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天子一怒

作品:《我在荒村养媳妇,加点成圣

    许山之前说的那个计划,那个要打造一张新桌子的宏大蓝图。


    其根基,或许并不是什么高深的谋略,也不是什么绝对的力量。


    而是眼前这最朴实,最简单的守护。


    他要守护的,就是这份家的温暖,这份活着的踏实。


    为了这个,他可以化身修罗,掀翻整个世界。


    当青峰山的第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时,千里之外的皇城,正笼罩在一片肃杀的阴云之下。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百官垂首,噤若寒蝉。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醇厚气息,却压不住那份从御座之上弥散开来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冰冷怒意。


    一名从红州星夜兼程赶回来的官员,正以头抢地,跪伏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刚刚奏报了红州治下一个县城,几乎十室九空的惨状。


    流民啸聚山林,占山为王,公然违抗朝廷法度,引得附近州县的愚民纷纷投奔。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整个大夏皇朝的脸上。


    御座之上,身着龙袍的天子,面沉如水。


    那双曾经看遍天下风云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被冒犯的威严与滔天的怒火。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起。


    天子手中那只温润的白玉酒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玉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


    “好。”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真是朕的好子民。”


    “真是朕的好江山。”


    他缓缓站起身,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正张牙舞爪,欲择人而噬。


    “剿匪。”


    两个字,从天子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的味道。


    殿下百官的身体,齐齐一颤。


    “臣,请战。”


    话音未落,一名身材魁梧,身披铠甲的武将,立刻排众而出,声如洪钟。


    “区区一群流民草寇,臣只需三千兵马,一月之内,必将那匪首许山的人头,献于陛下驾前。”


    “李将军此言差矣。”


    另一名更加高大的武将也跟着出列,脸上带着争功的急切。


    “此等小事,何须劳动将军大驾,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半月之内,必定踏平青峰山,将所有反贼挫骨扬灰。”


    “臣愿往。”


    “臣也愿往。”


    一时间,平日里在朝堂上惜字如金的武将们,此刻却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争先恐后,慷慨激昂。


    他们一个个唾沫横飞,仿佛那青峰山上的不是什么悍匪,而是一盘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泼天功劳。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静静地站着。


    马王爷的儿子马昭南,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前才收到的,他父亲发自边疆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蛮人叩关,边军死伤惨重,粮草告急。


    这些所谓的将领们,不想着怎么支援边疆。


    却在听说要剿灭自己治下的百姓时,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奋不顾身。


    小王爷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充满了悲凉与无奈的弧度。


    打自家人,他们上赶着去。


    打外敌,他们一个个却缩得像孙子。


    御座上的皇帝,目光扫过下方争执不休的众将,最终落在了沉默的小王爷身上。


    他眼中的怒意稍减,声音也缓和了几分。


    “昭南啊,此次红州之事,虽有地方官吏失察之过,但你提前警示,亦有功劳,当赏。”


    一份赏赐的圣旨,很快便由太监宣读。


    马昭南沉默地跪下谢恩,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皇帝的目光越过他,在下方那些跃跃欲试的武将中,停留在一个年轻将领的身上。


    那将领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站在那里如同一杆标枪,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


    “司徒奋仁。”


    年轻的将领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臣在。”


    “朕命你为征南将军,领兵三万,即刻开赴红州,剿灭青峰山匪患。”


    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


    “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臣,领旨。”


    司徒奋仁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的迟疑。


    司徒奋仁。


    京城将门司徒家这一代最出色的虎子。


    年少成名,用兵狠辣果决,从无败绩。


    皇帝,这是动了真怒,派出了真正的杀手。


    马昭南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那个叫许山的妹夫,能不能扛得住。


    退朝之后,马昭南没有在宫中多做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褪去那一身象征着荣耀与束缚的王袍,他只穿着一身素色常服,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窗前,眺望着南方的天空。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福伯。”


    一名头发花白,身形微微佝偻的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小王爷。”


    “备一份厚礼,派个信得过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红州各县。”


    赵王爷没有回头,声音幽幽。


    “告诉那些地方官,朝廷大军将至,剿匪期间,刀兵无眼。”


    “让他们,提前疏散城中百姓,能走多远,走多远。”


    老管家福伯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小王爷,您这不是……”


    他想说,您这不是在帮那些反贼吗。


    但他终究没敢说出口。


    他只是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


    “小王爷,那些地方官,一个个贪生怕死,唯利是图。您这封信送过去,他们非但不会疏散百姓,恐怕自己会第一个卷了钱财跑路,到时候只会让城中更加混乱。”


    “这样做,恐怕效果甚微。”


    “我知道。”


    赵王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当然知道那些官员的德性。


    他这封信,不是写给许山的,更不是为了指点他该怎么做。


    他只是想在这一场注定要血流成河的屠杀到来之前,为那些无辜的百姓,争一线生机。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