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允许顾重明申辩。


    校园里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助长了本就愈演愈烈打的火势，四个人都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路简反应最快，跑到床边撕扯布料，打湿后给万晓丹和顾重明掩住口鼻。


    万晓丹笑着推拒，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湿毛巾，说：“你刚才给的，我没丢的。”


    路简恨铁不成钢：“你刚才怎么会收起来？多少人都是火灾时候被熏死的，你的常识呢？”


    万晓丹委屈巴巴：“刚才不是为了表现诚意吗，谁知道摘了口罩还是不被信任。”


    路简都无语了：“万晓丹你能不能长点心，对人稍微防备一点行不行，平时大家都是同学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很多同学早就不是你平时看到的样子了，我一直就怕你还跟之前似的圣母心，果然我没料错。”


    路简一边口出狂言一边后悔，恨不得啪啪扇自己大嘴巴子。


    她从来没有这么和万晓丹说过话，可现在她心里越歉疚，越是想要她活下去，就忍不住强烈的想要改变她的心思。


    万晓丹听了这一连串的责备不知作何反应，愣在了原地，一滴泪在眼角将垂未垂。


    黄梦甜缓和气氛道：“阿简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太关心你了。晓丹你还是先带上面罩吧，大家先逃出这里再说。”


    路简叹了口气，放慢了语速，试图耐心地说：“晓丹，对不起，我话说的太重了。现在这个世界不是你理解的世界，丧尸的存在是游戏的设置，但是危机之下的人性都是真实的，你不能再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想再失去你了。”


    成年后，她一直都在失去，去世的父亲、再婚的母亲、变成丧尸的朋友，她不敢想要是失去万晓丹，自己就算离开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万晓丹将湿哒哒的毛巾裹在口鼻处，而后亲昵地将路简垂在额间的乱发捋到耳后，轻声说：“阿简，你不会失去任何人。”


    路简心里咯噔一下，她总是觉得万晓丹话里有话。


    三个女生剑拔弩张的时候，顾重明默默到卫生间自给自足给自己做了个湿巾面罩，还顺手清点了背包里的物品，再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女生也已经准备齐全。


    “怎么走？”顾重明问。


    “把这里烧了。”路简像是开卷考试时找到原本试题一样的笃定。


    只有这里的火势旺盛，甚至把附近的丧尸全都引来，她们往后逃生的几率才更高。


    黄梦甜：“火已经点起来了。”


    路简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一个破烂的脸盆，往队友和自己身上泼着脏水，一边交代：“那就再添一把柴。”


    万晓丹走到窗边，把窗帘撕扯下来。


    顾重明也走到床边，把床单被罩全部搜罗在一起。


    黄梦甜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身夏季衣物塞在背包里，抱了一大把衣物在怀中。


    路简推开面对走廊的一扇窗，问道：“准备好了吗？”


    三个人坚定点头。


    伴随着路简一声令下，三个人把手里的可燃物都扔到了走廊上。


    走廊处的火焰本来在朝着隔壁宿舍延伸，有了可烧的物品以后，火势蔓延的范围更加广泛。


    路简则把剩下的床单草草浸了水绑起来，伸头看见楼下的丧尸果然被火势吸引，正乌泱泱朝着这里过来。


    只要离开这栋宿舍楼，她们就能暂得喘息。


    这三栋女生宿舍楼虽然看起来围成一个u型，但是宿舍之间间距并没有想象中的狭小，现在她们距离火势最外缘的一栋宿舍楼大概有两米的距离。


    要是一步踏空，楼下林荫道上成群的丧尸顷刻间就能吞没她们。


    黄梦甜柔韧性不错，弹跳力想必也是天赋异禀，不需要怎么准备就能迈过这道坎。万晓丹肢体协调也很不赖，路简现在操心的是自己。


    虽然她爆发力强，又擅长格斗，身体健康，还心地善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肢体协调能力着实一般。


    小时候她妈送她去跳舞，一节试课过去，年轻的舞蹈老师眉头间的川字都成形了。


    要怎么才能万无一失呢？


    恰好顾重明放完火以后回到她身边，路简充满忧虑地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短时间让肢体协调起来？”


    顾重明眯眼看她，想说路简是不是疯了。


    路简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说：“我精神正常，只是待会不知道怎么跳到对面，梦甜是舞蹈生，身段柔软，晓丹也算是半个练家子，就我一个四肢像是刚装上去的。”


    路简剑砍丧尸的场面历历在目，顾重明讶然：“你砍丧尸的时候快的我眼前都是重影，怎么可能不协调？”


    路简把他快脱臼的下巴按了回去，无奈说：“战斗是战斗，反应快不代表肢体协调，从小我就这样，大幅度运动像跑步铅球什么的都很在行，但是精细的就不行了，我妈还曾经还抓着我要弹古筝，那琴差点被我拦腰弹断。”


    顾重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建议：“其实我也不协调，要不咱们临时抱佛脚？”


    路简伸长耳朵：“怎么抱？”


    顾重明：“你不是说有人是舞蹈生。”无怪黄梦甜的身体修长，气场一股说不出来的干净舒爽，原来是专业的魅力。


    一直在旁边的黄梦甜笑道：“我这个佛脚早就准备好啦，你们跟我沟通是有障碍吗？干嘛不直接问我。”


    路简：“羞耻。”


    顾重明：“现在也不晚。”


    黄梦甜站在窗台上，认真说：“我只演示一遍哦，你们认真观摩，自己再练个五遍就差不多了，也不用多练，说不定越练越糟糕。”


    路简和顾重明看着她目不转睛。


    黄梦甜简单拉伸了四肢，做了个浅浅的蓄力动作，像是弹簧起跳一样稳稳落到了对面宿舍的窗台。


    她张开怀抱，迎接路简她们：“宝贝们，来吧！”


