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9
作品:《如何眷养一只血族》 第81章 Chapter81 小狗,不要害怕/……
蝉鸣声此起彼伏, 交响在炎炎夏日的夜晚。
学院内部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与脚步声重叠。
睡眼惺忪的值守人员从各个地方汇聚,最终集中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破旧的木头小阁楼, 在以往都是被忽视的存在, 很少有人会想到有什么宝物会藏在这里。
“大半夜的喊我们,这是干什么?”
“好像是有东西被偷走了。”
“就这能藏什么东西?”
“……”
窃窃私语的交谈在人群里传播开。
不远处的另一处室内, 亮起了微弱的光线。
“事情那么快闹大, 比我们预料的要早。”孟凌衣衫整齐,宛如白天时的模样, 不像是被半夜的敲门声惊扰, 在睡梦中初醒。
校长住的地方与宿舍类似, 只是面积更大的单人房间。
一墙之隔, 门外的脚步声又经过了一批人,在搜查着什么。
时郁沉静自若, 雪白的肤上还沾着一点血,礼貌地说:“这么晚还没休息,真是辛苦了。”
与刚来学院时不同,那时的伪装给人一种漂亮但脆弱的感觉。褪去伪装,鲜红的血液为苍白的脸庞添了抹亮色, 眼睑下的潮红宛若湿透的艳鬼。
孟凌心理有所准备, 也被时郁这幅模样愣了下。
很快, 她掩饰住惊讶。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找我。”
孟凌像是初见那般,为时郁和闻祀递上两杯热饮, “很高兴你们会信任我。我的承诺也依旧,在变装舞会也就是今天我会给你们兜底。”
“今晚时间匆忙,来不及拉花, 将就喝。”
闻祀站在时郁身后,身影被灯光拉长,像是一尊缄默、高大的雕塑。
他缓缓说:“谢谢。”
孟凌没有问他们偷走了血猎学院的什么珍宝,也没多问他们究竟还干了什么事,以至于大半夜引起这么大的躁动。
她只是说会帮他们。
“我知道,除了我这里,你们一定也还有方法全身而退。”孟凌摸着怀里的雪白的长毛猫咪,猫咪伸了个懒腰,眼珠圆滚滚地转着盯住时郁。
喵喵的叫声不绝,是不用眼睛,只凭声音就能听出的谄媚。
猫咪的眸子天真可爱,“小鱼”对时郁从最开始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好感。
时郁回视过去,嘴角微微扬起。
他说:“乖。”
爱使唤人、骄矜高傲,这是大部分猫咪的属性。
闻祀垂眸,看着时郁鲜活的表情,眸光逐渐晦暗。
猫大概会感应磁场,同类相吸。
时郁是什么,小鱼……咪?
血猎学院内部是会接赏金任务的,由学院内部指派。
孟凌预留了一个地点较远的任务给他们,当作时郁闻祀离开学院的借口。
时郁打开任务纸条,看清楚地点。
“拍卖会?”
“是。”孟凌走到书架旁,在时郁的目光里按下了一处装饰,旋钮似的被扭转按动。
下一瞬,书架缓缓挪动,背后的暗道出现在视线。
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不起眼角落,居然藏着这样的暗道。
“这里可以通往学院的外边。如果学院内查人的话,你们接任务外出的借口也足够了。”
孟凌的眼瞳里闪烁出难辨的色彩,在时郁进入暗道时又平静下来。
这一刻,孟凌不像是血猎的校长。
很微妙的变换,时郁悄无声息与闻祀对视,只看见一双沉着的眼眸。
陷阱又怎样呢。
反正闻祀在他的身后,即使再次陷入沉睡,时郁也会把闻祀带上。
俗话说死也要拉个垫背。
哼哼……时郁就是这样坏的血族!
暗道里的灯光很暗,但时郁和闻祀完全没有问题。
“轰——”
书架重新合上。
孟凌的嘴角缓缓展开笑,眼神变幻。
屋内的灯火摇曳,再亮时根本没有血猎校长孟凌。
一个奇怪的身影,在烛火的倒映下拉得很长。
灰黑色斗篷陈旧,宽大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隐约瞥见皮包骨一样的下巴。
枯槁的树皮一般,不似活人该有的。
捧在手心的猫咪化为了一个透明瓶罐,里边装着一团还在活动的雾气。
“很喜欢他,想和他做朋友吗?”
嘶哑的嗓音难辨男女,却带着隐含的温柔。
“也对,你一直很喜欢和漂亮的人聊天。”斗篷下的人噙着笑,声音沙哑:“可惜你们注定成为不了朋友。”
……
“闻祀。”
声音在暗道里被放大,回声明显。时郁不着痕迹地蹙眉,被自己的声音吵到了,不大高兴。
闻祀无声笑了,“我在。”
“又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时郁指的是来找孟凌这件事。
“算是在。”闻祀走在时郁身后,眼神倏然一凛:“刚才谢末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件事的关键。”
“穿着破斗篷,声音像是恶魔的男人?”
“嗯。”
谢末描述的不似真人,但时郁确定他没撒谎。
“确实是很奇怪的人。但他做了这些事,肯定是有目的。”时郁思索,“我们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推进他的计划,用不了多久他会出现的。”
不管这个穿斗篷的人是否希望他们拿到红宝石能量,引导时郁发现龙蛋,在戒指里孵化咕咕,再引导他们去血猎学院拿到红宝石能量都是真。
不用操之过急,静待背后的推手浮出水面。
时郁只是在想,“这个人会不会和我的沉睡有关?”
话落,闻祀的脚步顿住。
他目光灼灼,嗓音有点哑,长久被掩饰的偏执劲缓缓溢出来:“很快的,我会找出真相。”
临近出口,是学院外一处偏僻的外门,了无人烟。
“别怕。”
闻祀的嗓音很低,被夏日微凉的晚风吹拂,飘过时郁耳边。
很轻,让人疑心是错觉。
时郁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眼睑倏然洇出一片浅粉。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莫名其妙地抚平,又有点酸涩。
不知道为何,喉咙里发不出声。
很安静,他们都没说话。
时郁没有转身,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
他想问:“怕什么?”
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不怕。”
闻祀指的好像是沉睡的几千年,但时郁失去了记忆。
也许本身这几千年间他就没有意识。
时郁转身,浅色的眼瞳直直地触碰到一双潮湿的黑瞳。
没有流泪,只是很浅的浮动出一层水雾在眼底。
闻祀在难过,但一闪而过。
时郁走到闻祀面前,盯了他几秒,叹了口气,将脸贴近闻祀。
闻祀的眼瞳放大。
皮肤冰凉的触感接触到闻祀热乎乎的脖颈,白皙的脸颊贴在闻祀的肩膀。
光滑细腻的凉,是血族的温度。即使此刻是炎热的夏季,但时郁不会流汗,他的皮肤始终透着冷。
如同被阴冷潮湿的蛇爬过脖颈,但这丝凉意却凝住了方才的热。
闻祀抬手抱住时郁,手臂缓缓用力,在时郁看不见的身后,睫毛被眼底的水雾吸纳潮湿,黏糊在一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臂的力气更大,像是要把时郁嵌入身体里。
“别怕。”时郁的声音温和,放得很轻。
几千年的光阴里,陷入沉睡的人失去意识。
真正害怕的,是还清醒的人。
闻祀说的别怕,时郁想还给他。
闻祀的身体倏然僵住,一滴滚烫的水珠滴在了时郁的颈侧。
是眼泪,热乎乎的。
“小狗,不要害怕。”
时郁维持着这个姿势,任由闻祀不撒手,他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黑色的柔软短发,一下一下安抚着。
闻祀的力道很大,像是守护宝藏的困兽。
时郁不知道怎么会陷入沉睡,但在闻祀的视角里,一切发生的突然。
变数藏匿在不知名的角落。
当事情发生后。
再次睁眼,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清晨,身边的所有人和事物都在按照往常发展,除了闻祀。
那天,闻祀弄丢了他的主人,也是爱人。
往后绵延数千年。
时郁会再次出现,他也不知道缘由。
脱离掌控,闻祀没有把握这一切不会复刻重演。至少,现在在他的眼皮底下,睡醒后还能看见时郁。
闻祀很怕,弄丢的宝藏很难找回来。
“我在你的面前,就不会再轻易消失。”时郁抬起闻祀的脸,捧在两只手中间,安抚道。
闻祀低低“嗯”了一声,手握紧时郁的,放在脸颊旁。
马车的车轮压过泥泞小道,随着车夫的声音停在他们面前。
时郁贴了下闻祀,提醒他:“是你的人?”
车夫的表情木纳,像是提线玩偶被人操纵。
闻祀闷着嗓子,“嗯,是古堡里的人。”
马车缓缓驶往远处,时郁按照孟凌任务上的要求前往拍卖会。
趁着马车上的时间,时郁决定先解决红宝石能量。
他从一个小荷包里掏出一块小石头,红色的,却黯淡无光。
倏然,手指上被套上了一个小圈。
是红宝石银戒!
时郁低头。
红色的宝石色泽璀璨,光华流转。
这才是漂亮珠宝!
闻祀还牵着他的手指,“血猎学院里不方便,现在出来就一直戴着吧。”
时郁欣然答应。
兰隐说这个戒指之前就是他的,他每天戴着毫无问题。而且漂亮宝石每天睡醒看到就很赏心悦目了。
红宝石戒指能量残缺,完整的在血猎学院。
然而,盯着手上这颗灰扑扑的红色“宝石”,时郁陷入了沉思。
时郁把红色小龙放出来:“咕咕?”
“憋死龙了!”圆溜溜的眼睛先冒出来,紧接着大嗓门起来,“人,你怎么能这么久都不放我出来兜风?”
时郁:“……”
ovo
“你们这种五大三粗的胖龙就是沉不住气。”
粉色小光球朝着龙一碰,假装不小心撞了下又飘走,“只是这么一小会,就受不了啦?”
嗬嗬……
兰隐满眼幸灾乐祸。
在咕咕满眼的“人,坏!”里时郁沉默不语。
他只是把这颗灰扑扑的小石头放在了咕咕的面前。
倏然,如同某种感应,红色小龙眼前一亮。
“是这个!”咕咕激动地欢呼,“人类,龙原谅你了。为了偷红宝石才没放龙出来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他就要靠近小石头。
怎料时郁将红宝石换了只手,咕咕差点从时郁的肩膀上掉下来。
“什么叫偷?”
时郁摇头,不赞同,纤长的睫羽耷拉下来,“我的手上是红宝石戒指,只是能量残缺。东西在血猎学院,肯定是被可恶的血猎偷偷拿走的,我只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他强调:“拿,不是偷。”
咕咕两眼望天,很快变脸。
“当然!人,龙相信你!”
“哦不对,不是人类,是血族。”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红宝石能量?”时郁看着灰扑扑的红色小石头,还在质疑。
“龙可以感受到你戒指上的红宝石,同根同源,这颗就是缺少的能量。”咕咕拍着胸脯,气昂昂地说:“我很确定!”
下一秒,没有犹豫,时郁将这颗灰扑扑的石头放在戒指旁。
白皙纤长的手指上霎时间绽开亮色。
红宝石散着殷红的光,如同某种介质互相感应到了对方。灰扑扑的小石头忽然变得鲜活,像是被拨开外衣,宝石明亮剔透。
微妙的东西在被吸收。
随着戒指上的红色愈发深邃,而另一个方才璀璨的石头渐渐暗沉下来。
直到完全变成不起眼的灰扑扑“宝石”。
时郁的额头缓慢地渗透出晶莹的汗珠,难捱的热度自脸颊往下,燥热笼罩住身体。
垂下的眼睫一片潮红,时郁咬着唇,湿透了的水色在唇瓣弥漫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咕咕奇怪。
兰隐着急问:“宝宝怎么了?”
时郁低低地喘着气,眼睛里湿润润的,不受控制地想要流眼泪,又和哭泣不太一样。
他压抑住嗓音里想要发出的奇怪声音,迷茫地被闻祀接入怀里。
明明是滚烫的,但时郁却好像干渴的旅人摸到了久违的甘霖,忍不住抱紧。
他抿着嘴巴,有些可怜:“好热。”
闻祀的喉咙微动,才缓缓说:“应该是情热期。”
刚听到这话,兰隐和咕咕都愣住了。
咕咕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兰隐着急道:“情热期是成年后会有的,现在怎么可能……!”
话还没完,兰隐和咕咕就消失了。
时郁的呼吸喷洒在闻祀的脸侧,慢吞吞问:“为什么要把兰隐和咕咕关起来?”
闻祀的嗓音低沉,冷冽的气息随之靠近。
“因为主人需要我。”
“他们在的话,我会分心。”——
作者有话说:宝宝你是一个小鱼咪[星星眼]
预估失败捏,小裙子要在下一章了[小丑][垂耳兔头]
第82章 Chapter82 主人,我的身上湿……
闻祀的声音低沉, 时郁和他几乎贴在一起,以至呼吸都贴在他的耳畔。
时郁的耳朵慢慢着火,粉红自耳垂向着上边蔓延。
浑身都在发烫,脑子像是被搅和的甜汤, 黏糊糊乱哄哄的。
“你在说什么。”时郁懵懂的眼神看向闻祀, 他现在很乱,耳朵里听到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
“情……情热期?”
好耳熟的词, 仿佛在哪里听过。
时郁缓慢想起闻祀刚才说的, 迷迷糊糊在脑海里翻找,总算想起了为什么耳熟。
去人鱼岛的路上, 在梦兽的帮助下, 闻祀的梦境和他的被连在一起。巧合的是闻祀当时的梦里就是他的情热期。
不知道是闻祀的想象, 还是真的曾经发生过。
好像他很热, 然后快要跌倒,被闻祀一把抱起来了。
时郁低头看了眼, 和现在好像。
“为什么要抱着我?”
他抿着嘴,呼吸喘息着,但还是不大高兴。
闻祀把时郁抱在怀里,不只是普通的揽住。而是从时郁的腿弯穿过抱过来,让时郁坐在了他的腿上, 小小的脸被埋在怀里。
“不想要我抱着?”闻祀挑眉, 语气意味不明, 但也没放开。
时郁浑身热烘烘的,眼睑薄红, 睫毛翘着眨呀眨。
他才不会承认想。
“看在你现在很脆弱的份上,就当奖励你了。”时郁的声音与往常不同,听起来黏糊糊的, 有些甜腻,但他没有察觉。
说话间还夹杂着低低的喘息。
闻祀知道时郁是指方才的事,这也是时郁找的完美借口。
但他弯了下嘴角,低头轻轻吻了下时郁的额头,“好,谢谢宝宝。”
听到闻祀的回答,时郁没有高兴。他蹙起眉头,咬牙哼着。
在闻祀碰到他的那一下,本就灼热的身体宛若碰上冰凉,很舒服的感觉。
然而,在闻祀一擦而过后,这股燥热被大大放大。
时郁的眼睛红透了,他恨恨地呢喃:“我讨厌你。”
闻祀说他是情热期,他明明知道,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闻祀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恶毒,太恶毒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类,不对是血族。
“还有,不许叫我宝宝,叫主人。”
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闻祀将他提了一下,紧紧贴在怀里。
“主人。”闻祀真的很听话,他说:“刚才奖励我了,我也得回报你。”
时郁懵了,他的鼻翼翕动,浑身都被闻祀的气息笼罩着,冷冽的、危险的。
“那你要帮我。”声音低低的,但又颐指气使。
“好。”
在时郁看不见的头顶,闻祀的目光愈发深沉,被紧紧锁定的危险气息缓缓溢出来。
“想要我怎么帮你呢,主人?”
