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动静？”


    林峰回头瞅了眼。


    “走啦！”


    柳青霞推门进屋，也没在意野地里什么声响。


    “咦？”


    柳青霞刚要关门，瞥见下屋门口那捆柴火，无奈地扛起来，“这丢三落四的！”


    又看见墙角的铁锹，更是叹气，“咋不把脑袋落家呢！”


    她正一手扛柴一手提锹要走，却见柳青山顶着满身雪回来了。


    “你跑哪儿野去了？”


    柳青霞放下柴火想去给他拍雪，柳青山却一把抢过柴火和铁锹，气吼吼地瞪她一眼，扭头就往学校跑。


    “你跟谁耍横呢？”


    柳青霞追了两步，气得跺脚，“等你回来的！”


    柳青山扛着柴火提着锹，一路走一路骂：“傻透了！让人忽悠两句就找不着北……”


    屋里柳青霞搓着冻红的手凑到火墙边暖着，瞅见李翠云在西屋收拾，赶紧溜进东屋。


    她利索地打开炕柜最底层的蓝布包袱，从贴身小衣里掏出一沓钱塞进裤兜。


    刚揣好钱，李翠云就进来了：“收拾衣服呢？”


    “嗯。”


    柳青霞系好包袱皮，李翠云随手翻看她的外衣，叹道：“该多给你做两身新衣裳的。”


    “妈你不是都给我做了嘛。”


    “往后出门子了，妈想给你做衣裳都难喽。”


    李翠云语气伤感。这年头规矩多，闺女嫁到婆家后，娘家总做新衣服容易惹闲话。


    柳青霞搂住母亲胳膊笑道：“不好做衣裳，你就给我钱呗！”


    “美得你！”


    李翠云被逗乐了，忽然想起正事：“刚才林峰来了？你问那事没有？”


    “问啦。”柳青霞点头，“林峰说婶子不要他工资，以后他都交给我。”


    这话不假，但她没提自己拒绝的事。


    “瞧瞧人家孩子多实在！”


    李翠云喜得拍腿，“屯里谁不夸林峰仁义？比他爹强多了！你爸也是，工资全交我，用钱再跟我拿。”


    柳青霞摸着裤兜里的钱，笑得有些心虚。


    其实她没有告诉母亲，父亲其实有藏私房钱，而且就在她这个女儿手里。


    她想给林峰买好毛线，底气也是来源于此。


    “我闺女有福气，妈就放心了。”


    李翠云欣慰地拍拍女儿，“亏得你弟提醒，妈才想起这茬。手头有钱，心里不慌，过两天妈得好好教你持家的门道。”


    说着起身往外走：“妈去捞酸菜，晚上包酸菜篓子！”


    “哎！我帮你剁馅儿！”


    柳青霞笑着应声。


    等母亲一出屋，她立刻掏出钱数出五张大团结塞回裤袋，望着门口小声嘀咕：“妈呀，这回我可不能听你的了。”


    ……


    第二天，到了说好去把黑熊赶走的日子。


    林峰一到林场就见徐德旺在等他。


    徐德旺领着林峰一路赶到后勤装备处，刚推开门就瞧见桌上摆着两支半自动步枪。


    “今天王局长他们都要一起去，你的办法没问题吧？”


    徐德旺认真地问道。


    “没问题。”


    林峰点点头，自然知道这事很重要。


    事关林场的生产大计，而且要是在林业局领导面前出了岔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那就好！”


    徐德旺立刻说道：“今天要是撵不走它，说啥也得把它撂倒！”


    他说着又急切地补充道：“万一耽误了生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晓得。”林峰笑着宽慰徐德旺：“场长你把心放肚子里。”


    “我咋能放心？”


    徐德旺话音未落，就见林峰从兜里掏出个黄油纸包。


    林峰利索地展开纸包，徐德旺探头一看，里面竟是三颗兽牙！


    徐德旺平日除了上班就爱钓鱼摸虾，虽是在林区长大多见山牲口，此时却拿不准林峰手里的是什么牙。


    陈武门却一个箭步凑到林峰跟前，惊讶地端详着：“兄弟，这从哪儿弄的？”


    说着伸手拈起一颗泛着黄渍的兽牙。


    林峰只笑不语，任陈武门取走一颗牙。


    徐德旺也凑过来拿起一颗端详：“黑瞎子牙？”


    见林峰摇头，徐德旺嘀咕着：“也不是野猪牙啊？”


    他突然抬头盯着林峰：“该不是你打的那只豹子的？”


    话音刚落又自己否定：“不对，这牙都黄了，起码得几十年了吧？”


    说着直接追问：“小林，这到底是啥牙？”


    林峰呵呵一笑，陈武门在旁边接话：“豹子牙长的能到这尺寸，可没这么粗实。你琢磨琢磨是啥？”


    “哎呦我天！”


    徐德旺眼睛一亮：“虎牙？”


    林峰点头。


    陈武门把虎牙递还给林峰，追问道：“兄弟，从哪儿搞来的？”


    “北岭。”


    林峰答道：“一位老参把头送的。”


    这正是北岭林家老爷子送给他的东西。


    “参把头？”


    陈武门眉头一皱：“参帮的人咋会有虎牙？”


    “嗯呐！”


    林峰重重点头，接过徐德旺递回的虎牙，用黄油纸仔细包好，笑道：“这才三颗，老爷子给了我整整一兜呢。”


    “啥？”陈武门大吃一惊，“兄弟你可看准了，这可都是大獠牙！”


    他说的獠牙正是猛兽的犬齿。


    老虎的犬齿粗壮如锥，齿尖内弯，特征极好辨认。


    “呵呵。”


    林峰收好纸包，对陈武门笑道：“那位老把头今年九十多了！”


    “不得了啊！”


    陈武门张着嘴连点两下头。


    “北岭那边倒是出过很多打虎的人……”


    “兄弟。”


    陈武门已然明白林峰的打算，确认道：“你是想用这虎牙把黑瞎子吓跑？”


    林峰爽快承认：“我就是这个意思。”


    “能管用吗？”


    陈武门追问。


    徐德旺又伸手掏走林峰兜里的纸包，凑近闻了闻。


    没嗅出什么特别气味，他一边拆包一边说：“听老辈人讲，这东西带煞气，狗闻见了都得夹着尾巴逃！”


    “这话不假。”


    林峰接话：“昨晚上我刚掏出一把，隔壁王叔家的狗就炸窝了。”


    “这么玄乎？”


    徐德旺拿起一颗虎牙嗅了嗅，怀疑道：“我也没闻出啥啊？”


    “你能闻着才怪。”


    陈武门虽这么说，也拿起一颗闻了闻，放回去后道：“狗鼻子比人灵多了。黑瞎子鼻子比狗还厉害，咱闻不着的，它们准能闻着。”


    “啊……”


    徐德旺把虎牙包好塞回林峰棉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