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三万担盐的葬礼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苏州城门下那短暂的死寂,被一声尖锐的惊呼划破。
一个识字的货郎,手指颤抖地指着告示,嗓音都变了调:“官营盐引……每引百斤,一贯五百文?老天爷!我没看花眼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贯五百文!
这个价格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要知道,即便是冒着掉脑袋风险的私盐贩子,卖得最便宜的时候,也得一贯八百文往上。
而七姓盟之一的沈家盐铺,挂牌价更是高达两贯三百文!
“梁山军这是要做亏本买卖?”
“亏个屁!这说明沈家那群天杀的,过去从咱们身上刮了多少油水!”
“难怪啊!我就说沈家最近怎么跟疯了似的,有多少盐收多少,原来是早就听到了风声,想趁着新政下来前再捞最后一笔!”
议论声瞬间化为燎原之火,从城门口席卷了整个苏州城。
茶馆里,说书先生刚润了润嗓子,就被邻桌的喧哗盖过;酒肆中,几杯黄汤下肚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吼声震天;街头巷尾,小贩们奔走相告,那速度比官府的衙役还快。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入千家万户。
原本冷清的官府盐铺门前,眨眼间就排起了望不到头的长龙,百姓们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喜悦。
沈府,后花园。
沈万化正端着一盏新进的雨前龙井,细细品味着其中的甘醇。
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三万担盐囤积在手,整个苏州的盐价都由他一言而决。
梁山军就算进了城又如何?
他们要打仗,要养兵,终究离不开钱。
而他沈万化,就捏着苏州的钱袋子。
就在这时,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老爷!不好了!官府……官府出告示了!”
沈万化眉头一皱,不悦道:“慌张什么!天塌不下来!”
“官府卖盐了!”管事带着哭腔喊道,“一贯五百文一引!比……比私盐还便宜!”
“你说什么?”沈万化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真万确!现在全城都传遍了,盐铺门口都快挤破头了!”
哐当!
一声脆响,那只价值百金的汝窑茶盏脱手而出,在青石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碧绿的茶水混着惨白的瓷片,正如沈万化此刻崩塌的内心。
苏州城楼之上,李应身披甲胄,凭栏远眺。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清晰地看到东市方向,沈家的伙计们正乱作一团,像一群无头苍蝇,拼命地将一包包盐从仓库里往外搬,显然是准备降价抛售,能挽回一点损失是一点。
李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传我将令,”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副将说道,“官盐价格,再降一百文。”
副将大惊失色:“都督!一贯四百文?那我们……我们岂不是要亏血本了?”
“亏的是银子,赚的是民心。”李应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宋公有言在先,盐铁乃民生之本,社稷之基。宁可我梁山军中少吃一口饱饭,也绝不让治下百姓多掏一文冤枉钱!执行军令!”
“遵命!”
话音未落,东市方向的骚动陡然升级。
降价的消息如同第二道催命符,彻底点燃了民众积压已久的怒火。
无数百姓自发地涌向沈家盐仓,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捡起石块砸向紧闭的大门,有人指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伙计破口大骂。
一个失去孩子的妇人哭喊着冲在最前头:“沈万化!你还我儿命来!去年就是因为吃不起你家的盐,我儿活活病死了!你们这些年卖高价盐,吸我们的血,现在看势头不对就想甩货跑路?没门!今天就算把盐烂在仓库里,也别想再卖出去一粒!”
怒吼声汇成一股洪流,彻底淹没了沈家最后的希望。
沈府内堂,烛火摇曳,映着顾娘子惨白的脸。
她手中的算盘珠子仿佛有千斤重,每拨动一下,心就沉一分。
“老爷,账……算出来了。”她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囤下的三万担盐,成本加上利息,共计十五万贯。如今梁山军这般定价,就算我们全部亏本抛售,最多……最多也就能收回三万贯。里外里,净亏十二万贯。”
十二万贯!这个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万化的心口。
顾娘子抬头,眼中已有了泪光:“我们的流动银钱,全都压在这批盐上了。府里还能撑几日?”
