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转过身，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蒋福满，那眼神让这位刚刚踏入通灵二重天的大太监，竟感到一阵心悸。


    “咱家提携你，不是让你来当一个满腹经纶的学士。你要记住，乱世将至，浩劫临头，你所谓的通灵境，在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不过是稍大一些的蝼蚁。”


    蒋福满刚刚因实力暴涨而生出的些许自得，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是啊，自己连那个所谓的神将一招都接不下，若非督主赐予新生，此刻早已是个废人。


    他猛然惊醒，通灵二重天，根本不是终点，甚至连起点都算不上！


    “督主……属下，明白了！”


    他要变强，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追随在督主身后，而不是成为被碾碎的尘埃。


    李怀玉不再多言，径直入了货栈后方保存最完好的主卧。


    蒋福满则识趣地守在了隔壁的房间，盘膝打坐，疯狂地巩固着体内那股霸道的血魔真气。


    半个时辰后，蒋春来与季明轩自外归来，二人身上沾着夜露，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他们在汴城内暗中巡查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妙安堂匪人的踪迹，仿佛那些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汴城，一处阴暗潮湿的窄巷尽头。


    “头儿，你看清了么？真的是朝廷的人？”


    一个年轻的锦衣卫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污，眼中满是紧张与期盼。


    巷子深处，一名断了左臂的汉子倚着墙，脸色苍白。


    他正是幸存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乔星河。


    他喘了口粗气，眼中闪过厉芒：“看清了，飞鱼服，绣春刀……但那服色，是绯红色的。不是东厂，是西厂的人！”


    年轻的锦衣卫一愣。


    “西厂？就是那个权倾朝野，连曹魏源都敢杀的西厂督主李怀玉？”


    “除了他，还有谁？圣唐妙安堂的四大恶人，个个都是通灵境的魔头，更别提那个用毒出神入化的毒王……西厂的人虽然凶名在外，可他们会为了我们这些锦衣卫，去硬撼妙安堂吗？”


    他心中更有一层担忧没说出口。


    东厂与锦衣卫向来不睦，好不容易东厂的曹魏源死了，可这西厂作为新贵，态度更是难以捉摸。


    这些人，究竟是援兵，还是来抢功的豺狼？


    乔星河咬了咬牙，眼神决绝。


    “不行，今夜，我必须亲自去探一探他们的底细！”


    与此同时，汴城中心的一座豪奢府邸内，灯火通明，酒肉飘香。


    大堂主位上，并排坐着四道身影，气息各异，却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


    一个双腿残缺，只能瘫在特制轮椅上的男子，正是沈无星。


    他身旁，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唐三娘，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低头柔声细语，仿佛在哄孩子入睡。


    再旁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岳嘉杰，他手里没有拿刀剑，而是在把玩着一柄比人还高的巨大剪刀，剪刃开合间，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


    末位，则是一个眼神阴柔，面容俊美的青年江意，他正用一根银针，慢条斯理地剔着自己的指甲。


    一名中年管事快步走入大堂，躬身禀报。


    “四位大人。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被烧的货栈那边，来了一大批明朝的官差，看样子，是硬茬。”


    “哦？”


    玩弄剪刀的岳嘉杰停下了动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又有不怕死的来了？正好，老子的剪刀，还没喝够锦衣卫的血！”


    抱着死婴的唐三娘咯咯娇笑起来，声音如银铃，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的好孩儿，别急，娘这就去给你找些新鲜的血食来。”


    唯有轮椅上的沈无星和那阴柔青年江意没有说话，但他们眼中闪烁的，是同一种看到猎物落网的兴奋与残忍。


    夜色如墨。


    废弃货栈的院中，李怀玉负手而立，仰望星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道宋皇朝的天地规则，比大明要活跃、完整得多。


    灵气充裕，生机勃勃。


    而大明……


    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那片被无尽风雪笼罩的土地，天地规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死气沉沉。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碗，将整个大明扣在了下面……”


    李怀玉一语道破天机，心中却是一沉。


    这等改天换地的伟力，绝非人力所能及。


    纵使他如今修为已至通灵七重，身负诸多绝学，却也只能在这碗下挣扎，无法掀翻这片天。


    他正沉思间，一股杀意自夜空中洒落。


    “来了。”


    院墙之上，三道身影悄然浮现，正是岳嘉杰、唐三娘与江意。


    “哼，下面的人听着，乖乖把命和东西交出来……”


    岳嘉杰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便挡在了他们面前。


    是蒋福满！


    他双目赤红，周身血气翻涌，嘴角挂着极尽嘲讽的冷笑。


    “就凭你们三个歪瓜裂枣，也敢来我西厂面前撒野？怎么，你们那个叫什么沈无星的老大，是怕死不敢来吗？”


    “找死！”


    岳嘉杰勃然大怒，他最恨别人提他大哥的名号。


    他身形暴起，手中巨剪化作一道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当头剪向蒋福满的脖颈！


    蒋福满不闪不避，眼中讥讽之色更浓。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一团绯红血光骤然亮起！


    “咔嚓！”


    一声脆响，那精钢所铸的巨剪，在接触到血光的瞬间，竟如同朽木般寸寸崩裂！


    岳嘉杰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蒋福满那只摧毁了兵器的手掌，已经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岳嘉杰的胸膛整个凹陷下去，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重重砸在墙上，当场气绝！


    一招！


    仅仅一招，通灵境的剪万屠岳嘉杰，死！


    “老三！”唐三娘发出一声尖叫，眼中满是怨毒。


    她猛地将怀中的婴儿朝蒋福满的面门砸去，那婴儿身上竟散发出浓郁的尸气与剧毒！


    与此同时，她与身旁的江意一左一右，化作两道流光，疾扑而来！


    蒋福满眉头一皱，他能感到那婴儿身上淬了剧毒，却终究不忍。


    他侧身伸手，真气一卷，将那婴儿稳稳接住，卸去了上面的力道。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一根漆黑的铁杖，杖尖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光芒，直刺他的后心！


    是沈无星！他竟一直潜伏在暗处！


    “叮！”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蒋福满头也不回，反手一掌，竟精准无比地拍在了那铁杖的杖尖之上，掌心与杖尖之间，血色真气与幽蓝毒光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通灵二重天……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