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作品:《再见棠梨花盛开

    “郎中,砚清他……”


    姚氏舍不得大儿子受罪,只好询问郎中,未料郎中的应答更是让她措手不及。


    “夫人,这位公子他……伤势过重,老夫担忧他……恐怕受不住药酒辛烈。”


    郎中冒着自己被赶出府的风险,说了实话。


    姚氏瘫坐在一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一想到大儿子独自一人捱过这么重的伤……


    那得多疼啊。


    “有没有……更温和的法子?”


    姚氏还是不甘心,看着郎中的目光满是期待。当她见到郎中无力摇头时,想到自己的念想落空,还是忍不住用帕子遮挡双眸。


    “砚清……是娘没用,娘帮不到你……”


    她的哭声很小,小到他要耗费心神才能听清。


    她的哭声很大,大到可以让他撑起自己的意志。


    “郎中想要做什么,尽管……尽管做……就是了。别……”


    沈砚清说着,突然咳嗽了声,努力侧着身,好让自己舒服些。沈明台连忙扶着他,抽出一只手与他的手紧握。


    他终于缓过来了。


    “别顾忌我。”


    沈明台听清了兄长说的,最后四个字。知道兄长疯狂的想法后,连忙制止:“哥,别乱来。”


    “明台……”


    沈砚清轻声道,望向明台的眼眸中脆弱而无力,还带着三分执拗。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沈砚清总能用他的方式,让沈明台心软。


    兄弟俩多年不见,依旧连心。


    他只恨自己现在只能哭。


    “那你不能逞强,不舒服不要咬枕头。你抓我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不舒服了。”


    沈明台还是做出最大的让步。


    他终究是拿兄长没办法的。


    沈砚清合上眼,他便点头示意郎中。郎中见他眼神如此坚定,熟练地从药箱中取出药酒,仔细倒在热毛巾上,一沾上沈砚清的后背,他只觉得不妙。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真的太疼了。


    眼角处不断流泪。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手指不断用力,恨不得再握紧一点。


    想逃。


    沈明台感受着自己的手被人越握越紧,知道兄长疼得难受,任由兄长发泄痛苦。嘴上还不忘安抚他,总是变着法儿的哄着他,要他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尽管他也不知道,马上,是什么时候。


    郎中比谁都清楚,这药酒效果极好,若是病人不肯配合,那先前所做的,尽数作废。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敢拖延,擦拭药酒的速度不断变快。沈砚清也足够硬气,硬生生抗过背后渗透骨血的疼。


    “好了好了啊。没事了,没事了。”


    沈明台坐在床边,低声安慰着,任由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捏着。


    姚氏也让府内下人送郎中离开。郎中临行前还留下半瓶药酒,特意嘱托着等沈砚清醒来,这药酒还得再用一次,要全部用完才作数。


    姚氏手握着半瓶药酒,轻轻放在床边够不着的地方。特意又让府内下人再端来一盆热水,随后站在床边,亲手拧着热毛巾,将沈砚清额间的汗水尽数擦去。沈明台很快会意,伸手接过毛巾,将兄长身上的碎步料亲自褪去。沈砚清一直合着眼,任由沈明台动作。姚氏看着沈砚清疲惫的神色,只觉得他这些年,瘦了。


    如今这番模样,更要好好补补。


    沈砚清醒了。


    他用指尖轻轻触碰着,抬手却发现身后有什么东西盖着。沈明台恰好看见,主动将薄毯掀开。


    “哥,你醒了?”


    他双眼朦胧,听见熟悉的声音,努力聚焦瞳孔,看清来人后,才缓缓点头。手指骨撑着床面,实在是起不来,只能无力地趴着。


    “别着急,我扶着你。”


    沈明台双手搭在他身后,花了老大力气才让他坐起来,却还是听见兄长隐忍的痛呼声。


    “又疼了?”


    沈砚清摇头。看着明台快哭的神色,连忙道:“不是。后背痒。”


    手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别挠。”


    沈明台看着兄长的指骨不断拨动,轻轻用手掌盖着:“药酒起效了。在你昏睡过去时,郎中替你用绷带包扎好伤了。”


    “娘呢?她看到了,是不是?”