沈万化沉默了许久,仿佛一尊石像。
良久,他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顾娘子:“后院的地窖,打开吧。把……把祖上传下来的那些金器,都拿去熔了,先应应急。”
那是沈家最后的底蕴,是数代人积攒下来的根基。
然而,他话音刚落,大管家比先前更加惊惶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完了!全完了!”
“又怎么了!”沈万化厉声喝道。
“钱庄……苏州所有钱庄,全都拒兑我们的银票!”管家泣不成声,“他们说……说我们沈家,连同其他六家,已经被梁山列入了‘协逆名录’!我们的所有资产,都被……冻结了!”
沈万化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猛地站起身来,踉跄一步,险些栽倒。
他双目之中血丝密布,死死地瞪着前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经济封锁,政治打压,这是绝户计!
当晚,一盏孤灯在沈府书房亮到深夜。
李应亲自带着两名亲兵,叩响了沈府的大门。
他没有带刀,只带来一封宋江亲笔所书的短笺。
沈万化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盐路已输,商路未断。明日午时,市舶司缺一副使,虚位以待。”
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却比千军万马更令人感到窒息。
沈万化手握信纸,枯坐良久。
顾娘子在他身后,幽幽一叹:“老爷,我们斗的不是梁山的新政,是这滔滔不尽的时势。盐价是势,民心是势,如今连钱庄都倒戈,更是大势所趋。若拒不受命,明日登门的,恐怕就是抄家灭族的官兵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一口樟木箱前,从里面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儒袍。
那是他父亲当年被朝廷诰封为“盐课提举”时所穿的官服,是沈家荣耀的顶峰。
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褪色的云纹,
突然,他双手一振,将那件儒袍狠狠投入了身旁的火盆之中。
火苗“呼”地一下蹿了起来,瞬间吞噬了那曾经的荣光。
“旧路……已经断了。”沈万化望着跳动的火焰,声音沙哑,“新路怎么走,由他们定吧。”
次日午时,沈万化脱去锦衣华服,换上了一身素布长衫,孤身一人,步行前往苏州府衙。
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他们神情复杂,有人鄙夷地朝他脚边扔出烂菜叶和臭鸡蛋,有人则在低声议论。
“看,那就是沈万化,听说他儿子去年也是因为吃不起盐,得了大脖子病死的,真是报应。”
府衙门口,李应早已等候在此。
他没有丝毫嘲讽,神色肃然,亲手递上一套崭新的官袍——市舶司副使的官袍。
沈万化默默接过,却没有立刻穿上。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府衙大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发一言,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额头触及冰冷的石阶,也触及了自己破碎的尊严。
三叩首毕,他方才缓缓起身,在万众瞩目之下,将那件象征着新生与臣服的官袍,披在了身上。
远处高高的城楼上,宋江负手而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吴用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公明哥哥,真就这般容他活下去?此人盘剥百姓多年,民怨极大。”
宋江的目光深邃如海,淡淡道:“杀一个沈万化,泄一时之愤,容易。但要掌控整个江南的商路,却很难。我要让他活着,让他这条熟悉航道的老狗,替我咬开通往海外的航线,替我赚来更多的盐、更多的铁,还有我们最缺的战马。”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远超常人的格局与野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背插令旗的斥候快马加鞭,冲至城下,高举一封盖着火漆的紧急密报,嘶声高喊:“南线急报!”
密报很快被呈上城楼。
宋江拆开一看,原本平静的脸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方腊终于坐不住了,断我三处漕运。不过……”他将信纸递给吴用,眼中精光一闪,“泉州陈海楼,愿率族中船队来降。”
吴用看完,亦是面露喜色:“如此一来,方腊的水路封锁,便不攻自破!”
“不,这仅仅是开始。”宋江的目光越过苏州城的繁华,投向了更为遥远的东南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撒出去的网,是时候收紧了。传令下去,让水军即刻整备,我们的第一站,就是大海的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