闻祀的问题让时郁沉默了会。
他们现在贴的很近,但还不够。
“你抱我,要再紧一些。”
怀里的力道更大,像是要把时郁融入骨血,趁着闻祀不注意,时郁深深吸着气,脸上露出一点迷离的潮红,嘴巴不自觉张开,探出一点柔软淡粉的舌尖。
闻祀默不作声,漆黑的眼珠深深盯着这一切,下颌缓缓绷紧。
他无声道:“宝宝现在的样子,好银乱。”
时郁身上的气息是飘渺清淡的花香,淡淡的、香香的。不过现在,热气催熟了浅淡的花香,使得浓郁到甜腻的香气从怀里人身上飘出来。闻祀闻到了,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样就够了么?”闻祀的声音有些发哑。
不够的,根本不够。
时郁心底的回答呼之欲出,但他又很迷茫,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让身体不再这么热,脑袋晕乎乎的。
“不……”不够。
时郁快要被热气吞噬,水汽无意识地在眼底汇聚起来,滚烫的泪水落下来,自脸颊滑过下巴,啪嗒滴在了闻祀的手背上。
指腹摩擦过时郁的脸,小心的一点点把眼泪擦掉。
“为什么?”时郁抬眼,胸口小幅度地起伏,说话的时候热乎乎的呼吸全部落在闻祀的脖颈,很痒,也很香,“你明明是会的。”
说话声音含糊着,但闻祀还是听懂了。
闻祀明明可以帮时郁解决眼前的不舒服,却迟迟没有行动。
眼泪再次流下。
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恶的血仆了。
时郁咬牙切齿。
等回到古堡,他一定要昭告所有人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时郁要把闻祀关起来,找到可以有情热期类似效果的药水,让闻祀服用也尝尝他这样热乎乎的想要流泪的感觉。
时郁没有意识到,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些真心话。
比如要把闻祀关起来狠狠折磨。
“哦?”
“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耳畔的嗓音带着笑,让时郁愣住了。
“我当然想帮你,但不得到同意怕你事后生气。”闻祀抬起他的脸,一双浅色的眼瞳此刻水濛濛的,被捧在闻祀宽大的手掌心,一只手就能够完全掌控,掌心不自觉摩挲过下颚。
时郁睁大了眼。
“可以吗?”
闻祀的掌心陷在时郁的一点软肉里,听到了一声很小的答应。
“……嗯。”
时郁偏过头,又下意识朝着闻祀的方向蹭,“你要快一点。”
他命令道。
回应他的是直接的动作,闻祀抱着他,另一只手自雪白的后脖颈缓缓下滑,自脊背一点点下落,每一丝出碰都像是燎原的火,时郁轻轻哼了下,直到尾椎骨也被触碰到。
是舒服的。
但也很……时郁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眼泪比声音先发出。
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在狭小的马车内被放大数倍。
时郁清晰感受到了一点点凉气,雪白的皮肉在光影里衬的像霜,闻祀的手陷入在软肉里,瞧不见闻祀的表情。
时郁只是揪着闻祀的衣服,将头深深埋在闻祀的胸膛。
西装革履,看上去像个绅士,但现在这位绅士的胸口湿了大块。不只是胸口,还有被时郁坐着的大腿上,西装裤洇湿了一小块。
嗓子里的声音慢吞吞的吐露出一点,轻轻的哼着。尽管努力掩藏,在闻祀的帮忙下,总是难免露出破绽。尤其是触及某个点时,时郁浑身猛地一颤,眼尾红晕泛开,视线里一片发白。
“嗯——”时郁没忍住。
他浓密的睫羽翘着,如同蝴蝶扇动翅膀,随着颤了下。
闻祀方才捏住他脸的手也没闲着,缠绕着时郁的发尾在手边转着圈,一点点抚平时郁衣服的褶皱。
“主人,我身上湿了。”
闻祀的话语声平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话落,时郁的双腿并住,夹紧了。
衬衫领口的扣子在混乱间松开了两颗,白皙的肩颈线条,漂亮的锁骨映入眼帘。闻祀的掌心缓缓收紧,目光如炬盯着。
汗珠自颈部滚落,像是花瓣上的晨露,香香的透明的。
时郁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埋在闻祀的身上不动。
闻祀手托着他的脊背,给猫咪顺毛一般缓缓抚摸着,将炸毛易怒的猫咪的毛一点点理顺。
“好些没?”
“嗯。”
空气里很安静。
时郁奇怪,抬头想要看闻祀,却发现对方仍然在望自己。时郁听到,闻祀笑了一声。
来不及多想,马车停下了。
时郁还没从闻祀的怀里离开,就已经被闻祀端走了。
这是时郁想的。
尽管是抱着的姿势,但闻祀毫不费力原封不动抱他的行为,和端走很像。
一座小木屋矗立在这里。
接近黎明,晨曦微光悄悄爬上天边。
不是拍卖会的地点,孟凌给的任务条上注明的地点没这么近。
被闻祀“端”在怀里,时郁清醒了许多,开始歪着脑袋观察周围。
荒郊野岭,夜深人静。
没有修路,只有泥泞的山野小道,泥土上的痕迹只到马车停歇处,再往前连车辙痕迹都消失不见。
周围有咿咿呀呀的小鸟叫声,应该是乌鸦。
有点瘆人。
这种环境下,突兀出现一个木屋,还是那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小木屋。
“闻祀。”时郁戳了戳他,“你不会是要把我卖掉吧。”
他理所当然地发挥想象。
“还是想杀人灭口?”
闻祀稳稳地抱着他走到木屋门口。
“为什么不是想要对你做坏事?”
时郁拧着眉,像是真听了进去,一脸深沉地盯着闻祀,眼尾还有洇出的红,看上去有点呆。
小木屋的门被推开。
烛火点燃,照亮屋内的布置。
小桌子,水,便于保存的面包和果酱,还有一张很大的床。
屋内的所有都简单又温馨。
闻祀将时郁“端”到了床边。
沉默半晌的时郁说:“可是你已经做过很坏的事情了。”
闻祀没有离开,维持着放下他的姿势,他们呼吸靠近,闻祀高挺的鼻梁擦过时郁的睫毛,光线交错割裂出锋利又柔和的模样。
“刚才那样就算很坏吗?”闻祀噙着笑。
时郁不受控制地想起马车上的事,视线下垂盯着闻祀的裤子,上放那里被洇湿的痕迹还是很明显。但其他的倒是被闻祀擦掉了,在时郁的要强烈求下。
闻祀倒是很遗憾。
他当时说:“可惜了,本来想留下欣赏的。”
时郁毫不犹豫地打赌,闻祀这身衣服或许都不会去浆洗。
如果不擦掉的话,这个会被小狗留着,在未来的某天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被反复回温今天的事。
“变.态。”
时郁只是望着闻祀,用口型说。
闻祀和他贴了下,“嗯,我是。”
“来这里做什么?”
在时郁的观察下,闻祀向着桌子旁走去。
像是衣架,被黑色的布料蒙着,按照遮盖住的被蓬起来的形状,很像是裙摆的弧度。
闻祀在做什么?
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闻祀轻轻揭开了黑色遮盖,如同拍卖会上的拍卖师那样,揭开物品的神秘面纱。
是一条墨绿色的礼服裙。
细细的两条吊带,胸口上是做工精美的褶皱丝绸边,右肩带下有一个像胸针似的璀璨装饰。花朵形状的边,中间嵌着一颗亮闪闪的钻石,水波粼粼的珍珠被勾在胸针下。
细碎的珠子被串在一起成了条小链子斜着自胸针尾端挂到后腰,形成一条斜着的亮眼装饰。
与普通的珍珠不同,像是人鱼岛特有的泪珠色泽质感。
没有多看,时郁隐约的感觉在闻祀含笑的眼瞳里成了真。
时郁不可思议:“不会是要我穿吧?”
他对于穿裙子没有排斥,不论女性还是男性都有穿衣自由。就像传统为男性制作的骑士装,随着愚昧思想的落后,经过适合女性身体的改良可以让女性穿,喜欢裙装的男性也可以将礼服裙修改成自己能穿的尺寸。
闻祀望着他,又回头盯了眼繁复华丽的裙摆。
“不好看?”
时郁再次看了眼,确认这是一条很漂亮很华丽的礼服裙,上边嵌着亮晶晶的宝石和珍珠。
挑剔如他也会第一眼就被吸引。
不过,这和闻祀要他穿裙子没有关系。
“我们要去的拍卖会有入场限制,做任务方方面面都要跟上。在这种场合,衣着的奢华是最基础的入场券。”在时郁质疑的目光中,闻祀解释道。
“我身上的礼服不可以吗?”
时郁没有提闻祀身上的,湿了的礼服当然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我调查过,这个拍卖会的大多数展品都是宝石珠宝,我们两个惹眼的男性结伴进去多少会引起注意。”
“而且血猎学院内部肯定有动作了,乔装打扮也避免打草惊蛇。”
闻祀耐心的解释让时郁陷入了沉思。
改变身上的衣着确实不如改变性别来得直接,谁能想到他出去打扮成了女孩子。
他自己都想不到o.O
“等等,这个拍卖会有很多的宝石?”在闻祀的话里,时郁精巧抓住了精髓。
瞧见亮起的粉色眼瞳,闻祀回答:“是的。”
时郁憋着坏,眼珠子乱转:“你带钱了吗?”
没有完全回忆,光凭古堡的家具和成堆的宝石,也能猜透自己曾经的败家水平。所以时郁现在问的钱,肯定都是闻祀这几千年赚的。
花钱!时郁要狠狠花钱!
闻祀哑然失笑:“当然。”
嗬嗬……
看闻祀泰然自若的表情,明显不知道自己的坏主意。
时郁的神情一改方才的“不可以”,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快来吧”——
作者有话说:[星星眼]貌美鱼鱼,墨绿色裙子真的是浓颜系的爽点了!
鱼鱼就是要花钱花花花到厌倦呀[哈哈大笑]
小狗:不会赚钱的老公不是真老公[抱拳]
ps:感谢营养液呀,爱你宝宝[星星眼]
第83章 Chapter83 红痕/穿漂亮小裙……
时郁浅色的眼眸亮亮的, 内心暗暗的坏主意让他整个人从蔫蔫的状态满血复活。
他迫不及待地从柔软的床上爬下来。
舒展的眉梢紧接着蹙起,茫然了一瞬瞪大眼,睫毛一簇簇落下来遮住眼底的神情。
闻祀皱眉,担心问:“怎么了?”
时郁的嘴巴翕动, 没有回答。
“身体还是不舒服?”闻祀以为时郁的情热期来势汹汹, 也许还没有结束。
在闻祀的下一步动作前,时郁抬眼望过来, 乌黑的睫毛, 粉白的一张脸,只是有些幽怨地盯着闻祀。
此情此景下, 如同一只被惹怒的坏脾气小鬼。
小鬼淡淡发布命令:“我要换衣服,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闻祀怔愣一瞬, 深邃眼瞳定定注视着时郁, 目光让时郁被看得有些发毛。
他将衣架支撑的裙子取下,朝着时郁走去。
时郁面前的光亮被高大的阴影覆盖, 他缓缓抬头。
闻祀将裙子铺到身后的床上,墨绿色的礼服裙像是一幅舒展开的画卷。
只是目前是静态的。
“我出去了。”他还弯着腰,时郁慢慢往后坐了一点点。
“好。”
“如果有不会穿的地方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
时郁:“……”
不会穿所以呢,喊闻祀进来的意义是教他怎么穿裙子, 还是帮他穿。
时郁眼珠子转了圈, 敷衍他:“哦。”
确认闻祀离开了小木屋, 时郁开始研究铺在床上的小裙子。
腰后有细细的绑带交缠,起到收紧松开的作用。
时郁将它松了松, 开始乖乖地穿衣服。
将沾了灰尘的男士衣服脱下来,时郁最先碰的是裤子。
慢吞吞拨开,新雪一样的好颜色, 在明暗光线下格外惹眼。
只是现在这里有几道明显的粉红痕迹。
方才蹙眉赶闻祀走的原因就是这个。
眼睑下渐渐洇出一点红,有点痛,并不是无法忍受。时郁对痛感的耐受力是不显山露水的,但这种隐隐的刺痛感像是灌木丛里长得刺,轻轻在行走间碰一下,再戳一下。
【只是走路多了摩擦导致的疼痛,没有其他求放过qwq】
绵密细碎,延绵不绝,令人心里痒痒的。
他的皮肤很白,又太嫩,这就显得痕迹过于明显。
时郁盯了两秒月退根处的红晕,抿着嘴巴开始穿裙子。
其实和寻常的衣服区别不大,只是稍稍麻烦了一些。
事实证明时郁的判断下的还是为时过早。
当他将裙摆放下,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原来衣服的设计绑带凭借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扯紧打出漂亮的结。
时郁默默将能够碰到的绑带扯了扯,裙子的领口总算没有那么松。
这件礼服设计师的审美不可否认堪称完美,但唯独绑带的设计有些不利于独立人格的培养,仿佛默认了要有人的帮助才能成功穿上。
让兰隐和咕咕来帮自己?