    路简和顾重明对视一眼，一齐转头对万晓丹说：“你先上。”


    万晓丹也站上了窗台，学着黄梦甜刚才的姿势跳了过去，只是落地时有些摇晃，黄梦甜及时扶住了她。


    “没那么可怕的，快过来吧。”万晓丹扬手呼唤说。


    路简看着顾重明，飞快说：“你先。”


    失去“先机”的顾重明试图反抗：“我殿后吧，你朋友会接住你的。”


    路简大方站上窗台：“我先就我先，给你做个示范。”


    她一边说一边学者黄梦甜的姿势蓄力，奈何调整几次姿势都觉得别扭，对面的两个人也一直不忍直视，让她有点烦闷。


    “要不还是你先？”她认怂，对顾重明说。


    顾重明嘴角上扬，说：“好啊。”


    话音未落，他一把把路简从窗台上薅下来，扭腰转体把她扔了出去。


    路简飞在空中的那几秒脑子飘过无数这一生都未曾讲完的脏话。


    黄梦甜和万晓丹被顾重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呆了，纷纷看着飞翔的路简，顾重明吼道：“接住她！”


    万晓丹反应过来，拉着黄梦甜举起手接住路简。


    随后，三个人一齐砸倒在地。


    路简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对顾重明骂道：“你有病吧，不会提前预告下吗？”


    顾重明笑着说：“提醒你你会配合吗？”


    路简举起拳头：“会把你的牙打进肉里。”


    顾重明：“那不就得了，我做的没错。”


    路简伸出食指：“你有本事过来啊。”


    顾重明挑眉：“谢谢啊，没本事。”


    路简正色道：“你什么意思？”


    刚才就在说什么你朋友会接住你的鬼话，顾重明是不是那一夜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


    走廊的火势愈来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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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宿舍的浓烟已经滚滚冒出，顾重明把沾水的床单披在身上，试图降低一点火热的温度。


    他慢慢走回宿舍，逃开路简的视线。


    万晓丹和黄梦甜浑身酸痛地站起来，正好看见顾重明远去的背影。


    “他怎么了？”黄梦甜皱眉问。


    万晓丹疑惑地分析：“好像是，不想活了？”


    路简攥紧拳头，在窗台上竭尽全力一跳，什么先蓄力后起跳的姿势全抛在脑后，基本是以一个狗扒的姿势跳了过去。


    她一步站稳，直奔宿舍里头，看见顾重明像是提溜一只狗一样提着他的后脖颈往出走。


    浓烟中的顾重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在地上移动了几米。


    他以为是丧尸，还要再垂死挣扎，却听见路简的声音。


    “别动。”


    他挣扎得更加剧烈，语气中有些愠怒：“你怎么回来了！”


    路简不耐烦：“回来给你收尸。”


    走到刚才的窗台边，路简把他摆在窗台上，强迫与他对视，说：“你是自己跳过去，还是让我像扔铅球一样把你丢过去。”


    顾重明推她：“你快走吧。”


    路简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以为刚才扔我是因为我毫无准备，所以现在这样僵持我会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没法抗拒的，你要我动手吗？”


    顾重明脑子里出现了自己被路简扔过去的狼狈画面，腾的一下站起来，坚决地迈出自己微小的一步。


    路简：“你要是没过去，就是给我做了不好的示范，我之后跳不过去都怪你。”


    顾重明满心憋屈，路简这不是在绑架他吗？


    那他难道还能不认真跳吗？


    顾重明牙一咬心一横，闭眼跳了过去，睁眼自己已经落到了对面宿舍的阳台。


    原来他身长足够，随便一跳都可以到达对岸。


    现在被留在火场的只有路简一个人。


    万晓丹忧心地喊：“阿简，沉下心，想想我们刚才怎么跳过来的。”


    路简满身都是汗水，湿黏的在身上很不舒服，想着过去以后首先就是要用那个宿舍的卫生间冲个澡。


    这下真的是火烧眉毛了，饶是用湿巾捂住口鼻路简也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刀割一般的剧痛，紧急之下学着顾重明奋力一跳。


    然后，成功，距离对面窗台一步之遥。


    等待她的是短暂的坠落。不到三米的楼下，有无数的丧尸等着将她分食。


    路简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早知道就不跳过来了，葬身火海总比变成丧尸要好。


    她以为接住她的会是丧尸冰冷的手，但是拉住她的是一只滚烫的手臂。


    路简感觉自己被那双手的温度灼烫到，甚至顾不上身下的危险，瑟缩了一下。


    “不要放手。”


    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是顾重明。


    路简看见顾重明一张小白脸都皱成一团，汗水如雨般落下，顿时觉得舒服了，松了力气随便他拉。


    万晓丹和黄梦甜也反应过来，连忙够到这边去拉路简。


    奈何只有顾重明一个男生臂展最长，直到路简被拉上几公分以后，黄梦甜才初步握到路简的手指。


    三个人一点点把路简搬了上来，同时泄了劲瘫倒在地。路简一直十分配合，一点力气没用，软骨头似的上来了。


    四个人终于暂时火海逃生，会和在一处，路简转身把自己锁进了卫生间，万晓丹带着黄梦甜和顾重明把所有窗户都关上，还贴上封胶，防止对面的浓烟飘过来。


    等路简冲洗完出来，室内的烟味已经淡去许多，顾重明看她出来，状似寻常地说自己也要冲个澡。


    路简本来看也不看他，一听到他的要求在门前拦住了他。


    “女士优先，让两个女生先洗，你和我先商量商量之后的行动方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