湛就像一家人一样。”
花姐笑着,话语里的分寸拿捏得极好。
小夜没进厨房,但她看到墙角堆着刚挖出来的、还带着泥土的冬笋,
便默默拿起小刀和篮子,坐在小凳上,手法利落地剥起笋衣。
她那专注而迅捷的动作,一看就是常做事的,
让本想阻止的李母把话又咽了回去,眼里多了几分赞赏。
莉莉和菲菲则陪着阿珍和小雪、小文在客厅说话,笑声不断。
李湛看着这一幕,心中那块关于“如何面对父母”的大石,终于缓缓落地。
他走进厨房,像小时候一样,
伸手就从咕嘟冒泡的砂锅里捏了一块鸡肉,烫得直吹气。
“哎哟!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这么毛手毛脚!”
李母笑骂着,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眼神里却全是宠溺。
“妈,还是你炖的鸡汤最香。”
李湛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叱咤东莞的地下枭雄,只是一个归家的游子。
一碗滚烫的、飘着金黄色油花和翠绿葱花的鸡汤很快被端到李湛面前,里面还有几块鲜嫩脆爽的冬笋。
他喝了一口,鲜甜的汤汁混合着山野的清香瞬间熨帖了肠胃,也抚慰了在外搏杀的所有疲惫与风霜。
稍作安顿后,李湛对父母和阿珍说,
“我去后山看看师父。”
便带着大牛和阿旺,提着准备好的烟酒和营养品,沿着屋后熟悉的小路向后山走去。
越往上走,空气越发清冷,竹林也越发茂密。
师父李长生的院落坐落在后山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前院立着几个磨得光滑的木人桩。
此时,院落里并非空无一人。
七八个半大的孩子,正穿着单薄的练功服,
在一位年纪稍长的师弟带领下,哼哼哈嘿地打着拳,小脸冻得通红,眼神却格外专注。
孩子们的呼喝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充满朝气。
李长生就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手里拿着一个旱烟袋,正眯着眼看着孩子们练功。
他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眼神开阖间,精光内敛。
“师父。”
李湛、大牛、阿旺三人走到近前,恭敬地行礼。
李长生转过头,目光在李湛脸上停留片刻,
仿佛能直视他灵魂深处萦绕的血腥与煞气。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回来了。
气色不错,就是身上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
李湛心中一凛,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沉声道,
“在外面,难免沾上些。”
“嗯。”
李长生没有深究,用烟袋杆指了指山下隐约可见的新房和忙碌的村庄,
“阿旺说,你打算给村里修路,还要重建祠堂?”
他不等李湛回答,便继续道,
“在外面有了些成绩,能想到根在这里,想到乡亲,没有忘本,这很好。
比一味在外面争强斗狠强。”
“是弟子应该做的。”
李湛恭敬回答,随即语气转为郑重,
“师父,我在外边的对头两次派人来村里的事,阿旺都跟我说了。
多亏您和师弟们,还有乡亲们…”
李长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淡,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在外搏杀,根脚总要安稳。
几只不开眼的老鼠,清理了便是,不必挂怀。”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处理的只是田间地头的害虫,而非活生生的人。
李湛心中感激,知道这是师父在为他免除后顾之忧,
这份沉甸甸的守护之情,他铭记于心。
“泰国的事,阿旺也跟我说了。”
李长生磕了磕烟灰,目光投向远山,似乎能穿透重洋,
“外面不比家里,规矩不同,手段更无所不用其极。
你这次吃了亏,是教训,也是让你睁眼看世界。
记住,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匹夫之勇,或可称雄一时,终难成气候。”
“弟子明白。”李湛虚心受教。
李长生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李湛身上,
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深沉的东西在涌动,
“我们华人,无论走到哪里,脊梁不能弯,气节不能丢。
你若决意要去那边闯荡,行事需有章法,谋定而后动。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打出我辈的威风,
让那些魑魅魍魉知道,华夏儿郎,不是好欺的!”
这番话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厚重力量,
如同山岳般压在李湛心头,也点燃了他胸中那股不屈的火焰。
“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李湛肃然应道。
又聊了几句闲话,叮嘱师父保重身体后,李湛三人这才恭敬地告辞回家。
回到老屋时,天色已近黄昏。
厨房里更加热闹,花姐和莉莉在帮厨,小夜和菲菲在摆放碗筷,
阿珍和小文坐在灶前看着火。
李父和李母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指挥着阿旺和大牛把大圆桌支起来。
晚餐极其丰盛。
主菜就是那锅炖得烂熟的土鸡冬笋汤,
还有腊味合蒸、酸豆角炒肉末、清炒菜心等地道的农家菜。
自家酿的米酒也端了上来,香气醇厚。
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热烈而温馨。
李父话不多,只是默默地抽着烟杆,
看着满桌的人和热闹的景象,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湛拿起酒壶,先给父亲的酒杯满上,
又依次为母亲和阿珍倒了饮料,然后才轮到花姐等人。
李母不停地给每个人夹菜,
嘴里念叨着“多吃点,补身体”、“尝尝这个冬笋,今天刚挖的,鲜得很”。
席间,大家聊的多是家常。
李母关心地问起李湛在东莞的生活,
李湛只挑些轻松的事情说,比如生意还不错,认识了新朋友。
花姐适时地接过话头,夸赞李湛能干,
又把话题引到阿珍身上,说起孕期要注意的事项,气氛融洽自然。
小雪虽然话不多,但也会在李母询问时,简短地说几句村里生活的趣事。
小文则活泼些,说着学校里的见闻,逗得李母笑声不断。
阿旺和大牛偶尔插话,说的也都是村里和武馆的琐事。
关于修路和祠堂这样的大事,
在这种家庭聚餐的场合,
李湛只是简单提了句“年后想为村里做点事”,并未深入细节。
李父听了,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应该的”,便不再多言。
李湛看着眼前这一幕——
父母的肯定,爱人的依赖,兄弟的忠诚,红颜的陪伴,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带来的希望。
所有的血腥、算计和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所涤荡。
这就是他的根,是他所有野心和拼杀最终的意义所在。
窗外,山村的夜晚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几声犬吠。
寒意深重,屋里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然而,李湛很清楚,这温馨只是暴风雨间隙的短暂宁静。
年后,等待他的将是更多未知的挑战。
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团圆里。
他端起那碗温热的米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