可行的、中肯的。
不过转念一想,闻祀闲着也是闲着。
服侍公爵大人穿衣服,本就是一位称职男仆该做的事。
时郁弯了下嘴角。
是的,他就是这么坏的血族!他要狠狠奴役闻祀,让闻祀精疲力尽,闻祀这么多精力就是他提出的要求太少了。
脑海里已经提前预设出了闻祀即将面对的刁难,时郁会故意喊他进来,表面帮忙实际上是在挑刺,抓住闻祀不够完美的小细节质疑。反反复复,这样直到穿完衣服闻祀一定不堪其扰,精神萎靡不振。
时郁压住翘起的嘴角,漫不经心开口:“闻祀,你过来。”
就是这么颐指气使,高高在上,闻祀一定能听出来吧。
推开门的瞬间,闻祀的眼睛倏然一缩,仍推着门的手掌下意识握了下。
“愣着干什么?”时郁催促道。
入目是一片雪白,肌肤在光下白的透明,墨绿色与白净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色。冷白皮在绿色裙子的包裹里将优势发挥到极致,纤长的脖颈和锁骨露出一大片。
不施粉黛,自成颜色,一张昳丽的脸施施然看向他。
闻祀的眼眸渐深,他没有忽视时郁使坏的小表情,唇红齿白,唇角翘起来的那点小弧度,明显憋着什么新点子。
眼见闻祀向他走来,时郁微微一笑。
“帮我穿衣服,后面的带子我不会系。”时郁指了指身后,慢慢将身体转了半圈,后背的绑带松松垮垮,这已经是时郁的角度能碰到的极致。
闻祀停在了他身后,久久没有动作。
“这都是你的错。”时郁知道闻祀一定是被第一步就刁难到了,闻祀怎么可能熟练系女士礼服裙的绑带呢,“你选的这条礼服裙我根本系不了,只能找你帮忙。”
身后有热热的呼吸落在肩胛骨,时郁微缩了下,又舒展开来。
想必是闻祀在凑近研究怎么系带子。
即使闻祀会系,时郁也大可以挑刺他系的不漂亮。
见状,时郁补充道:“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这种我相信你的肯定,会在闻祀做错第一步的时候就变成蹙起眉头指指点点,落差远比直接的失败更让人挫败。
闻祀没忍住牵了下唇。
时郁真是……太坏了,就差当他面熬制一碗加了各种虫子尸体的深绿色毒液,然后半生不熟地捏着鼻子端过来,翘着睫毛眼睛亮亮地盯着他,让他快喝完吧快喝完吧,不然我就要对你做更坏的事。
偏偏闻祀总能将事情做的很好。
身后松散的细细绑带自腰那里被慢慢收紧,一层层拉扯往上,时郁感受到了腰肢那里的力道。带着热意的指腹不时擦过绑带下的肌肤,很滑很白,每次碰到都会有细小的颤栗。
时郁嘴角的笑容不复存在。
他的眼睑潮红,嘴唇抿住,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一眨一落。
腰腹是时郁很敏感的地方。
闻祀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小心。虽然由于礼服紧紧贴着身体的曲线,绑带系的过程里难免会触碰到后腰,但这么频繁的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吗。
在时郁缓慢发酵的审判里,闻祀正为绑带尾端系出一个完美的结。
“好了。”
时郁松开唇,粉色的唇瓣被咬的发红。
他笑吟吟地转过头,潮湿的粉红的眼眸望向小木桌上的镜子。
弯着的嘴角在看清镜子倒映的人影时化为泡沫。
系的很漂亮很精致,没有一点错乱和褶皱,尾端的结也是恰到好处,这件礼服被设计仿佛就该这么系。
时郁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方才的许多坏主意计划只能泡汤,时郁很不高兴。他挑刺的前提是闻祀系的绑带很不符合心意,现在的情况和想象得到截然不同。
闻祀视线随着他看向镜子,虚虚揽住时郁问:“满意吗?”
脑海里仿佛飘过了一句“满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吗”。
时郁的眼睛瞪圆了,他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系的马马虎虎,但你明明会刚才发什么愣?”
很少从自身反思,绝对是别人的问题,时郁打响血族反内耗的第一木仓。
他才不会承认闻祀的手法很好系的超级无敌漂亮,简直就是为这条墨绿色礼服裙量身定制的系法。
时郁抬眸望着闻祀,心想假如闻祀狡辩的话他就完了,他会很恶毒地诅咒闻祀的。
“抱歉。”闻祀没有反驳一句,直接道歉。
时郁:“……”
o.O
一句道歉将时郁的发难堵住,就像喝了女巫汤食物中毒的病人,一口毒药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最终被生生毒死。
栗色的长发披散着,几缕发丝陷在肩带里。
闻祀自然地轻轻从细肩带里将头发取出来,微微凌乱的发丝在闻祀的手里听话乖顺,被梳理的整齐披在身后。
只是整理头发,这当然很简单。
但假如是梳头发,闻祀还能这么淡定自若吗。
时郁又憋了个新主意。
“礼服穿好了,但是头发呢?”他暗示说:“就这么披着的话会不会不太搭裙子。”
其实时郁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的脸注定了别人第一眼看见的绝对不是头发,只是简单的披散在背后就很漂亮。
“有喜欢的吗?”
时郁奇怪,才反应过来闻祀问的是发型。
“都可以。”
耳畔被分出一半头发,时郁没有转头。
比起精确指标和要求的考验,最可怕的是没有要求的随意。因为这代表了时郁将会在对方矜矜业业完成后吹毛求疵,要求改改改,当改到后边无从下手时,那句最经典的话会击溃对方。
“我还是觉得最开始的不错。”
镜子里的人影拉长,松散的头发在闻祀的手里被慢慢聚拢,扎起大部分,下边则是特别扯出几缕发丝,松弛感垂落。
一个精致又不失慵懒感的发型。
时郁再次拧着眉表情阴郁地锁定闻祀。
然而,闻祀还没完,他没有停手。
时郁抬眸看他,自上而下的视角里,眼睛很大很亮,脸好小,闻祀眼里含着笑。
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条项链戴在时郁的脖子上。
细碎的璀璨钻石和完整的绿色宝石。
一切的忧郁在看见亮晶晶的宝石时烟消云散。
时郁眼前一亮,是物理意义上的发亮。
真正的珠宝都是闪的,这是真的。
“嗯?怎么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条项链。”时郁仿佛刚才在发呆,才发现脖颈上多了条项链,他悠悠看向闻祀,弯着嘴角:“是你送给我的吗?”
“是。”闻祀接着他的话承认。
已经不需要时郁用期待的目光看他,闻祀就能精确回答。
时郁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满意地点点头。
记得最开始醒来没有记忆的时候,闻祀送他宝石他还道谢的。现在,作为最坏的血族,时郁才不会道谢。
不给闻祀找麻烦就是时郁最大的善良——
作者有话说:小狗:家里的鱼咪已经一天没有使坏了,怎么办[求你了]是生病了吗?【急!
ps:已老实
第84章 Chapter84 omg简直是天使……
在装扮完毕后, 时郁将兰隐和咕咕放了出来。
粉色发光小球扑腾到半空,气势汹汹地锁定闻祀,想要质问他是不是故意打着情热期的幌子迷惑时郁。
然而,还没扑腾两下, 小球呆住了!
OoO!
“这是……”
维持着小球形态, 眼睛也睁的大大的,兰隐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 漂亮的脸蛋上不染粉黛, 只浅淡地涂了一层亮晶晶的淡红色,浅粉的眼瞳正直直地通过镜面看向自己。
是小裙子版的宝宝?!
不只是兰隐, 咕咕也是一脸震惊, 揉了下眼睛确定他圆溜溜的龙眼没有看错。
红色小龙鲜少地红了脸:“时郁, 原来你是女孩子呀。”
短短几秒钟, 咕咕已经在脑海里回忆了这段时间他的种种罪过,对于雌性龙族都有天然的保护心理。但这几天他对时郁说话有点欠揍, 他得道歉。
“对不起时郁,是我的……”错。
话还没完,他就被时郁捉住还未长大的翅膀提了起来,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时郁唇角弯了下,面无表情问:“女孩子?”
龙的预感高速咕咕时郁的身上气息很危险, 保守起见保持沉默。
“蠢货。”兰隐悄悄从时郁肩头冒出来, 看着龙翻了个白眼:“笨龙。”
咕咕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T-T
“男生就不能穿裙子?”
面对时郁的问题, 只有几个月破壳生活的红色小龙当机立断,按照他的阅历只有女孩子才是穿裙子的。可是话虽如此, 也没人说男孩不被允许穿裙子。
他一直以为穿裙子的男性会很奇怪,不过咕咕小心地又看了眼时郁,唇瓣上亮晶晶的色彩有些晃眼, 龙看了心脏一直在砰砰直跳。
咕咕:“……可以。”
时郁没忍住轻轻拍了拍红色小龙的脑袋,“乖。”
咕咕眼睛圆圆的,发呆地低着脑袋任由时郁抚摸。
坐着的姿势不能完全展现裙子,直到他们准备离开这间小木屋,时郁站起来才发现裙摆的设计很有心意,没有穿让身体有负担的裙撑,亦能够蓬起来,走动间的弧度甚至比用裙撑保持形状的裙子更加自然灵动。
绿色丝带中间束缚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裙摆像花瓣一样打开,墨绿色的花瓣自然地绽开,层层叠叠,细细的带子挂在肩头,后背露出一片雪白脊背,肌肤在昏暗里也像是散着光。
林间小道,人烟稀少,地上湿气重,泥泞不堪。
不用时郁开口,咕咕已经自觉提起裙摆,兰隐揪着另一边哼哧哼哧。
时郁若有所思:“咕咕居然会飞了。”
龙族的天赋果然强大,只是破壳不久的小龙,没有长辈龙的教导已经自然学会了飞行的能力。
*
血猎学院的任务单上标注的地点是拍卖会。
时郁的记忆苏醒了一部分,对于拍卖会的印象停留在装饰华丽的大厅,绝对没有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会是这样的“草台班子”。
仿佛人类话本里说的路边话剧摊子。
“这是拍卖会?”时郁迟疑,闻祀给他的换装理由里,没有说地点是这样简陋的小房子。
远离闹市,周围只有卖些小东西的摊贩,厚重的帘子遮盖,看不清里边。
闻祀先一步下了马车,朝他抬手,“里面还有路。”
半信半疑,时郁只是在想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拍卖亮晶晶的宝石吗。
兰隐和咕咕暂时藏了起来,但龙的话没有停过。
“这就是人类的拍卖会?”龙没见过不懂,但大受震惊:“这样的环境底下,能拍卖啥?面包黄油吗?”
兰隐:“……”
时郁手搭着闻祀的手臂,想了下其他女伴的姿势,顺势环住了闻祀的手臂。
手臂僵了一瞬,很自然地将他拉得更紧。
“这样更自然。”时郁若无其事。
闻祀穿着新换的深色衣服,漆黑深瞳闪烁着光,“主人好聪明。”
尽管外边看起来不显眼,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灰扑扑的门帘拉开,往里走可见一个黑漆漆的口子,里边像是没有光亮。
随着他们的靠近,隐约听见了许多交谈的声响。他们往里走去,“轰隆”一声,脚下的土地在缓缓下落,才发现这是一种带他们朝下层的装置。
光芒乍然出现,真正的拍卖会终于出现。
倏然由黑暗转至刺眼的光亮,时郁只是垂下眼,浅粉的眼眸抬起,在陌生的环境里毫不怯场,视线缓缓扫过映入眼帘的地下世界。
拍卖会设在地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藏着什么。
与寻常的拍卖会不同,虽然都打扮的整整齐齐,但只是随意一瞥,就看见了不少暗中大量的注视,时郁不经意收回视线。
有几人的目光过于显眼,他回视过去,察觉对方周身明显的戾气,打量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养在金丝笼中的雪白猫咪,轻视的挑逗意味明显。
“任务是什么?”
说话间,时郁拉着闻祀的手臂,缓缓靠近,整个人都快要黏在闻祀身上,眼睫轻轻眨动,把被豢养的菟丝花扮演的淋漓尽致。
闻祀自然地揽着他的肩头,完美承接了时郁的角色扮演,“维持拍卖会现场秩序。”
想起刚才看到那几个刺头模样的人,时郁眉头微蹙。
负责登记的人员上前,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士:“您好先生,请登记一下。”
闻祀将一封邀请函递给对方,女人点头,抽出一张写好的竞拍号码。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座位道:“您的座位在那里,上边会有对应的号码。”
时郁轻轻颔首。
他们的座位处于稍稍靠后,离拍卖展品的距离有些远,但方便总揽全局,观察每个坐在前边的人的一举一动。
拍卖快要开始,拍卖师走上台开始解释拍卖规则和竞拍程序,如同一场普通的拍卖会一样。
只有部分贵宾有机会在拍卖前查看拍卖品,时郁的手却冷不丁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小册子,“这是什么?”
他低头,偷偷摸摸打开扉页,发现是今晚的拍卖品罗列,在瞧见几颗不错的宝石时眼睛一亮。
闻祀噙着笑,声音压低:“这个拍卖会设在地下,它以前还有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地下黑市。”
“这名字是很符合。”
方才瞧见那几个人完全和黑市的风格融为一体,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甚至还坐在前排。
拍卖很快开始,第一件展品便出乎预料。
“这是已经灭亡的巫师曾经传承的斗篷。”拍卖师的长相精明,语气绘声绘色:“巫师的斗篷不像我们的衣服时常更换,每个巫师一生只会穿一件斗篷,斗篷和自身的巫术联系,不会变破变旧。”
“甚至可以传承下一代。”
拍卖台上的这件斗篷应该是被重新清理过,成色很新,周围笼罩着淡淡的黑色烟雾似的,加上拍卖师的介绍,倒是有几分神秘色彩。
“一百金币起拍。”
巫师仿佛存活在上个世纪,现在的人们大多也只在传闻记载里听过只言片语,对于这个斗篷有兴趣的人不少。
就说斗篷周身的气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巫师早已身死,这气息却还存在,谁知道会不会和巫术有关。
“一百金币。”
“五百金币。”
……
时郁注视着那件斗篷,目光微深,“谢末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斗篷?”
闻祀立刻反应过来,对视的瞬间一个猜想迸发出来。
谢末口中的一个很奇怪的人,披着斗篷,那这件斗篷是否有什么特殊,他们都可以有所怀疑。
不是传言龙族灭亡吗,时郁趁着红色小龙昏昏欲睡戳了下,他却在人鱼岛捡到了一颗红色龙蛋。巫师又是否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还有悬念。
巫师当时被那样的抓捕杀害,是因为他们真的做了坏事,还是能力令君主感到了威胁。
台下的竞拍声此起彼伏。
“三千金币第一次。”
……
“三千金币第三次。”
随着锤子敲下的声音。
“成交——”
是一位女士拍得,对方落落大方接受打量,穿着的礼服质地奢华,用三千金币拍下一件也许无用的“装饰品”,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是个皇室贵族。”
只一眼闻祀就认出来,时郁对此并不惊讶。
“人类真复杂。”时郁解释:“全面寻找追杀巫师的是皇室,现在重金拍卖会上买下一件幸存斗篷的也是皇室。只是时间的变化,几代人之间已经完全不同了。”
血族的寿命漫长,更迭也慢,如果只有百年,或许也会这样。
“假如我们都只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活着,又会做什么?”
时郁的问题挺莫名其妙,但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
闻祀的眼眸定定望住他,如同在思考。
等待回答的时候却看见闻祀不紧不慢地开口:“五千金币。”
台上已经换上了下一件拍卖品,是一颗深绿的宝石,莹莹幽光在适合的展示光线下格外引人注目。
时郁蹙眉,“怎么一开口就这么高。”
闻祀不懂勤俭持家,这几千年会不会把自己沉睡前存的小金库都花完了?!
