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就是被人族抓走，最后被抽掉了一半的血液，奄奄一息送回来。”


    “我们的血液，据说是有特殊的功效，被人族成为蓝色黄金。”


    “而这首歌谣就是那时开始传唱，歌词的内容，是告诫族群所有鲎族，宁愿不要繁衍，种族湮灭，也不要再被人族所抓住……”


    “这是一场覆灭种族的灾难。”


    “而那些人族，虽然考虑到族群延续的问题，只是抽取一半的血液，剩下的部分，我们依旧可以生存繁衍……”


    “可我的阿爹阿娘历经了那样的磨难之后，即便回到深海，也早已失去生存的意志。”


    “失去血液的痛苦将他们折磨到不成样子，而我上岸，也是迫不得已来寻我的爹娘。”


    “他们明明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才走出那样的伤痛，决心为了种族的存续，冒险继续繁衍生息。”


    “可就是那一次，他们再次被人族抓走，此后再无音讯。”


    “歌谣在警示族群的同时，也在诉说。”


    “如若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那么族群湮灭，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阿水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最后那句话，却几乎是带着悲痛又沉重的旋律吟唱。


    季南乔没控制住眼泪直流。


    难怪那个旋律听起来如此凄婉，原来，竟是一个族群宁愿选择覆灭的绝唱吗？


    其余几人也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李豪。


    他咬牙满脸心疼看向阿水，他竟不知，平日里单纯懵懂的阿水，身上居然肩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只是阿水的声音还没停下。


    后面几句，几乎是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意。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族都这样，比如阿豪，又比如你们。”


    “可人性贪婪，总会有人经受不住高额回报的诱惑，铤而走险。”


    “哪怕百年前我族便已经跟人族拥有最话语权的强者签订保密协议。


    “更是严厉管控知晓我族秘密的人类，不得肆意泄漏我族秘密以及对族群进行捕杀。”


    “可这协议，对于某些早已被贪婪欲望浸染的穷凶极恶之徒来说，根本就是一纸空谈。”


    “他们甚至为了自己的劣行不被暴露，直接将捕捉到的鲎族抽干血液，尸骸更是残忍销毁。”


    “这于我们而言，就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杀！”


    听到这里，季南乔都控制不住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实，她当初在玄灵阁都未能探知一二。


    更不用说他们这些身在局中，也是被蒙蔽最深的普通人。


    可阿水眼底的烦怒逐渐被无助覆盖，她不知道今日说出这些是否能起到任何作用。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黑色产业链，这其间的关系如同生长了千百年的巨树，盘根错节，要想连根拔起彻底扫清罪孽，恐怕只凭眼前的几人根本做不到。


    “抱歉，我一时太过激动失言了，钱老应该也是无辜被牵连进这一场风波之中。”


    “你们的目的，应该也只是将他救出。”


    “至于这些事情，你们就当作没听过就好。”


    说着，阿水就要捂脸往外跑。


    季南乔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阿水姑娘，如果我说，我的设想，就是彻底颠覆这一场罪恶呢？”


    “我们既已或主动或被动站在了风暴的中心，若是选择逃离，恐怕只会被这漩涡彻底吞噬。”


    “钱老的事情只是开端，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们早就深陷在这个泥潭之中无法抽身。”


    “那些罪恶如若没有人去阻止和抑制，恐怕今日鲎族的困境，来日也可成为我们的。”


    “被利益驱使丧失人性的狂徒，是不可能放弃任何可以获取高额报酬的渠道。”


    “只要有人愿意为这需求支付高昂的代价，就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不惜牺牲无辜的生命。”


    “我们既然要做，那就从根源处解决问题，只要没有买家的需求，只要没有人再敢对这场交易买单，看不到利益和结果的卖家也不会傻到继续冒险。”


    “而我季南乔，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漂亮。”


    “我不需要知道愚公移山和精卫填海在众人的眼中是多么愚昧，和自不量力，我只看到他们坚韧不拔的勇气和决心。”


    “只凭那份坚持，就足以让点点星火燃烧起熊熊烈焰，在这无尽黑暗中焚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武伍和姜淑婉都有些热泪盈眶。


    分明是平日里看起来最不着调的小师妹，此刻坚定信念的瞬间，却足以点燃他们骨子里潜藏的热血。


    武伍第一个开口表示赞同，“小师妹说的对！星星之火尚可以燎原！而我们，又何惧风波？”


    李豪也点头露出笑意，“你说过等找到你的父母，我就可以跟他们提亲，你是我认定的未来妻子，我又怎会对你的苦难坐视不理？”


    姜淑婉欣慰地笑出声，“那也加我一个，作为你们的大师姐？我又怎可怯懦退场？”


    甚至一直对这些事情不在乎也向来沉默寡言的萧景澜，也缓缓点头。


    拥有全意识的萧景澜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不知道。


    但此刻的他，只要季南乔想做，他就会站在她的那边。


    或许未来的困难和阻碍他们无法预知，但此刻沸腾起来的心，永远生生不息，也会永远熠熠生辉！


    如果不是担心两人离开太久，会被疑心重的胡威再次找到突破口。


    不然沉溺在激动之中的几人，恐怕会彻夜长谈至天明。


    只是李豪跟阿水离开之前，给了他们四人新的思路和线索。


    御兽宗如今的谋算和贪婪，肯定不止是针对鲎族这一个族群这么简单。


    或许他们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到敲开真相大门的钥匙。


    这样一来，季南乔就猛地想起刚到御兽宗的时候碰见的兔妖修。


    之前她还觉得御兽宗好歹是赫赫有名的宗门，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今看来，被他们下意识忽略的部分，其实早就对他们展开过。


    几人迅速商量出新的计划，季南乔和萧景澜负责去追踪兔妖修挖掘更多真相。


    姜淑婉和武伍则是留在御兽宗一边稳住胡威不让对方起疑，一边暗中收取相关的情报进行整理综合。


    幸运的是，季南乔和萧景澜并未寻太久就在御兽宗山脚附近的一个山洞找到了那位狼狈的兔妖修。


    只是对方此刻看见有人靠近，就立刻应激启动防备模式。


    “别！别过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那个胆子泄漏你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