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预语，写的是过去的事。


    木修荣终于反应过来：“那么，真正的鲛人已经在鲛岛上了？”


    可惜反应错了，安妙莲摇头：“是鱼，而不是鲛人。”


    安妙莲撑头思索，这里“鱼”究竟是什么。


    白衣鱼使、椰树上的人头、椰叶人……


    “它们有的是虫子和鱼的结合，有的是椰树和人的结合……”


    安妙莲推测道：“在一开始，也许仅仅是鱼，鱼身上出现了人的特征，随着这种鱼的上岸……鱼为什么能上岸呢。”


    她的脑子中再度回忆起预语：“不，那个‘力’，也许不是海浪。”


    在甲骨文中，主流观点认为“力”字是农具，也有人认为，“力”是手臂的意思。


    她当时和木修荣去岛上打听消息的时候，也听说过一种叫做掌面的妖怪会称涨潮的时候上岸。


    “最开始上岸的，是鱼和人手的结合体，然后，就像传染一样，靠近海边的椰树也与人头结合，当然，这件事情过去了至少半年，鲛岛上的人还能活着，显然与这种异形达到了一种平衡。”


    “他们都说夜晚会出现怪物，这些异形，就是他们口中的怪物。”


    众人听得全神贯注，他们虽惊讶安妙莲怎么从短短两条真假预语中得出这么多信息，但是，他们确实无法从中找到一个缺漏点可反驳。


    “青天大老爷，原来是这样。”愣神中的木修荣不自觉道：“方才我还以为安姑娘你被哪个岛民上身了。”


    安妙莲也奇怪，她向来比较相信自己亲身经历和所见的，对于任何推测和传言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是自从有了虫眸后，她感觉自己所想到一些事，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就像刚刚，她无比坚信。


    那就是最接近于事实的真相。


    “归墟这里，就是最接近于事实真相的地方。”空悟道。


    “可是，我们都到归墟来了，谁去找赵大叔和白姑娘？”木修荣问。


    安妙莲：“我们当时已经将岛上大部分地方找过，我怀疑……叠绣她们很有可能也在归墟。”


    她在岛上的时候尝试用过天眼去找白叠绣，却发现无法施展。


    当她到归墟的时候，尝试去使用天眼，却发现将意念焦距在白叠绣身上时，眼中竟有了视野。


    只是……她无法形容那是个什么地方。


    封闭、压抑、一望无际的黑暗。


    “假如是安姑娘的想法的话，那应该没问题吧。”木修荣思考了下，最后坚定道：“好，那我们一边在归墟找线索，一边找白姑娘她们。”


    空悟：“归墟显然已经全然堕入混沌，一切小心。”


    木修荣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你看。”


    她往前走了几步，从沙坑中捡出来一个东西：“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海螺……”


    她话音未落，几条乌黑的触手就从海螺的口中伸出，木修荣骇了一跳，想将海螺扔出去，却被触手上的吸盘紧紧黏住。


    “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事发突然，几人连忙前去，安妙莲弹出手镯刀片，对着触手就是几刀割下。


    灵活的触手盘旋几下，竟然是像蚯蚓一样钻到泥土下去了。


    木修荣心有余悸：“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海螺里？”


    安妙莲道：“……如果没看错的话，像是章鱼腿，说来也奇怪，鲛岛的海滩上是不是没有海螺？”


    他们一行人少有去过海边的，竟无一人对此觉得奇怪。


    木修荣惊道：“是啊，我记得每次潮落的时候，海滩上应该有许多壳类才对。”


    她的脑海中浮现一幅场景，昏黄的落日转化为蓝，在阳光未落的时候，她很仔细地在沙子里寻找那些有肉的贝类，却被一只苍老的手阻拦住。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和她说了个关于海螺与佛法的故事，那种说教的声音是她向来不喜欢的，只是不知为何，当时的她乖顺地听着那人说话。


    空的海螺可以听见遥远的声音，活的海螺里寄居着魂灵，白色的海螺是神圣的法器，要尊重保护。


    可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那个人是谁，她记得自己在海滩上游玩的画面，却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


    看到一旁穿着僧袍的空悟，木修荣忍不住问道：“海螺和佛法有关系吗？”


    “怎么问这个？”空悟道：“《法华经》中提到过海螺声音大而远，如庄严法音，我看就是瞎扯，这海螺哪里像是能传音的样子。”


    安妙莲心说她们那个时代倒是有首歌叫小螺号，她还记得那首歌的宣传画，是一个孩童拿着海螺放在嘴里吹，结果她见到现实中的海螺才知道——


    海螺压根没有可以吹气的孔。


    “一个地方一个说法。”安妙莲拿起那个海螺看了看：“不是还有人说，这海螺传来的是海底的声音。”


    骤然地，尖锐到变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阵阵扭曲的嗡鸣。


    “有声音，那里有人！”


    安妙莲一愣：“不是我在说话。”


    “可这声音，和你很像。”空悟难得皱起眉头，他接过海螺，里面传来和他一样的声音：


    “是他，他竟然还活着。”


    “快跑，快离开这里！”


    他神色瞬变：“不对，这就是我们的声音。”