这个猜测让时郁心头一跳。
“宝宝别担心。”兰隐自以为很小声地趴在时郁耳边告诉他:“鱼鱼是月光族,每个月收到的金币和宝物一个月内基本上都可以得到归置,不会有存放无处使用的情况哦~”
好美好的用词,其实就是他每个月都可以把钱花的干干净净嘛。
时郁点头,感慨:“原来如此。”
真是白担心了呢。
嗬嗬嗬……
在秘密聊天的功夫,宝石的归属也有了结果。
“八千金币,成交——”
一锤定音,台上的拍卖师终于露出了有史以来最真挚的一个微笑。
前排的视线明里暗里落在这里,身着墨绿色礼服裙的人肌肤如同新雪,长相昳丽,眼睑下微微薄红,台上的深绿色宝石合该与之相配。
“兰隐,你快问我,那个问题你快问……”
咕咕语气欢快,兰隐愣了下呆呆道:“我家宝宝可以当童模吗?”
“当然可以了!”
兰隐反应过来,两颊红彤彤。
“omg简直是天使宝宝!”——
作者有话说:我家宝宝可以当童模吗【附图小裙子鱼鱼.jpg】[眼镜]
宝宝们窝要改笔名啦,大概会叫薯饼(那很美味了[哈哈大笑]
第85章 Chapter85 我也属于你/坏宝……
天使宝宝。
时郁疑惑, 很想指着自己问是在说他吗?
脑海里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不知道这是不是最近时兴的对话。只是按照传闻,天使也分好坏,雪白的羽翼和暗黑系的羽翼, 时郁一定毫不犹豫戴上暗黑色的翅膀飞到闻祀耳边, 日日蛊惑对方快归我堕落天使一派!
甜蜜的笑容慢慢在脸上绽开,昭示着又一个坏心思的诞生。
“给我花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闻祀静静看着他。
时郁理所当然地提出意见:“只是用八千金币买这颗墨绿色的宝石, 是不是太昂贵了呢?这已经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你说的对。”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 他犹犹豫豫道:“而且我已经有同色系的宝石了,再买这样类似的款式没有新意。”
时郁刚才提前看到了拍卖品的展示册子, 他更喜欢里边的一串耳饰, 是粉色的天然宝石制成, 很像他的眼睛。
时郁想要, 就要得到。
闻祀沉默了瞬,仿佛在思考他的话。
“这颗绿色的宝石和你今天的衣服很配。我记得古堡里绿色系列的宝石里, 应该没有深到这种程度的绿色,假如把所有的绿色系列汇聚在一起展示,会不会更好欣赏?”
时郁喜欢收集珍宝,他有不少绿色的宝石,但的确没有想过还能把色泽程度不一的宝石放在一起。如果这样展示, 邀请别人来欣赏的时候就更漂亮了。
闻祀忽而凑近, 垂眸盯着他:“主人。”
“嗯?”
“你已经想起来了吗?关于您的珍宝们。”闻祀的话轻描淡写,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只是眼底的执拗触目惊心, 让他心头一颤。
突然用“您”,让人感觉心脏发毛。
时郁难得诚实,看在闻祀有心的份上告诉他:“没有, 只想起了一部分,还有不少零碎的小片段想不起来。”
“这样。”闻祀点头,“听说最先苏醒的记忆都是对你来说重要的,我以为在珍宝的相关记忆里会偶尔有我的存在,原来只是还没恢复到这一层么?”
时郁反应过来,原来闻祀表面上说的是珍宝,实际上是想知道时郁苏醒的记忆里有没有他的存在,风轻云淡的浮云下边谁知道是不是黑沉沉翻滚着的水花,压抑不住就把时郁也卷进去带到水里一起沉沦。
“很快了。”时郁假装随意道,他才不会这么快交底说自己最先苏醒的记忆里全是闻祀的参与,他有预感平时伪装再好的乖巧家养犬会暴露本性。
柔软雪白的小狗耳朵,可归根究底闻祀还是有狼人的血脉,家养久了也不该忘记危险性。
闻祀倒是很满意,“我很期待,主人最好能快点想起我。”
时郁的眼睛在粉色的宝石那一页短暂停留。
仿佛有暗黑色的羽翼扑腾在时郁身后,尖尖的小牙邪恶又可爱,嬉笑着在闻祀耳边幽幽重复:助力他一颗粉色宝石即可解锁相关记忆。
嘻嘻嘻,当然是假的啦。
信的人是笨……
“还有很多漂亮的宝石。”闻祀重新翻回了粉色宝石的展览页,“这颗浅粉色的宝石耳饰也很漂亮,把它带回家怎么样?”
带回家,带回古堡。
他自然是同意的,闻祀像是拥有读心术,总能精确地洞察他的想法。这就是他和亲手救下的血仆的羁绊么。
“嗯……我没意见。”
时郁叹了口气,紧抿着唇,把心满意足的笑藏起,将“我能怎么办,我真拿你没办法”的姿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几千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闻祀不解,忍俊不禁:“倒也没有那么辛苦?怎么这么问?”
“哦——”时郁撑着脸,“只是看你有这么多的流动资金,这几千年一定很辛苦地在赚钱。”
羊毛出在羊身上,闻祀能花这么多钱买宝石,他赚的只会拥有更多。
“是有不少的钱财。”闻祀一眼看出他想说什么,“我没什么物欲,古堡的生活成本除了日常支出外几乎没有,你沉睡的这几千年就堆了不少的金币。”
“堆。”时郁假装不经意重复,能用堆来形容,闻祀得有多少小金库,“我之前怎么没有看见呀?”
他发誓,只是简单询问,绝对没有想要把闻祀的金库据为己有的意思。当然,假如闻祀主动上交的话,他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在古堡的其他地方,时间紧没来得及带你去看。”
闻祀说出的每个字都戳在他的心间,“古堡真正的主人是你,我也属于你,也包括我的钱财。”
闻祀属于他,他的钱财自然也归时郁所有。
分明和时郁想要的答案贴合,只是从闻祀的嘴巴里说出来总觉着怪怪的。闻祀不在意堆砌的金币,只在乎他是否划归在时郁的领地内。
不像是自觉上交私房钱的小狗,反倒是在强调他本人的归属权。
像是生怕被遗弃、丢掉。
类似的拍卖品会以邻近的顺序进行展出拍卖,很快粉色宝石就被推上了拍卖台。
珠宝什么的拍卖者可以归属于一类人,衣着华贵的女人和打扮绅士的男人。时郁注意到最开始打量他的那几人直到现在都没有竞拍,他们志不在珠宝什么的。
如同预期,最终粉色的耳饰被闻祀以一个稍稍超过的价格拍下。
没有像之前的超值太多,是因为有高人在背后指导,高人时郁深藏功与名。
“看,合适的价格也能拍下来。”时郁抬起下巴,眉梢扬起。
既然闻祀自觉上交了金库,那现在花出去的每一笔都是他的,能在获得同样东西的情况下少花一笔冤枉钱,这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家的良好运转,一个合理的理财高人必不可少。还好这个家有时郁在,可以让不懂省钱以及市场价的闻祀少吃点亏。
闻祀:“很厉害。”
时郁认为这个夸奖是应该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郁看到的拍卖展示册子上的拍卖品一件件完成竞拍。直到展示册上的最后一件拍卖品结束竞拍,那几人也没有参与竞拍的意思。
然而,拍卖会并未结束。
在确认拍卖手册上的展品都已完成拍卖,只见拍卖师仍然留在台上,嘴角挂着得宜的笑,像是在为什么做着铺垫。
“怎么回事?”坐在前排的男人疑惑,“还有拍卖品没有上台?”
最前排的几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意外。显然,他们都是提前就收到了拍卖品展史册的,按理说刚才已经是最后一件拍卖品。
“稍安勿躁,还请各位贵宾多几分耐心。”
拍卖师微笑,下边的话吊人胃口:“这次的拍卖临时加了一件拍卖品,最后出场是我们临时决定的,但它的价值作为结束本场拍卖会的拍品绝对是远远超过的。”
让拍卖师都觉得价值可观的拍卖品,底下坐着的竞拍者们提起兴趣。
咕咕不懂弯弯绕绕,“这玩意还挺神秘。”
时郁隐晦地瞧了眼方才那几人的方向,只见他们都打起了精神,与方才懒散靠在椅背的姿势不同,纷纷抬头挺胸保持警惕。
原来这几人的目标一直是这件最后出场的拍品。
而拍卖会说的临时增加,大概率是假的,早有预谋才是真。这么巧就要加一件引人争抢的拍品,又正好寻求了血猎学院的帮助稳定秩序。
台上被缓缓推上来一个展台,距离较远,但时郁还是一眼锁定了中央的那个小盒子,盒子紧紧盖着,看不出任何内里。隐隐有飘散的淡淡红色雾气笼罩在四周,时郁的眼睛没有从上边挪开过。
他问闻祀:“你看见了吗?”
“这个拍品?”闻祀察觉出他的意思,“我没看出奇怪的地方,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很淡的红色雾气。”时郁的胸口闷闷的,一种奇怪的吸引力隐藏在这个小盒子里,他不自觉想要靠近。再看闻祀的反应,也许只有他瞧见了这一幕。
闻言,闻祀眼眸微缩。
“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介绍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拍卖师走到展台拍旁,没有立刻打开盒子,“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拍卖会或交易场所出现过它。”
话音刚落,拍卖师就上前打开小盒子。
很轻薄的小木盒,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时郁却注意到拍卖师手指间的颤抖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仿佛费了大力气。
里边装的东西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一张很薄的纸。
看似是一张纸,但落在时郁眼底的浅淡红色雾气忽而浓密,打开的一瞬间,唤醒了眼底的殷红。
趁没人注意,时郁垂下眼睫,遮住了殷红的眼眸,血族的象征,甚至是返祖血脉的体现。
潮湿的泪水没忍住沾湿睫毛,湿濡濡的黏在一起,浓密的乌黑的挂着水珠,时郁清晰感受到尖尖的牙齿顶住唇瓣,迫切想要生出来咬住什么,吮吸进食。
白净细长的手指狠狠攥紧,指甲在手心留下红色的痕迹,时郁想让自己痛一点,抑制身体不自觉的反应。
下一秒,熟悉的触感碰到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不容拒绝地穿过他的指缝缠上去,和他的手掌紧紧扣住。
“是这东西的原因?”闻祀没有问他怎么回事,直接看出了缘故。
时郁的嗓音沉闷,憋出一个字:“嗯。”
很微妙的感觉,但在触碰到闻祀的瞬间,像是久逢甘霖,消解了许多,至少尖牙慢慢缩了回去。
时郁蹙眉盯着台上的展品,“这东西不对劲。”
“各位一定在想,这样一张普通的纸有什么价值。”
拍卖师没有像其他展品那样捧起来或换位置展示,在打开盒盖之后他就没有碰过这个小盒子,但眼底炙热的光辉难以掩饰,令人心惊的目光从他的眼底绽开,“这不是什么纸,而是巫师遗留的巫术,拥有它在特定的情况下就可以使用。”
“据说它的魔力可以使人重获身躯。”
瞬间,潮水般的议论声于台下响起。
即使是名流绅士和皇室贵族也纷纷议论,惊讶的神情在每个人的脸上浮现。一粒沙子被扔在海水里无人问津,但假如是涉及生死寿命的诱饵,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人类寿命短短几十上百年,随着各类养生药物乃至暗地里流传的奇怪方法,如今的人类君主已经活到了上百岁。但对于死亡的恐惧根植在每个人的心底,稍稍施加泥肥就会迅速破土而出。
“重获身躯,人死后也可以吗?”
台下有人小声提出疑惑,但这也正是众人所关心的。
拍卖师的嘴角弯了下,隐晦地看了眼小盒子,眼角有些疯狂地抽搐了瞬,只是大部分人没有注意到。
“这件拍卖品是我们才得到的,经过确认它源自巫师的巫术制作,循着可供参考的记载,我们才得出这个巫术的具体用途。”
“可以让游离的灵魂重新拥有躯壳,具体的用法没法保证,大概效果是这样。”
和预想的复活相差甚远,就连触发机制也不知道,巫术只存在众人的认知里,就像传说那样遥不可及。
在复杂的讨论里,拍卖师缓缓勾了下嘴角,神采飞扬地说出了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的起拍价:“这件拍品的起拍价为一万金币。”
短暂的沉寂笼罩在全场。
一万金币的起拍价是目前为止最高的,并且按照规则加价的比例不低,着这已经超出大部分人来前预备的资金。
“兰隐。”时郁轻轻喊他,眸子清亮,眼睑下薄红显得格外漂亮,“假如拥有这个,你是不是有机会重新获得身躯?”
兰隐怔愣住,粉色的小球忽然亮的惊人,复杂的心情激动起来。
但他还是纠结:“可是宝宝……这个拍品不一定是真的,太奇怪了。”
兰隐从小就和时郁在一起,作为陪伴也是管家,从小就在当时的血族面前契约,契约事关生死。时郁一旦死亡兰隐也会随之消失,所以在时郁沉睡后兰隐只剩下了意识,再次苏醒最先感应到时郁的也是兰隐。
至于身躯,暂时没有方法解决,就连时郁的沉睡都没有解释。
“但这是一个可能性啊。”时郁垂眸看他,手指碰了碰兰隐。
巫师留下的巫术是否真的能让兰隐重新拥有身躯,他不敢保证。只是让灵魂重新拥有躯壳,这和兰隐的情况很贴切。
时郁认真道:“闻祀,我要得到这个东西。”
他愿意去赌一个可能性。
闻祀:“会的。”
静默片刻,只要一个人最先开口打破了口子,就会有紧随其后的人跟随。
“一万五千金币。”
“一万七千。”
“……”
很快,价格被慢慢推高,直逼五万金币。
奇怪的是,时郁观察的那几人一直没有参与竞拍。他们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却迟迟不出手。
难道是准备等到结尾才出手,避免持续的竞价?
闻祀也没有参与竞拍,悄无声息地附在他的耳边道:“知道为什么叫这个拍卖会地下黑市么?”
时郁随口答:“因为它在地下?”
耳畔听到低沉的笑声,“答错了。”
“这个拍卖会结束后银货两讫,当时拿到东西的人不一定是拍品最后的主人,能不能把东西顺利带回家,各凭本事。”
时郁眼眸一眯:“各凭本事?换个词就是杀人越货在这里是被允许的。”
这件拍品觊觎的人不少,花费大价钱拍下和抢过来,当然是后者更省心省力。
他轻笑,眼睛转过去看了眼那几人。
原来他们才是真“地下黑市”人群。
在这几人的灵感下,时郁有了个新主意,他笑着望向闻祀。
闻祀无声喊他:“坏宝宝。”——
作者有话说:新笔名已经申请啦!
