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子号称雪上飞，林峰喊两嗓子工夫，五只狍子已如离弦之箭奔西北。


    “嘭！嘭！嘭！嘭！嘭！”


    林峰屏住呼吸，连开五枪！


    枪打一口气，喊话不能开枪。


    为给李明刚示警，喊完才开枪。


    这时狍子已经跑远，但还在射程内。


    不过打枪也讲顺手。


    林峰今天就是不顺，第一枪没中，后五枪居然全空。


    子弹不是擦脊背就是撩屁股飞过。


    五枪过后，狍子没影了。


    林峰举枪望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连空五枪。


    “兄弟！”


    张雨生从后边跑来，经过林峰停步，往前张望：“狍子呢？”


    问完不见回答，回头见林峰眨眨眼，对张雨生说：“完了，张大哥。”


    “咋的了？”


    “丢人了！”


    林峰关保险挎枪，“打六枪，连根毛都没打着。”


    张雨生立刻急了：“兄弟，不能吧？”


    别说林峰自己不信，别人也不信！


    以他的枪法，这种情况真的少之又少。


    “兄弟。”


    张雨生叹了口气，很快又调整过来：“害！这不常有事儿？今天手不顺，没啥，再说咱们赶仗的，打着打不着能咋的？”


    这话倒是在理。


    赶仗就是惊起猎物往仗口赶，击毙是堵仗人的事。


    不管林峰打没打着，他都把狍子赶向西北仗口，还喊话通知了李明刚。


    赶仗这活儿，做得完美。


    “嘭！嘭！嘭……”


    上头枪声传来。


    一连八枪，张河声音飘下：“过来吧，都过来！”


    人家喊了，就得上山。


    林峰二人背枪往上走，半道碰见从北坡下来的王林书。


    “兄弟！”


    王林书问，“刚下头开枪，是你？”


    “嗯呐。”


    林峰知道王林书要问，叹口气：“唉呀老哥，丢人了。”


    王林书淡笑：“咋的了？”


    林峰比个六：“打六枪，连毛都没打着。”


    “那有啥？”


    王林书摆手，“打围上不常有事儿？”


    说着笑容收敛，嘀咕：“妈了个巴子，一会儿李明刚那逼养子准挤兑你，他说啥别理，老哥怼他。”


    “不用老哥。”


    林峰摇头，“没事儿，不至于。”


    四人继续往山上走，约莫二十分钟后，远远看见张河在上头招手喊道：“快点儿上来！”


    林峰紧走几步，就见雪地上散落着斑驳血迹，还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李明刚老神在在地坐在树桩上，嘴里叼着烟卷，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见众人上来，李明刚屁股都没抬，叼着烟含混不清地问：“小兄弟，刚才是你放的枪？”


    “是我打的。”


    林峰笑着应道，神色坦然。


    李明刚皱起眉头：“打着啥了？”


    “啥也没打着。”


    林峰依旧面带微笑。


    赶仗的没打着猎物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可丢人的。


    “李大炮！”


    王林书插话道，“我兄弟这仗赶得多漂亮，猎物惊起来了，信儿也给你送到了。”


    “那倒是。”


    李明刚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圈，这才对林峰说：“就是糟践子弹了。”


    说完不等林峰回话，他用夹着烟的手一指地上的三只狍子：“别愣着了！赶紧给狍子开膛！”


    “哎！”张雨生连忙上前：“我来！”


    王林书知道林峰不爱干这些活儿，当即拔出后腰的侵刀：“我也来！”


    “你来什么？”


    李明刚冲王林书摆摆手，转头对林峰说：“小兄弟，这儿就数你年纪最小，你不动手，难道要长辈来？”


    林峰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朝李明刚点点头，对王林书说：


    “王老哥歇着，这活儿我来。”


    说着从身后抽出张雨生送的那把刀。


    男人大多爱枪爱刀，打围的更是如此。


    李明刚瞧见林峰手中的刀，眼睛一亮：“嘿，你这刀不错啊！”


    说话间他的目光又扫过张雨生的佩刀。


    张雨生那把是家传的宝贝，刀把包着鹿皮，刀身是用战争年代的炮弹皮打的。


    听到李明刚开口，张雨生连眼皮都懒得抬。


    方才主动揽活就是怕这厮胡说八道，没成想他竟敢使唤林峰动手。


    要知道林峰打围这一年多，但凡身边有人，他亲自开膛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林峰走到第三只狍子后边，利落地开膛放血，先取内脏，再断护心肢，摘灯笼挂……


    完事后抓把雪搓搓手，拍掉雪末，戴上手闷子。


    这时张雨生也处理完了另外两只。


    李明刚从树桩上起身，问王林书：“老王，今儿还打不打了？”


    “还打啥？”


    王林书没好气地问，“上哪儿打去？”


    “唉呀！”


    张河见姐夫被怼，赶紧打圆场，“大姐夫，回吧，三只狍子够本了。”


    “成。”


    李明刚抄起插在雪里的枪往肩上一挎，对林峰说：“这些狍子，我们不管了，你们仨拽回去。”


    “嗯？”


    林峰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呵呵呵……”


    原本瞧见李明刚对林峰指手画脚，张雨生火气蹭就上来了。


    可林峰这一笑，笑得张雨生一激灵，顿时忘了要找李明刚算账，顿时看向林峰。


    此时林峰收住笑，面带微笑地拽起一只狍子的后腿。


    见林峰这么配合，李明刚很是满意，但他突然发现张雨生正盯着自己。


    李明刚一愣，本以为这两人要发作。


    就算闹起来他也不怵，翻了脸正好不用分肉了。


    可当他和二人目光相接时，却是一怔，张雨生眼里没有丝毫怒意，反倒……


    李明刚眨巴两下眼睛，觉得那人看他的眼神里，竟带着几分怜悯和惋惜。


    再定睛一看，他却都是笑模样，和林峰一样各拽起一只狍子。


    六人下山往桥头村去，一路上李明刚和张河沉默不语，王林书几次要替林峰拽狍子，都被婉拒了。


    快到桥头村时，张河问李明刚：


    “大姐夫，这狍子……上你家收拾去啊？”


    “走呗。”


    李明刚爽快应下。


    打围的规矩，在谁家收拾猎物，剩下的骨头就归这家人。


    林峰心里明镜似的，张河是故意的，李明刚也乐得如此。


    李明刚招呼林峰他们：“走，拽着狍子跟我来。”


    于是林峰几人拽着狍子，跟着李明刚去了他家。


    五人进院，李明刚的媳妇张彩华带着儿女出来迎客，给每人斟了热水。


    歇了片刻，李明刚对众人说：


    “行了，外屋地收拾狍子去，完事过秤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