    几个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李琎：“所以说，你们两个曾经来过这里？还被这只海螺听见了？”


    空悟笑了笑，隐约察觉到他话中的针对：“李公子，什么叫——我们两个？我们是不是一直待在一块的，你难道心里没数？”


    李琎：“福禄寺会什么奇门异术，你当所有人都不懂？”


    “哎呀，你们两个别吵了。”木修荣大声道：“多会点奇门异术难道不是好事？最好有个奇门异术可以预知下未来，直接告诉我们出宴境的方法。”


    安妙莲沉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姑娘真相了，空悟还真能预知未来。


    李琎闻言，冷笑一声，还要再说什么，木修荣瞪他一眼：“李琎，你可别忘了你在船上见死不救，现在一张嘴叭叭叭的，到时候也没人救你。”


    “谁稀罕。”李琎被气笑了，不过到底没有再吵下去。


    几个人继续在海滩上行走，走向岛民建造的高高的屋子，见过鲛岛上的人来人往，再看归墟，简直就是一座死岛。


    安妙莲：“……扑面而来的死气沉沉。”


    “你想看活的？其实那也是活的。”空悟指着旁边房屋上粘附的大片田螺。


    不对，这是海边，那不是田螺。


    安妙莲皱了皱眉，很快在旁边看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粉色卵。


    “这是福寿螺，有寄生……有虫子的，千万不要碰。”安妙莲道：“听名字和你们福禄寺简直绝配。”


    “那我们还进这个屋子吗？”木修荣指了指面前的小鱼家。


    小鱼家的一针一线都和鲛岛上的布置一样，不过……


    里面密密麻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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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了许多不少福寿螺的卵，让整个屋内都变得诡异怪诞。


    安妙莲将自己的裤脚都扎好：“这里卵最多，说明这里才最有问题。”


    “好吧！”木修荣也很认真地把衣角都扎起来：“其实我感觉这些卵粉粉嫩嫩，还挺可爱的。”


    ……安妙莲只能在心里狂敲密集恐惧症犯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里，木修荣主动表示要打头阵，率先走在前面。


    “好奇怪。”过了一会，前面的木修荣纳闷道：“我总感觉，这些卵会动，好几次差点踩错，我的眼睛也没问题呀。”


    她话音还未落，紧接着就是一声“啊！”


    安妙莲还在看那些卵，闻言看过去，只见木修荣抬起的靴底下有一小片粉红，顿时警铃大作，连忙抱住她的腿。


    “等等！别踩下去！”


    “这些卵就是会动！”木修荣指着那些卵道：“还好我避开了。”


    “……你的靴子没避开。”安妙莲指着靴子道。


    木修荣弯腰看了看，顿时面色苍白：“那……那怎么办？”


    屋内此刻即便有多余的鞋子，想必里面也成了福寿螺卵的巢穴。


    难道要让她光脚走路？


    安妙莲：“只能继续百家布了。”


    空悟经历上场宴境，一下懂了她的意思，把自己衣服上多余的布扯下来，安妙莲用这些多余的布给木修荣做了个简易布鞋。


    李琎皱了皱眉，也撕下自己的黑袍。


    “等等。”安妙莲指着李琎的袍子，那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福寿螺的卵，不过刚刚一直未看到。


    “怎么会这样。”李琎哑声道，他显然是不愿意把袍子取下来的。


    “你说呢施主，别人都收着衣摆生怕沾染上，就你大摇大摆的，和到自家一样。”空悟嘲道。


    李琎怒道：“这是我想的吗？”


    空悟故作吃惊地捂住嘴：“看起来有点像。”


    李琎在袍子下的脸色不知变换多少次，最终还是深呼吸一口气，他掀下袍子，将面前最多的福寿螺卵盖住，抬起一张疤痕累累的脸：“走吧。”


    木修荣原本还在反复在原地试验布鞋行走的感觉，闻言赶紧继续向前走过去。


    安妙莲道：“我来吧，你穿着这个鞋子更要小心点。”


    木修荣因为安妙莲亲自给她做鞋子，不知道说什么来感谢，闻言脸颊微红，低头轻轻地在原地摩擦着木地板。


    “安姑娘……我以后可以和白姑娘一样叫你妙莲吗？”


    “当然可以啊。”安妙莲道，这不就是个普通称呼嘛，比她想叫木修荣叫修容盘温和多了。


    “那……妙莲，你走在前面不怕吗，那些卵是会动的。”木修荣道。


    “不怕。”安妙莲指了指自己的鞋子，那是她尽可能地按照现代运动鞋的样子定做的：“这个鞋底很厚，有卵的话直接割掉最外面一层就行。”


    ……原来是这种有物理防御的不怕。


    “这就是当时我们居住的房间了吧。”李琎道。


    面前的房间显然是整个屋子中被福寿螺的卵侵染得最严重的一间，就连门上也几乎被爬满。


    安妙莲点了点头，李琎顿时将房门推开。


    一堆让人心惊肉跳的、卵被压碎的声音响起。


    等会……不好！


    安妙莲连忙拍掉李琎的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没想到，门后面极大可能也是大片的福寿螺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