由于薯饼已经有了,所以得加字[哈哈大笑]于是我思考薯饼吃多了油要喝东西,我又很喜欢喝奶茶,于是!!!
泥门嚎呀,我是薯饼茶[垂耳兔头][可怜][眼镜]
以后可以喊我薯饼(真的很好吃……可惜由于起的太晚这个暑假都没吃030
第86章 Chapter86 夫人/堆金积玉戴……
有“黑市前辈”在场学习, 时郁和闻祀坐在后排隔岸观火,没有一点要出手竞拍的意思。
五万金币后,叫价进入了平淡期,不同于最开始的接连不断竞拍, 只有寥寥几人还在竞拍, 并且加价也是按照最低比例提高,看得出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还有这个拍品。
“七万金币一次。”
两次。
“七万金币三次。”
一锤定音, 最后一件拍品被前排的男人拍下。
时郁淡淡看过去, 这个男人坐在最初拍下女巫斗篷的皇室贵族身旁,加价期间两人眼神一直在交流, 想必是认识的。
迎着众人的打量, 男人露出从容的微笑。
拍卖会暂时告一段落, 按照交易顺序有专门的人上前指引竞拍者,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夫人,走吧。”
闻祀已经起身, 伸手递过来,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夫人。
时郁只是蹙眉,没有纠正,搭着闻祀的手被牵着。
“呵呵,又占殿下的便宜。”兰隐吐槽。
许久没有人喊他殿下, 时郁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疑心闻祀也听见了, 抬眸探究瞧过去。
闻祀波澜不惊:“怎么了?”
难道失效了?
闻祀从前说过因为初拥的原因,他偶尔可以听见兰隐和自己的悄悄话。
时郁摇头:“没事。”
引导他们的人正是不久前登记的女人, 对方朝他微微笑了下,时郁眨眼。
闻祀悄声道:“哦,我还以为殿下又有了什么主意。”
时郁:“……”
明明听见了, 偏偏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逗他。
女人没有察觉他们的对话,相隔几步距离。
“苏醒后很少听你这样喊我。”时郁眸光流转,浅色的眼瞳直直倒映出闻祀,“既然听见了,以后就这么叫吧。”
总比宝宝好,兰隐喊他宝宝时郁知道他的意思。可闻祀每次的称呼总是带着微妙的语调,磁性慵懒的声音在耳畔,漆黑的眼珠像是一汪深潭幽幽暗暗,害得他心脏的感觉好奇怪。
“我不。”
闻祀很少唱反调。
“以前大家都喊你殿下,主人是古堡里的人才可以喊你,所以我也喊你主人。”他的解释更像是时郁从未知晓的角度,“只是偶然一次,在听到兰隐背后喊你宝宝,你没有抗拒,我也想要。”
“这样亲密的称呼,时郁不愿意给我么?”
自从记忆慢慢苏醒,闻祀总是会问一些很直白的问题,近乎侵略性的态度逼他说出答案。
时郁抿了抿嘴,避开闻祀的视线,讷讷道:“如果你想的话,那就这样吧。”
拍卖会的人将他们带往拍卖台后边,这里还藏着一个暗门,打开别有洞天。
闻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金币交给了他们,清点完钱币后,方才时郁拍下的宝石和珠宝饰品都被送上来。
东西不少,闻祀却目的性很强地找出了装着粉色宝石的盒子。
亮晶晶的粉,时郁低头注视着,满意地勾了下唇。
“要戴上吗?”
闻祀已经拿起了一枚耳坠,靠近他的耳垂思忖。
时郁没答,只是上前一步,耳垂上的软肉碰到了闻祀的指尖。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耳垂,激起一阵颤栗,他感受到耳针缓慢地穿过,动作小心翼翼的,最终两边都被戴好。
“好了。”
拍卖会的人也很有眼力见,引导他们的女人目光里流露出惊艳,见状从一旁找来一个镜子。
“夫人很适合这对耳坠呢。”女人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夫人。
时郁看着镜子里,耳垂边上淡淡的粉,的确是很漂亮的耳坠饰品。
他停滞一瞬,镜面不止映照出他,还有身后那双从未挪开的眼眸。
除了耳坠,刚才闻祀还拍下了戒指,十几枚戒指被放在一个盒子里,繁复的工艺,看上去古典高雅。不是时郁一贯喜欢的大亮晶晶,但也点缀着不少细小钻石。
时郁随意拿起戒指,一枚一枚往手指上套,直到十根手指都戴了戒指。
他嘴角一弯,展示一样把手摊开给闻祀看:“怎么样?”
身后看着的女人有些震惊。
坦白说,十根手指都戴满戒指看起来很不和谐,再加上钻石显得格外庸俗,这是暴发户才会喜欢的展示方式,毫无内涵。
但眼前的夫人肤白如雪,十指白净纤长,小臂很细却有着力量感。即使每根手指都戴着戒指,却有种怪诞的华丽感。
像是古老的贵族,将璀璨的珠宝和黄金铺在床铺,夜夜与之同眠。
一种微妙的堆金积玉感觉。
“很漂亮。”
闻祀很认真地盯了会,才回答道。
不只是戒指,更是时郁,即使将最华丽的装饰添置在他身上,闻祀也不会觉着奇怪,因为他本该如此。
时郁理解从前的自己只需要0.1秒,他全然认同这种将亮晶晶挂满的审美。
察觉拿下最后一件拍品的人即将离开,时郁淡定地向眼前的女人道谢:“辛苦了。”
*
这边,刚拿到最后拍品的男人就预感了不对劲。
他紧紧跟在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身后,是保护的姿势,从走动偶尔露出的裙摆可以看出就是拍卖会上的女人。
第一件拍品女巫斗篷就是被她拍下。
果然,他们是一起的。
由于最后一件拍品惹人注目,女人很聪明地指挥身边跟随的男人假装竞拍。
没有选择常见的离开通道,他们是从一个小出口离开。
但百密一疏,他们能想到事那些觊觎已久的人也会猜到。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紧紧跟随着他们,逐渐肆无忌惮起来,杂乱无章地展示出存在感。
女人今天来拍卖会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来料到会有最后一件拍品出现,更没想到有几人早早为了它而来,只待杀人越货。
来人不止一两人,男人眉头紧锁,他是骑士,负责守护主人的安全。
“小姐你快走。”
今日只有他一人,想要毫发无损很困难。
跟随的几人也露出面来。
“是他们。”
不远处的隐蔽角落,时郁气息一凛。
这几人正是他刚进拍卖会就不怀好意打量他的人,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气质太过于猥琐,即使人模人样也会被看出端倪。
几人暴露出来,人多势众是半点瞧不出慌张。
其中一人咧嘴笑了声,“我们不是坏人。”
闻言,时郁没忍住轻嗤。
但凡这人把手上的刀放下来呢。
不用多想,接下来他会说的话时郁提前预料到。
“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走。双方相安无事,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看起来像是几人里的老大。
没有多话,只是对视的瞬间女人就明白了骑士的意思。
她没有多话,直接往后跑去。
接他们的人不久就会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当务之急,不如分散注意力不拖后腿。
见状,那几人面露凶色,也是不装了。
一齐朝着女人的方向追过去,又被骑士拖住。
“说交出东西放过对方的剧情,在几千年前就流行,怎么现在都坏人还是说这句话。”时郁忧郁抬眸,道:“你说她是皇室贵族,这几人估计多少看出来她身份不一般。”
能拿出如此多金币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这几个“黑市前辈”根本不会放过他们,永绝后患总比放过有保障的多。他们这次,必须是准备干完这一票就逃得远远的。
四打一,没有公平。
不多时,骑士就撑不住了。亡命之徒没有什么出招,只要每个人拖住他,另一人补伤害,总能耗光对方的精力。
兰隐凑到时郁耳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前骑士就要倒下,时郁的眼瞳霎时间转为殷红血色,化不开的红色雾气自掌心凝成一团,朝那几人的方向而去,男人的刀就要往下刺入骑士胸口。倏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他,刀尖仿佛被什么东西抵住。
男人用力往下,皆是徒劳。他震惊地眼底发红,像是明白了什么,将手心的刀刃狠狠往外一扔。
目眦欲裂看向周围,忌惮的眼神环视过去。
“是谁?有本事就出来!”
其他几人也是一改刚才的无所谓,警觉地围在一起,死死盯着周围,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有本事出来。”时郁低声重复,眉头扬起,“反派也该与时俱进吧,怎么这个时候还是激将法。”
有本事就出来。
那很抱歉了,时郁遗憾想,他没本事。
他只想要那件东西,他想要,要得到。
时郁下颌线条紧绷,眼眸一眯,在对方看不见的视角里,血色浓雾已然悄无声息地笼罩住他们,在头顶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罩,无形中缓缓压低。
终于,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老大,我身上被什么压着了,喘不过气。”
“什么鬼东西——”
几个男人的头顶都冒出汗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施加压力,不得不慢慢缓身跪下去,即使竭力头也碰到了地面,肮脏腥臭的泥土不住靠近嘴巴。
不是错觉,不仅仅有东西无形压住他们,甚至他们浑身的力量也在逐渐消散,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掉了一样。
时郁的头歪了一下,鼻翼翕动,闻祀上前先一步替他捂住了鼻子。
委屈的表情泄露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收起来,只是眼尾洇湿的淡粉昭示着他的反胃。
太臭了真是太臭了!
这几个人是没洗澡吗,又贪婪又恶毒又不爱干净的家伙。
记忆苏醒身体所需要的能量也随之增加。
时郁只是想着他们也是活该,浅浅吸一点血无伤大雅,于是就实践去吸食。结果只是触碰到一点,他就有点不行了。腥臭肮脏的气息止不住地往鼻子里钻,一个人就很臭了结果这里有四个人。
四个臭气熏天的人。
时郁停止了吸食,眼底除了瞳仁的殷红,甚至还有些被气的发红,反胃的瞬间眼泪生理性涌上来,睫毛洇在一起。
他缓缓走到几人面前,垂眸盯着他们快要陷进泥土的脑袋,漫不经心勾起笑:“你们好啊。”
闻声他们想要抬头,却动弹不得,脖子嘎吱嘎吱作响。竭尽全力只是眼珠转溜,只看到一片墨绿色和一片白。
墨绿色的礼服裙摆,手臂新雪一般。
“是你——”几人的老大最先认出来,不可置信地喝道。
时郁挑眉,本来还以为几人倒立视角认不出他,没想到眼力见还挺好使。
“嗯?原来这么印象深刻吗?”
闻祀的眸子骤然沉下去,冷冷盯着几人,像是在看一滩死物。
方才进入拍卖会,几人目光里的贪婪就不加掩饰,那是令人作恶的贪婪和垂涎。
他似笑非笑:“还不解决吗,宝宝?”——
作者有话说:其实小狗已经忍不住想要出手了[问号]
ps:请假一天(周二)收拾东西去青岛030
之后会日更到完结的!
第87章 Chapter87 不算真正的小宝宝……
“怎么这么着急?”
时郁无奈, 看出了闻祀眼底的认真,上前挽住他,如同在拍卖会里时的动作,亲昵又亲密。
闻祀垂眸盯住他揽住手臂的手, 瞳色亮的惊人。
“要有耐心。”时郁一本正经道。
闻祀没答, 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
不消片刻,时郁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他语气温和, 问还跪在地上的几人:“难受吗?”
怎么可能不难受, 几人眼瞳瞪得发红,浑身汗湿, 身上的压力还在增加。
“咔嚓”一声, 一阵剧痛在早已麻木的身体上骤然发难。
时郁眉头一蹙, 嘴唇翕动:“哎, 这是骨头断了吗?”
他皱着眉,手掌心微微挪动, 血红的雾气霎时间散去。
“咳咳——”
几人胸口倏然放松,还没深吸几口气就猛地咳起来,几乎快咳出血来。
“您……求求您。”
几人里的老大最先开口,不再用粘稠贪婪的目光窥视,而是低着头没有直视他。不管是否心甘情愿, 都战战兢兢地求饶。
身后的男人有一个没忍住抬眼, 在对视上时郁殷红的眼眸后, 顿时哆哆嗦嗦缩回脑袋,恨不得埋在地里。
“你们很早就知道这件临时拍品会出现, 对吧?”时郁向前一步,淡淡问。
“是、是的。”男人连连点头,不敢隐瞒, “有人出高价让我们去拿回来这东西。”
现在哪里还在意能不能空手套白狼,夺走最后一件拍品,自然是保命最重要。
时郁挑眉,扯了下闻祀的衣袖,“好巧,我们出现的地方总是随机刷新角色。”
他的描述很故事化,事实确实是这样。一只无形的手在悄然推动着发展,总是会在某些时刻给予线索,如同牵引线将他们缠绕进下一个地点。
“那个人还说了什么?”
“好像还说了这东西是……”男人额头的冷汗直冒,绞尽脑汁回忆那天对方究竟说了什么,“没记错的话,是从雾林森林里发现的。”
“雾林森林,”时郁悄声问:“这又是哪里?”
“宝宝,这就是一个荒无人烟的森林。”
兰隐告诉他:“以前这个森林里盛产宝石,古堡里有不少别人献给你的宝石就是从雾林森林发现的。只是宝石数量有限,发掘完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去那里了。”
一个盛产宝石的森林。
“那个人告诉你们这个东西产自雾林,那使用方法呢?”
“没……”男人苦着脸,无可奈何道:“这他自然不会和我们说。”
“夫人您也知道,我们只是干运货的,具体的东西还得转给买家,至于用法肯定是他自己知道了。”
“运货的?”时郁轻哼,冷笑几声,“杀人越货也能够简称为运货,你们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
“还有,你们根本没准备把东西给买家。”
男人顿时愣住,鸡皮疙瘩爬满手臂,阴狠的神色短暂浮现又消失不见,他颤抖着嗓子,“您知道?”
“很难猜吗?”时郁轻笑,唇角弧度扬起,在这处偏僻的泥泞小路上依旧漂亮得格外夺目。
“你们这么急着抢东西,明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一般也不惜杀人越货,就说明你们没打算在事成之后继续呆在这里。”
“我不信你们会老老实实把东西交给那个人。”
他的话戳中了几人的心思。
“既然您都看出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男人再不离开,贵族女子的人很快就会到,尤其是还有眼前这两人挡路,“找我们的人他很奇怪。”
奇怪么,好熟悉的形容。
时郁垂下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鸦羽,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嘶哑,身高和他差不多。”男人指了指身后不敢抬头的一个小弟,估摸着就普普通通的身高,“而且还穿着一件斗篷,破破烂烂的,我们连脸都没见着。”
果然。
时郁舔了舔冒出的尖牙,几次三番,出现的都是这样一个人。
“你说没见到他的脸,那你凭什么以为他是男人?”
老大愣住,嘴巴张了张,支支吾吾说:“那人整个看起来阴森森的,嗓子嘶哑成那样,我瞥见了他的一点下巴,皱成一团,说难听点压根不像个活人。”
下意识先入为主,以为这肯定是个老头。
“我觉着没有女的会是这样的。”
斗篷,时郁眸光微亮。
他问:“什么样的斗篷?”
“就是很普通的,上边还有补丁,我也是没想到穷成这样的人也能有钱买我们运货。”
老大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亮起,激动地抬头:“我知道了!有点像今天拍卖会上的那件斗篷,就是款式不太一样。”
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就是女巫斗篷。
“拿到东西之后在哪交易?”
“就在雾林森林附近。”
男人继续哀求:“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这样凄惨的神态,和在拍卖会时的洋洋自得全然不同。
“嗯。”时郁点头,眼眸含笑,“走吧。”
似乎是不相信时郁这么轻松放过自己,直到身后的小弟扯了扯他,他才反应过来。
“老大,咱走吧。”
几个小弟连滚带爬将大哥扶起来,迫不及待地往前跑。
不出一会儿,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们,”闻祀不解,拧着眉头:“主人好心软。”
他心软?
时郁眼底含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你把我想的太好。”
明明方才还喊他坏宝宝,现在又不高兴他放过这几人。
不过时郁没那么善良,他可是很恶毒的X-x
像是收到了指引,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小路里响起,树枝晃动枝桠,草丛悄然作响。
很快,头顶一片阴影压过,遮住大片阳光。
时郁愉悦地弯了下嘴角,抬头注视着成群结队缓缓飞过的吸血鬼幼崽。
小巧的翅膀和尖尖的小牙。
随着实力和记忆的缓慢恢复,时郁渐渐感受到了血族年龄的本能反应,瞧着这些幼崽觉得很可爱,有种奇妙的血缘羁绊。
血族内部血脉为尊,作为返祖血族,时郁清晰认识到周围血族的天然臣服。
“他们很可爱?”
时郁回眸,发现闻祀也看着飞过的吸血鬼幼崽们,只是眉眼乌黑总像是遮着一层阴翳。
他斟酌道:“他们是真正的……小宝宝。”
在念出宝宝两个字的时候,浅淡的红色悄然爬上脸,有些羞耻。
很奇怪,为什么要和闻祀解释这个。
“这几个人不配被我进食,他们太臭了。但吸血鬼幼崽们缺少营养,他们正好适合,也算一种进食锻炼。”
吸血鬼幼崽近些年大多啃素,等到长大再喝人工血袋。有新鲜的血液进食,正好“开荤”,他们只会开开心心去觅食。
谁让这几人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那么被一直观察的猎人反狩猎,也是应得的。
“好可惜,”闻祀突然道,神色忧伤,耷拉着眼睫:“我已经长大了,不算真正的小宝宝了。”
最后的“真正的小宝宝”几个字,闻祀的声音沉下去。
这是时郁方才说的话,偏偏闻祀听进了心里,失落地半遮半掩看他,像是被伤透了心。
时郁眨眼。
“只有真正的宝宝,主人才会觉得他们可爱……”
闻祀忧郁地说道,欲拒还迎的模样演的淋漓尽致。
“也不是。”时郁歪头,眼睛看向闻祀的脑袋:“小狗是可爱的。”
尤其是给他揉小狗耳朵的时候。
几乎话落的瞬间,闻祀就凑上前去,鼻尖靠鼻尖,嘴角轻轻碰了下时郁的唇。
好热情的反馈。
“怎么不露出耳朵?”时郁遗憾问,可以想象此时的耳朵一定会高高竖起,摸了摸就软趴趴耷拉下来,只要再揉内耳廓的粉色就会着火。
“等没人的时候。”
时郁点点头,勉强同意。
急匆匆的脚步声接二连三,时郁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骑士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刚才受伤就有些昏沉,但他大概看出了是时郁和闻祀救了他。
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后跟着许多人,走来向他感谢行礼,时郁很自然地受礼。
她微笑,“很感谢您,不知道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助的,或者您想要什么报酬吗?”
时郁在听到报酬时眸色微顿。
“客气了,都是小事。”他笑了笑,又峰回路转,“但我们的确想要一样报酬。”
“您说。”
他直接道:“刚才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
女人动作滞住,想过珠宝钱财,也没有想到他会要这个。
“只是我们有收集珍宝的爱好,女巫相关的又实在是鲜少,我们就想要拿回去收藏。”时郁的眼瞳澄澈,不似撒谎,“反正这个东西的作用也只是传言,没人有办法真的使用它,不如将它卖给我,怎么样?”
时郁讲的确实实话,他喜欢收藏珍宝,这是血族公认的常识。
见时郁的礼服做工华丽,上边的钻石珠宝光彩夺目,便知道“她”并不缺钱。思索片刻,女人还是答应了。
“我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这东西刚带出来就引人觊觎。”她皱眉,“你们救了我的骑士,想要的话就送给你们吧,当作谢礼。”
时郁眼眸一亮,真情实意地含着笑意看过去。
他想过花大价钱买下来,血族公爵不干偷盗的事,兰隐需要他愿意出钱。但人类皇室贵族会这么轻松送给他,是时郁想不到的。
“谢了。”
目送他们走,时郁才把手心的小木盒打开,认真地盯着里边的一小张纸。
“上边的文字,你认识吗?”
闻祀摇头,“应当是巫师的文字,很少有人认识了。”
除非是巫师自己。
这时,红色小龙爬了出来,鼻子嗅来嗅去,像小狗。
“时郁。”咕咕从他堆叠的繁复裙摆里冒出头,他闻了闻时郁手上的小木盒,“这个纸上,有龙族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绿茶小狗[可怜]
第88章 Chapter88 时郁,来睡觉……
雾林森林曾经作为一个资源丰富的森林, 也是人来人往。只是随着发掘树木矿产稀少,渐渐被人遗忘。
时郁抬头,站在森林进入的边缘观察了一圈,评价道:“阴森森的。”
在咕咕说纸上有龙族的味道后, 他们就出发往雾林走, 到达时天已经黑了大半。
“这里好久没人来,树也重新长起来了。”闻祀淡淡说, 仿佛亲眼见过被人为砍掉的成片雾林。
天色暗沉, 雾林里的树茂密繁盛,仰头看去笔挺高耸, 绵密地接连一片, 让人找不到进去的路。
时郁问:“你来过?”
“来过, 但是很久之前的事。”闻祀承认, 意味深长看向时郁,“那次来, 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时郁眨眼,直觉事情和自己有关。
“雾林里偶尔会有珍稀宝石出现,我看见过许多人送你宝石,如果是你喜欢的,你会对他们笑。”闻祀眸光微凝, 五官深邃, “我好羡慕。”
但更嫉妒。
“所以你来这碰运气?”时郁浅色的眼瞳盛着好奇, 忍不住追问:“结果呢,你找到了?”
“没有。”
时郁蹙起眉, 不悦地看闻祀,像是在责怪他怎么会连宝石都找不到,怀疑问:“你真的有在认真找?”
闻祀理解他的脑回路, 郑重道:“时郁,我不会敷衍你,也没有敷衍过。”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和你现在认识的不一样。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这千年我变了很多。”闻祀在思考怎样描述,他垂眸,睫毛很黑,又密又长,“那个时候还很弱小,没用。”
他的语气平淡,却清晰地评价自己曾经弱小没用。
“那我很期待。”
“嗯?”闻祀怀疑他听错了。
“很少见到你脆弱的样子,你曾经一直这么弱小无助,那我可太想恢复记忆了。”时郁上前,粉色眼眸明亮,看着闻祀勾唇笑。
“我也很期待。”
闻祀弯了下嘴角,眼眸深沉。
没有继续说其实他只寻了几天宝石,没有花费大精力在上边。回到古堡,闻祀就发现时郁的情热期快要到来。
宝石有许多人送给身为公爵的时郁,他再送也只是其中一员。大概公爵都没注意过,他会不自觉注视自己的脸,这是对其他人所没有的。
于是,为了印证猜测,闻祀会做出一些超出血仆范围,又仿佛只是不小心的事。
不小心触碰到的指尖,说话偶然凑近的距离,以及情热期时郁快要摔倒时闻祀的拥抱。
哪来那么多巧合,无非是小狗耍心机呢。
对其他人的触碰,时郁总是会皱眉反感,也很少有人能不经过同意碰他。但闻祀的话,只是个年轻的半血族,时郁承认他有些宽容闻祀。
他以为是因为血族的长辈心理,才不会承认闻祀的脸很符合他的审美。
“公爵,您可以摸我的耳朵,也可以一直看着我。”
情热期就要到来,时郁总是不自觉烦躁,但闻祀的身上很凉,贴着会舒服许多。
某次闻祀靠近他,和他说道。
“我是属于您的,主人。”
早在数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闻祀已将目光凝在他的身上。
怎样让公爵大人熟悉他的存在,接受他的存在,在情热期贴近的陪伴,这些都远比找宝石重要。
宝石他总会献给时郁的,但那时候的身份,不会满足于只是主人的血仆-
雾林和它的名字一样,雾气缭绕,配上沉沉的暮色,确实让人容易胆怯。
粉色小光球在这昏暗里发挥了大作用,兰隐在时郁前边积极地发光,物理意义上。
“鱼鱼,你现在会突然想起什么吗?”
“偶尔吧。”时郁的脑海里想起了许多,但乱糟糟的,都是片段,每次实力恢复一些就伴随着记忆片段的回忆,“最模糊的还是献祭仪式后边的。”
雾林里漫无目的地前进费时费力,时郁忽然轻笑:“咕咕,你都闻出了那纸上有龙族的气息,不如继续闻闻这里有没有龙族的气息。”
红色的小龙原本趴在时郁肩头的脑袋冒出来,瞳孔瞪大。
像是想要抗议什么,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好的。”
咕咕深深吸了几口气,偷偷摸摸嘀咕时郁拿他当作小狗。他随意闻了闻,脸色却变了,眼瞳兴奋地发着光:“我闻到了!真的有龙族的气息。”
“这么顺利啊。”时郁看了眼闻祀,对视的瞬间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怀疑。
雾林里很久没人走,路都是拨开胡乱生长的树枝走出来的,方向全靠咕咕闻出来。
时郁庆幸:“还好提前换了衣服。”
不然穿着华丽的衣裙走在枝桠乱生的森林里,会变成怎样狼狈的模样。
越往里走树木愈发稀疏,不再有最初的重叠茂密,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空旷,小湖泊盛着月光陷在雾林中央。
“就是这里。”
咕咕激动地从时郁身上跳下来,背后飞快挥舞着飞起来,目的性准确地朝着湖边飞过去。
时郁跟着它过去,只见咕咕哼哧哼哧地扒拉着湖边的泥土,泥土有些湿,黏糊糊的。
“躲开。”
咕咕听话地扑腾到一边,给时郁挪开位置。
轰然一声,一个巨大的土坑露出来。
时郁的手法很干脆,一层一层挖开实在是没有耐心。
灰尘散开,瞧见里边的东西,他唇角抿了下:“这是?”
“尸骨。”闻祀答,眼底是化不开的凝重。
咕咕也看清了泥土下边埋的,白色的,硬邦邦的,是龙的尸骨。
和它这么小不同,只是一个小坑就能看出尸骨的全貌是庞然大物,这才是真正的成年龙族。
龙族的气息就是来自这里,而这埋藏的,却是龙的骨头。
“呜呜——”咕咕咧着嘴,忍不住呜咽出声。
兰隐少见地沉默,没有打断它,反倒此若有若无地给咕咕照着光。
尽管还是小龙,咕咕倒是有龙族天生的气质,哭也不会太久。
“这是龙的骨头。”咕咕沙哑道,稚嫩的嗓音沮丧,“我还以为可以见到活的龙,没想到是尸体。”
“这里一整片都充满了龙族的气息。”
底下埋藏着许多的龙族。
“龙族曾经生活在这里?”时郁的问题没人能回答,就连咕咕也没有原先的记忆。
时郁走近湖边,探究望了眼周围的土地。
“他们会不会给你留什么?”
每个种族一般都会提前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甚至灭族。
龙族早在万年前就消失,咕咕能够存活下来必定是受族人保护,预知了死亡的结局总要给后辈留些东西。
咕咕迷茫,红色小龙的脚踩在湿泥土里,疑惑歪脑袋:“什么?”
“随便找找试试。”
一知半解,咕咕也寻着本能似的,扑通跳进土坑里。红色小龙犹豫着把翼尖轻轻触碰白色的巨大骨头,恰巧裸露出的这块看上去也是龙翼。
倏然,咕咕感受到强烈的力量顺着接触的地方倾泻而出,朝着它的身体里猛地涌去。红色小龙周围卷起肉眼可见的风,而它处于力量的中心。
四面八方的浅淡白色荧光向中心汇聚,良久后才缓缓慢下来,最终烟消云散。
“龙是很强大的存在。”时郁还记得兰隐的描述,“咕咕吸收了这力量,会不会变成高大威猛的……巨龙?”
他的语气微妙,后边甚至有些揶揄。
从小布丁忽然变成庞然大物,会原比例放大么?
咕咕的圆溜溜的眼睛变大,好像也不是很威猛。
“看来你要失望了。”闻祀无奈,波澜不惊。
光芒退去,映入眼帘的果然……
还是一只很小的mini款红色小龙……
时郁怔愣住,罕见地没嫌弃,轻轻提起咕咕的翼,将它提溜起来。
眼睑微微一皱,他歪头盯了几秒,直到咕咕无所适从地两只小脚并在一起,“这就是你孵化时候说的……高大威猛?”
话落,他毫不掩饰地笑起来,纤长的睫毛像是打颤的蝶翼抖动。
咕咕的脸涨红,憋了会才闷闷说:“我们龙也不是一下长大的,你们血族不也要好多年才能长大嘛!”
时郁捏了捏小龙的肚子。
“我以为你吸收了这么多能量,总要有些变化。”
咕咕低头看了看,不但身体没感受到,肉眼可见也没区别。
他吸收的力量真的进入身体了吗?
夜色渐深,咕咕不自觉打了个哈切。
时郁向来对幼崽有天生的包容,尽管血族夜晚不睡也不会觉得累,还是决定找一处休息。
“这里怎么样?”他指着一处干燥的草地。
当然,时郁不准备睡在这里,他只是给咕咕找的睡觉地方。
干燥的草地,随便垫几层柔软的东西,总是可以睡觉的。
看见地上杂乱的干草,闻祀皱眉,“稍等。”
时郁安心地提着咕咕到小湖泊里洗澡,主要是提着龙翼任由咕咕扑腾,把脚上的泥土洗干净。
再回来时,咕咕眼眸骤然一亮。
“这是你弄的?”咕咕赞赏地看向闻祀,“你是怎么搞到这么柔软的床垫的?也太奢华了吧。”
虽然这个人类一直不声不响,却对龙如此关心。
咕咕按捺住表情,风平浪静心想:龙知道感恩,龙会记住他的友好,待龙重回龙生之巅,一定会赏赐他……
然而,他的想法还没完,就听见闻祀说:
“时郁,来睡觉。”
咕咕:“……”
“我?”时郁挑眉,白净的脸颊露出迟疑的表情,眼睛一动决定再折磨一下闻祀。
“只有垫子,这么睡很容易着凉的。”他忧心忡忡,粉色的眼瞳在微光下熠熠生辉,将问题丢给闻祀:“你说是吧?”
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闻祀还能提前带了床垫,只是百密一疏,总有遗漏。
“你说的对。”
时郁得意。
下一秒,薄而柔软的被出现在床垫上。
闻祀似笑非笑,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动。
“这样,主人满意吗?”——
作者有话说:这算是来自小狗的睡觉邀请嘛[捂脸偷看](字面意义
好喜欢xql贴贴嗷,不过也很快会进度加加加[黄心]
ps:前几天去了青岛,遇到了诈马扁[可怜]真的整个人都碎了,几天心情都不好,天气太热也没精神,回家了就赶紧码字啦
第89章 Chapter89巫师掉马/真相! ……
简单的询问直接把时郁的小心思戳破。
他也没有纠结, 只是嘴角翘了下。
“这么体贴吗?”
笑吟吟的表面下,是想要给闻祀颁发一个抵抗时郁折磨一百式成功者的证书。
闻祀不骄不躁,泰然接受他的夸奖:“还有进步空间。”
咕咕:“……”
两人一来一回,倒是谦让夸赞起来。全然不顾一个小龙方才的脑补。
难道床不是为了给龙睡觉才铺的吗?
所以现在两个人安心睡觉, 龙睡在哪里, 中间吗O。O!
嗬嗬,他不应该是龙, 他应该是兰隐每天看的童话故事里的小丑!
时郁没再折腾, 血族夜晚的安眠有助于减轻黑眼圈,即使他本身就不明显。
柔软的床铺像是在古堡时睡过的那张床, 薄被上还沾染着一丝香气, 是很干净很温暖的气息。
时郁真的有点困意了。
“嗯?”他懵然睁眼, 冷冽的气息裹着血液的香甜将他抱住。
时郁抬头, 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眉眼深邃, 瞳孔漆黑垂眸盯着他,像是牢牢死守着猎物的蛇。
“不困?睡吧。”
带着点倦意,他眼睛涣散仰头看着闻祀,问他:“你也要睡觉?”
闻祀目不转睛:“嗯,我好累。”
时郁本来还想问闻祀, 为什么要和他躺在一起, 但想来再带一张床也不是轻松的事, 于是慷慨宽容地决定分给闻祀一半。
“那好吧。”时郁慢吞吞闭上眼睛,松懈下来, 只剩下嘴唇翕动:“分你一半床,不准挤我哦。”
“唔——”
他命令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蓬勃有力地大手拖着, 拽到了闻祀的怀里。
闻祀身上的气息和他的长相一般,疏离生冷。但在时郁的鼻翼间,还多了一缕只有他才能察觉的甜腻,源自更深处的血液。
他的眼睫微颤,抖动的浓密睫羽下露出一双有些懵的眼,只是眼睑下泛着红,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注目。
“干什么?”
闻祀看着他答:“睡觉。”
“睡觉不需要抱这么紧。”时郁脑子有点迷糊,又被吸引一般舔了下想要冒出的尖牙,嘴唇粉润,困意在眼底凝出水光,都落入闻祀眼中。
“可是我好冷。”闻祀的声音有点哑,低头靠近时郁,轻轻吸了下,嘴角勾起。时郁整个人都在闻祀怀里,体型差让他能将时郁完整包裹住,这是闻祀渴望已久的。
他们紧密相贴,如同世间任何一对亲密的恋人。
“主人可怜可怜我吧,求求您。”
闻祀的话说的多么可怜,在时郁看不见的视线里,面上却凝出了餍足的意味深长,眼神烫的吓人。
时郁想要睡觉,而且闻祀身上的气息他不讨厌。
想到最初是为了咕咕才铺的床,时郁将洗干净的红色小龙提起来,放在一旁,还有粉色小光球。确认每个人都已上床,他轻轻阖眼。
就像是泡在甜蜜的水里,整个人缓缓下坠,迷迷茫茫中掉进梦乡。
悠悠转醒的瞬间,仿佛看见闻祀清醒的双眼,保持着拥住他的姿势,轻声哄道:“还早,继续睡。”
得到保证,时郁又再次进入糖水梦境里。
夜色漆黑,闻祀的眼眸紧锁住他,关注他睡懵时抿了下的唇瓣,眨动的睫毛,不放过一丝的表情变化。
轻飘飘的吻碰在时郁的唇瓣,似梦似幻。
“宝宝,晚安。”-
雾林里的树无人叨扰,自然长出野蛮生长的序章。高大奇怪的树影被夜色拉长,在浅淡光线下投射出可怖的树影,像是无数诡异的人影。
树影下站着一个人,如同树木那样,死死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在深夜的雾林里,仿佛诡怪幽灵。
陈旧的斗篷包裹着,不高不矮的个子,只看见干瘦的下巴,枯槁的皮肤和老年斑。
“我不困。”嘶哑的嗓音道,语气却带着活泼的生气。
周围没有人,他是盯着手里的瓶子说话,玻璃瓶里团着一缕白气,偶尔起伏。
“你也睡不着吗?”
无人回应他,只有晚风带动枝桠晃动。
但他却显得异常愉悦,自说自话: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但很快,很快就可以的。”
宽大的斗篷帽沿下,嘴角的弧度勾起,像是一柄干枯生冷的剑,在看似年迈的肌肤上,绽放出诡异的生气。
他静静呆在树下,浑浊的眼珠抬起望着月亮,亲眼见证它慢慢下落。下半夜了,他的眼睛里含着兴奋的光。
“这一天我们等了太久,今晚就让他们好好休息。”
这是他送给有情人的,最后一个平安夜。
巫师斗篷下,残忍的余光乍现,执拗的沉沉目光要把人灼烧殆尽。
日升月落,雾林如同往常一般苏醒。
不同的是,时郁没醒。
“时郁。”
“喂,血族——”
“鱼鱼?”
耳边嗡嗡作响,熟悉的声音呼唤他。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梦境,光怪陆离,刺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涌现。时郁站在中央,蹙眉睁着眼,他从最开始的懵转为平静。
仿佛平常,只是时郁却被锁住一样,挣脱不开。
也睁不开。
“时郁。”
是闻祀的声音,只是相比较方才的语气,多了明显的慌乱。
“嗯。”
“不用担心,就是暂时被困住而已。”
想要发出的声音,透过层层透明的瘴,只化为翕动的唇瓣,不清晰的呓语。
时郁的眼神平静,浅色的眼瞳底缓慢堆出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问:“你是谁?”
直觉告诉时郁,事在人为,总是有人操纵着眼前的一切。
无人回答。
耳畔只听见风声,很轻吹拂过,就连闻祀他们的声音都变得缥缈遥远,直到完全的安静降临。
就好像真正的梦境是闻祀他们,而眼前的一片白,才是时郁真正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
粉色的瞳眸缓慢定住,变的无神。
时郁脚步不停,慢吞吞在一片纯白中走了很久,陷了进去。
再次有微风拂过脸颊,他的眼睛眨了瞬。
倏然,就在这瞬间,失神的眼瞳骤然一凛,殷红的血色化在眼眸里。时郁的手心已经凝出一把匕首,刀刃锋利闪着银光,目的直接地狠狠刺向一处。
速度迅猛,几乎是呼吸间,从刀刃无声出现再到攻击。
猩红的红色液体啪嗒滴落,时郁鼻尖萦绕着血液的味道,滴落的是血。
他刺中了一个人。
尽管在现在的视角里,对方依旧无形,但血液却暴露了他的存在。
“我问了你是谁,但你没回答。”时郁的声音冷淡,指尖刀刃一转,出手动作却没停过,银色锋芒将空气划出声,对方随着他的攻击一直后退着,“我讨厌没有礼貌的人,还以为你是要我亲自请你出来。”
他的请字咬重。
这不,用刀刃把人“请”出来了。
对方会流血,时郁的嗅觉也能感受到是人类。可又不仅仅是人类,刀刃不时触碰的刚硬物质,凭空出现的药的苦涩气味。
在抵御的同时,还能凭空出现药水治疗。
很诡异的存在。
起初那人一直没有攻击他,但在不断的出手后,对方明显带着肉眼可见的怒气,反击回来。
“嘶——”时郁的脸颊擦出了一点痕,往下瞥了眼余光有些血珠渗出。
下一秒,他陡然笑了,打斗间浑身蒸腾的热意,使得眼尾泛着湿红。时郁抬起手背轻碰了下脸颊的红痕,眼神锐利。
无形的风再次袭来。
时郁却没有如同预料中那样还手或抵抗,而是向前走了一步,更方便对方打到他。
轰隆一声巨响。
他所处的这处空间像是受到了重创,白光四散,倒塌的白色教堂一般。塌陷的外壳不断泄漏出更刺眼的颜色,如同日光。
没有现身,时郁也感受到,那阵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
多有意思。
“你不敢杀我。”时郁得出结论。
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伤害他,是时郁先出手,一刀刀试探底线。终于这人出手,但也只是还击似的,没有超出界限。
而现在,他在试。
时郁侧过头,眉梢轻微一挑,果不其然他又猜对了。
“为什么呢?”时郁无所顾忌,进一步逼近答案,“是我对你有用对吗?”
“你有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目的实现需要我。”
“你困住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仰头,纯白的空间四面一样,头顶也看不出高度,在灼目的白光下,青年皮肤白的快要融入其中,“引导我们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白光破开,时郁抬手遮住眼。
奇怪的空间轰然倒塌,只残留脚边几滴鲜红血滴。
时郁再次睁开眼,发现他被团团围住。
抬头,看见闻祀皱住的眉,往左是咕咕凑近的小龙脑袋,往右是兰隐急到爆发红光到圆球。
再看周围,有些黑。
时郁坐起来。
“傍晚。”闻祀的嗓音低沉,“你从早上,沉睡到了傍晚。”
闻祀的大手握住时郁,力道有些惊人,不用想就知道手腕会出现的红痕。手臂绷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心绪不宁,平静的表情掩藏不住他的情绪。
傍晚。
假如没有主动出击,那人想要困他到什么时候?
“闻祀,有人想要留住我们。”
时郁眼眸一眯,另一只手反握住闻祀的,竟有种意外的轻松,“一直躲在背后的人,按捺不住了。”
随着他说完,雾林的上层出现一点黑色浓雾,雾气四面八方汇聚,傍晚的天色骤然沉下去。
“你看,”时郁站起来,朝着闻祀笑:“他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闻祀的神色凝重。
在血族的视力内,时郁看见雾林周围的透明屏障,一个半球形,如同保护罩出现笼罩住雾林,又或许是掩饰,不叫人发现里边的一切。
“阁下还不出现吗?”
眼眸准确捕捉到一丝诡异的波动,时郁的指尖一顿,短短刀刃夹在两根手指的指缝里,裹挟着红色星点飞速往远处闪去。
“啪嗒——”
刀刃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往地上掉下。
终于,有人影凭空出现。
风逐渐变大,将来人的巫师斗篷卷起边,皮肤皱的像是树皮,眼神阴冷浑浊。
只是,风掀起的斗篷下露出了长长的发丝,苍白暗淡。
时郁的眼皮一跳。
“这么急着见我。”斗篷下的人声音刺耳沙哑,“是准备好接受死亡的命运了吗?”
一直被奇怪形容的幕后操纵者,他的声音沙哑难辨。却没有想到,最开始的性别就是错的。
“死亡的命运?”时郁嘴角弯了下,眼神却冰冷刺骨,“谁的命运,又是被谁规定的命运?”
那人被某种力量簇拥,在半空中低头看着他们,忽然阴森森地笑了声,不再伪装声音,露出了更能够辨认的音色。像是年轻女性的嗓音,与斗篷下年迈的外貌不符。
她的眼神死死看向时郁:“我身上的斗篷,你看出来了吧?”
“巫师斗篷,早该消失在这世界上的巫师们穿的,”她语气淡淡,透着股傲慢的癫狂,“巫师有占卜预言的能力,以自身为代价,预言的事情和代价相抵。”
“为了今天,我可是苦等了几千年。”
女人解开斗篷,手背上的皮肤不但衰老,还染着浓黑雾气,像是被烧焦了。
“这是为了今天,我预言的代价。”
时郁听懂了,“你预言我今天会死?”
“是。”她停顿了半秒。
“凭什么?”
“嗯?”苍老的眼皮抬起,无形中施压。
“你说我今天的命运是死,但我不认为。”
他凭什么要接受这不知道什么人给他的命运。
她不屑地笑了声:“呵。”
时郁仍旧问她:“你是谁?”
少见的沉默出现在对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微妙的色彩,半晌才道:“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你问这个也不会改变预言的结局……林蔚。”
她磕磕绊绊报了个名字。
闻祀站在时郁身后,一直没开口,静默冷峻的雕塑倏地问:“时郁曾经的沉睡,是你做的?”
林蔚不在意,“我不承认,你心底也有答案了,不是吗?”
浓郁的黑色雾气里卷着风,从四面八方袭卷而来,吹动闻祀衣角,勾勒出锋利轮廓。
“他不会死。”闻祀的眼瞳漆黑幽深,冷白的面颊上缓缓勾起一抹笑,“该死的是你。”
“哦?”林蔚只是轻蔑地瞧了眼,黑压压的雾已经聚集到了顶峰,“这里我早早设下了巫师族的魔法阵,你也可以叫它献祭法阵。”
献祭?
“血族有献祭仪式,你们应该明白它是什么。”
“费劲心思把我们一步步弄来这里,是为了充当你的献祭品吗?”时郁发觉这浓郁雾气下,他只能人类那般站在这,就连短刃都凝不出来,但他继续问:“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林蔚轻飘飘看了眼闻祀,说道:“干一件你身边那位曾经也想干的事。”
“复活一个人。”
心头一跳,时郁敛下眼底的错愕。
“你的复活,是将我们献祭。”他脸色冷下来,“巫师全是这样,会被灭亡也不奇怪,只是怎么独独遗漏了你呢?”
“你说什么?”林蔚的表情狰狞了瞬,阴狠的目光充斥眼眸,一股雾从她周围朝着时郁重重打过来。
时郁在故意刺激林蔚。
猛烈的冲击迎面袭来,时郁刚要躲避,眼前一黑,清冽冷意罩住时郁,鼻翼间是安心的气息。
闻祀将他抱住向旁边跌去。
沉闷的声音轻悄悄的。
时郁拽住闻祀,“你受伤了。”
长袖包着手臂看不清,但时郁发现闻祀起身时僵硬的手臂。
他低下头,血珠流成一道自袖间出来,滑过紧绷的手腕,自指尖滴落。
滴答滴答,血色在蔓延。
“她不会,也不能杀我。”时郁只是想试探,他发觉了林蔚和巫师的羁绊,于是开口假意数落,实则是确认猜测。
闻祀的目光沉下来,看着时郁拉开他的衣服,扯下一截布料包裹住流血的手臂,没有叫疼,而是冷静说:“但你会受伤,会疼。”
“……”
时郁默不作声,声音很低:“现在好了,我不疼,是你疼。”
林蔚说闻祀曾经想复活他。
时郁从来没想过,在千年的沉睡里,有多少人会将他等同于死亡,又是否有人试图让他苏醒,甚至想要复活他。
包扎好出血的地方,时郁垂眸,不和闻祀对视。他看见了闻祀发白的唇,躲开热切的视线,害怕自己就要被烧透。
“哼,我劝你不要再自作聪明。”林蔚冷漠看着他们,明白刚才时郁故意的举动,“我不会杀你们,这个魔法阵还需要你们。”
周围的黑色烟雾里迸发出几道光柱,自地面拔高直冲云霄,亮得刺眼。
诡异的文字从光柱底端涌现,应该是巫师的文字。
林蔚半阖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她动作小心地打开了一个透明罐体,里边的东西缥缈黯淡,只是一团白色的气体。
但林蔚的眼底却浮现出一点柔情,珍惜地望着它飘向法阵中央。
“这就是你要复活的东西?”
“别用东西形容她,她是一个巫师。”林蔚的手指结成一个陌生的姿势,源源不断的光芒从中凝聚,“是很善良的巫师,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却被人害死!”
林蔚嘶喊,手指里渗出血,表情扭曲问:“这又是凭什么?”
献祭魔法阵需要的能量巨大,这是她从巫师的上古书籍中所得。有背人伦,那是本禁书。
按照她的计划,将时郁的能力恢复到差不多的程度,足够法阵献祭品的要求,又不至于到巅峰足以反抗她。这是林蔚的计划,却没想到实际的操作与预想中不同。
献祭品不够。
“怎么会不够?”林蔚不可置信,眼眶发红,亲眼看见中央的缥缈白雾像是凝聚了许多,更加无法放手。
她看着流血的指缝,完全不管,反而拿出刀割开掌心。
血珠像河流一样汇聚往光柱里输送,林蔚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不够,好啊,那就把我也当作献祭品。”
“这样,不就够了?”
“卧槽——”红色小龙惊讶出声,“这个什么玩意巫师已经疯了吧,她要把我们献祭就算了,都准备把自己献祭了?!”
兰隐无语,啪嗒锤了龙脑袋一下,“什么叫把我们献祭就算了,我们就活该被献祭吗?”
“怎么办怎么办,时郁时郁你快想办法啊——”咕咕急的红温了,“龙才活没多久,龙还不想死啊!”
时郁还没应,手心就被闻祀拉住。
闻祀身体好,手臂上的血已经凝固,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时郁,如果我日日夜夜缠着你,你会不会不高兴?”
这种时候,总不至于是在玩笑。
时郁扯着闻祀的衣角,眼神认真:“闻祀,你什么意思?”
“我是半血族,能成为血族是因为你给我初拥。在你沉睡的几千年里,我翻过很多书籍,里边有真有假,但血族的禁书里提到过初拥者和被初拥者可以替命。”
时郁听到,怀疑听力出了问题。
“什么?”
“就是替代生死,”闻祀看着他,眼神亲昵,“她的法阵是为了你,将认定改为你生我死,就可以解决了。”
闻祀代替他献祭,代替他赴死。
时郁蹙眉,眉心一直跳,胸口沉重发闷,不知道是不是法阵的缘故,“不……不行。”
几乎没有犹豫,时郁拒绝闻祀。
“时郁,我也没那么慷慨。”闻祀无奈,将他揽住,眼眸温和而又平静,“我不会完全死掉,这个方法能让我留下一抹意识,我会附生在你的身上,如影随形地跟着你。”
他愉悦地勾唇,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有狂妄的兴味和期待。
“我要日日夜夜纠缠你,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寸身体,我都会细细描摹。”
“我不会甘心只化为意识,既然能够替代生死,也肯定有办法重新拥有身躯。我会重生的,时郁。”
时郁凝滞住,半晌才问:“你很早就做了决定,对吗?”
“别把我想的这么聪明。”闻祀的手落在他的后颈,像一开始那样碰他,“我以为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但总有我没想到的。”
就比如现在。
闻祀轻轻笑了,眼尾却有些红,他的眼眸漆黑,像是深沉湖水里荡漾出的月光。一滴透明的泪珠滴落,在他眨眼的瞬间,只有眼底余下的湿漉痕迹能看出情绪,“可是时郁,你沉睡了几千年。”
热乎乎的小水珠烫在时郁的手背,他心口发麻,眼底酸涩,嘴巴张开却仿佛被蒙住,又无从下手。他只能紧紧瞄准闻祀睫毛上的水汽,那滴泪刚才跳到了他的手背,很烫。
“失去你的时间,比你我并肩还要长久。”
“时郁,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你几千年的沉睡,更何况是死亡呢?”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但眼底的猩红惹眼,透出一股决绝的冷色。
时郁吸了口气,指尖发颤,反问:“所以,你要让我经历你千年的……沉睡?”
“不会。”
滚烫热气喷洒在时郁细长雪白的脖颈上,闻祀在时郁愣住时倏地环住他,从未出现的尖牙毫不犹豫地咬住青年的脖颈,鲜血缠绕清淡的花香,自鼻翼涌往唇舌。
闻祀咬住了他,更像是叼住猎物的蛇,死死不放。
“我会尽快回来的,看不见你,我多沉睡一天都不安稳。”
“嗯——”一阵令人颤栗的酥麻从脖颈往上,时郁整个人无意识地发抖,轻轻地喘息还没发出,又被更凶地咬住。
牙印清晰可见,渗着血,又被舌尖舔舐过去,慢慢凝住。
吻从脖颈往上,一点点啄磨,落在下颌,唇瓣,最后落在鼻尖,舌尖卷起泪珠。
“好了宝宝,已经完成了。”时郁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睛雾气朦胧,颤动掉下几颗剔透泪珠,闻祀轻轻吻他的鼻尖,更像是一种安抚,“别怕,就快结束。”
结束,结束什么?
霎时间,眼前的变化告诉了时郁答案。
法阵彻底开启,不只是他们,就连林蔚也被法阵的拉扯进了中央,只是林蔚是释然笑着的,根本没有反抗。
法阵认准的献祭品是时郁,而现在却按照说的那般替代,闻祀转眼消失不见。
“时郁,你快——”
身后,咕咕的声音随着巨大的风卷过来。
吸收了龙族遗骸的力量,咕咕就感觉浑身热乎乎的,但却没有任何变化。他以为是这样,但方才紧急关头,就像是积攒过多的能量蓬勃,再不释放就快爆炸。
循着本能,咕咕再睁眼吓一跳,他怎么站在这么高的地方。
龙要恐高了!
再一看,居然是他自己长大了,就像埋在地下的大龙那样,高大威武的龙身和翼。
“上来,我们赶紧走。”咕咕着急忙慌喊道。
时郁飞身上去,手心抱着粉色小光球兰隐,在法阵吸纳他们之前龙翼缓缓展开,平稳地拉开距离往不远处飞去。
回头的瞬间,时郁目光一顿,心头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猜测。
“先别走!”他指挥着红色大龙往魔法阵飞去,龙翼巨大,行动时卷起巨大风,身后的栗色长发随风飘散,时郁的视线紧锁着魔法阵内。
红色龙身破开法阵飞向中央,法阵内混沌一片。
林蔚浑身是血,口中吐出的血染红了乱开的白发,她目眦欲裂,咳嗽着嘶吼:“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不成功呢。
她不明白,转头看向闯进来的时郁他们,以为找到了答案,“是你们!”
都怪他们,一定是因为没有时郁的献祭,缺少献祭品的原因。
她残忍地笑起来,瘆人得很。
“献祭品,一个也跑不掉。”
“拉住我的手。”
趁着林蔚愣神的功夫,时郁目标明确,直接骑着龙拉住闻祀的手,把他也拉到了龙背上。
风煽动着一切,他们陷在漩涡的中心。
时郁的发丝凌乱,殷红的瞳眸撞上闻祀的双眼,从眼底读懂了什么,没有躲开。
林蔚死死盯住他们,无视失血过多乏力的身体,还要勉强出手。
然而,她愣住了。
魔法阵中央的缥缈雾气凝成了实体,正缓缓聚集,肉眼可见是一个人影。
女巫苍老的脸颊满是欣喜,嘴唇抖动着靠近。
“烟烟。”
温柔的女声从人影里发出。
慢慢的,人影化为更清晰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模样。
听到声音,女巫的眼底极快速地红了,她声音沙哑:“林蔚,是你……”
林蔚?女巫说自己叫林蔚的。
女巫一直要复活的,才是真正的林蔚。
“丛烟,你身上的这件斗篷,是我送你的吗?”女孩弯着眉毛,笑说:“你保存的真好。”
原来她的名字是丛烟。
听到她的声音,丛烟惊慌想起什么,猛地戴上斗篷,遮住脸,不安地问:“林蔚,为什么我没做到,你还是没有复活?”
法阵内的林蔚只是虚淡光影,看上去缥缈极了,一吹就散。
“烟烟。”林蔚微笑着,神情却浮现出一抹哀伤,“这个法阵是巫师们禁书里记载的,你看到的已是残缺。它漏了一个,法阵想要实现不但要献祭品,还要被复活人强烈的求生欲望。”
“二者缺一不可。”
丛烟的眼底满是不解,悲伤问:“……你不想活?”
“我不想用别人的生命来活,也不想让你来为我复活陪葬。”
“如果生命的代价,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只有我一人活在你们都离开的地方。这样的活下去,不是我想要的。”
林蔚的嗓音哽咽,“那样太可怕,太孤独了。”
“烟烟,我不想、更不能背负这么多活下去。”
丛烟的脊背颤抖,颤颤巍巍地靠近林蔚,仍然不敢抬头。
“我的脸……很可怕。”
“我知道的,不怕。”林蔚伸手,想要触碰丛烟苍老的脸颊,却什么都摸不到,光影穿过人身。她落寞一笑:“记得吗,我们以前幻想过老了的样子,你这样我也想过很多次。人都会衰老,一点也不可怕。”
丛烟脱下斗篷,泪水划过脸颊,讷讷道:“很久了。”
“我虽然只是一抹白雾,但偶尔也能够感受到你。”林蔚温柔地看她,“你每天都很累,我好久没有见过你笑,对着瓶子说的话我也都有听见。”
“就算是白雾,我也不是孤独的,你一直陪伴着我。”
丛烟点头,泪眼含笑,与方才癫狂的女巫仿佛不是一个人。
“你最怕孤独,还好,还好没有真的一个人。”
真正的女巫从来不是丛烟,而是林蔚。
数万年前,丛烟是精灵族的一个普通女孩,独自住在雾林的小木屋里。
人类皇室发起了对巫师的追捕令,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和巫师沾上一点关系。
只因为一些诡异事件,有人目击是巫师捣鬼害人。不知真假,但也成为发难的借口,直指着全体巫师而去。
大部分巫师都是普通人,并没有害人的能力。而一些高级巫师也难抵众口铄金,群起而攻之。精灵族远离人烟,大部分都以治愈能力为生,丛烟也只将这些随意一听。
直到她在小木屋的门口,捡到了林蔚。
“我是巫师,你救我会有危险。”
即使奄奄一息,披着脏破的斗篷,林蔚也要告诉她,生怕连累一个陌生人。
但丛烟的生活没有朋友,甚至连邻居也没,她太无聊了。
“我还没见过巫师呢,他们都像你这么漂亮吗?”
于是,救一个女巫,在丛烟的眼里也算不得大事。
就算林蔚是什么邪恶巫师,她也有丰富的毒药足以致命。
在她的小木屋里,林蔚养好了伤。
终于有人陪她找药材,聊天说话,林蔚知道许多丛烟听都没听过的事情。后来,丛烟还求着林蔚学起了巫术。
丛烟越来越觉得传言不可信。
只是搜捕追杀巫师的命令越来越急,即使是偏僻荒芜的雾林,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陌生的男人脸上有刀疤,随口问:“你见过巫师吗?”
丛烟连连摇头。
男人走了,丛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女巫,我去找药材啦!”丛烟背着大包小包,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几天,“你要好好看家哦——”
“烟烟,要平安回来。”
林蔚对她施了个巫师传统的平安祈福术,巫师一般会对远行的家人用,算是一种祝福。
“当然!”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丛烟再到木屋前,却看见一地血迹,木门敞开,门上还有他们一起做的挂饰,挂饰的木绳也被拽断了,星点红色血迹染着。
林蔚的平安祈福术是有用的。
只是她给丛烟施,却忘记了自己。
门内,是林蔚了无生气的尸体。
林蔚的眼泪重重砸到林蔚身上。只得用昨天刚学的方法,试探着抽出一缕白雾,这也是之后无数日夜,她的唯一慰藉和希冀。
“林蔚的巫术都只帮我找过药材,煮药汤。”这怎么就成了某些人口中人人喊打的邪恶巫师。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有人为了赏银,向抓捕队举.报了林蔚,丛烟的短暂美好戛然而止。
筹谋千年的计划,孤独的日日夜夜,她都在为了这个目标谋划。
但在重新见到林蔚双眸的瞬间,丛烟的心落下了。
“够了,这就够了。”
万年前的执著推着人前进,坠入无尽深渊。
其实丛烟的预言,不是时郁今日死亡的命运,而是她和时郁一定会死一人。
从她布下所有计划的最初,就已然踏上了不归途。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许是执著者徘徊不前的新生。
魔法阵耗尽丛烟精力,她的献祭才维持了这么久的林蔚光影。
现在,她们都要消散。
“我早就预言过失败的结局,但我不愿认输。”林蔚虚虚揽住丛烟,仿佛她们没有跨越光阴。
她的脑海里忽然飘过一句话,这是林蔚曾经给她念过的巫师文字里的一句。
丛烟指着陌生文字里的一句,“这个又怎么读?”
林蔚浅笑,温柔的声音念道:“上帝眷顾每一对有情人。”
丛烟决定当一回上帝。
彻底消散前,她语气平和地落下一句话:
“你是他变成的血族。想要完全恢复,得你初拥他帮他恢复。”
闻祀初拥他?
O.O
没等时郁多想,他失去了意识。
zZZ——
作者有话说:下章初拥[黄心][黄心][黄心][可怜]
“失去你的时间,比你我并肩还要长久。”[爆哭]写到这里突然泪目……
反派的情感也算是一对有情人,情包括许多:友情爱情亲情[求你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我也把选择权交给故事里的两个女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