    沈砚清看见沈明台点头了,正当要说话时,却被沈明台打断:“兄长,别说这些。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叔叔和沈时珩那两人实在太狠,欺我兄弟背后无人。你现在养伤要紧,至于那边……”


    沈明台实在是说不下去,知道兄长在乎嫂子,如今这边更是焦头烂额。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说着这番沉重的话语:“那边……就先别管了吧。”


    他看见兄长的眼泪,轻轻从眼角处滑落。


    “父亲那儿有娘陪着,起码那两人不敢明着压父亲一头……”


    “不见得。”


    沈砚清不觉得他们不敢,一想到父亲的境况糟糕,再加上他现在也要休养数日,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他不愿看到的惨况。


    “兄长莫忧,府上还有我们能信的人,起码账房管事还没倒戈。此时尚需从长计议。”


    沈明台说着,不忘用双手将兄长紧握拳的指节拨开,缓缓摩挲着带着薄茧的指腹。


    好像这样,他便能轻易回到兄长孤身一人的时光,细细品尝着兄长独自面对的苦。


    沈砚清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只好默许了明台的意见。


    他看着自己年少时住过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布置,都是他曾经亲手布置的。


    离家这么多年,也依旧如此。


    目光所及之处,他努力想象着娘躬身打扫时的模样,却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唯有最后一次见过娘的容颜。


    他抬手触及其中之物,却发现指尖落空。只能缩回手,看着手中空无一物,目光低垂。


    明明有诸多未尽之语,却如鲠在喉。


    “兄长是要取什么东西吗?”


    沈砚清猛然抬头,看见明台手中拿着木碗,轻轻放在床头。


    一举一动,却让他晃了眼。


    “景行……”


    他喃喃讲。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要拿的。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叫一叫沈明台的字。


    沈明台的字,是他给他的。


    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叫过他的字了。


    沈明台怔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


    恍然回头,会心一笑。


    “我在。”


    他轻声回应着,主动坐在兄长身旁,轻轻握着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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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


    明台在呢。


    他心下念着。


    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独处的宁静。沈砚清轻轻撇过,想起身,却有心无力,只是用手指触碰沈明台的手腕,示意他去开门,却发现沈明台黏人得很。


    门外人依旧在敲门,他低头看着明台在把玩着他的手指,一点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只能自己单手撑着起身,却听见门外人声。


    “堂兄如何了?”


    沈砚清示意沈明台去迎人,却见他满脸抗拒。


    “明台,去吧。”


    沈砚清耐心地劝说着。


    沈明台无声地抗议,见到兄长摇头,只好强忍着滔天怒火起身。


    沈砚清听着明台的步伐拖沓,鞋子仿佛与地板粘连在一起,稍微分离一瞬,便有一声声刺耳的声响。


    明台闹别扭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难哄。


    沈砚清拿明台,终归是没办法的。


    他缓缓闭眼冥神,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没有睡意,缓缓睁开眼,看见两人站在他跟前。


    多年不见,沈时珩这衣着,真是愈发华美了。


    一身紫长袍,其上还有丝线点缀。


    腰间那块玉佩,他倒是认得。


    很贵。


    用他全部身家典当,他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他这些年在沈府,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沈时珩见他的眼眸,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开口问道:“大堂弟这是……想念堂兄了?也是,咱们这么多年没见,砚清想我也正常。我前些日子一直在想,砚清这么多年在哪生活,日子过得可安顺?”


    沈砚清听着这人熟稔地关心,心里只是冷笑。


    父亲心善,容忍你们父子久居多年,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府上主子,这句句关心腔用得可真是熟练。


    我为何颠沛流离,我为何满身伤痕,你也不想想是拜谁所赐。


    沈砚清面上不显,眸光撇过沈明台。


    而沈明台,却在沈时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主动靠近他,没有半分不耐烦,抬手便让他轻轻靠在自己肩头,满脸疲态。


    “累了?”


    沈明台轻轻问着,听着兄长缓慢地呼吸,抬手将薄毯拉过,仔细盖在兄长身上。


    “没。就想靠一靠。”


    沈砚清低声回应着。


    “明台不会拒绝我的吧?”


    沈时珩听着这声音,瞳孔更是瞪大了一瞬,哪能想到沈砚清他……


    他……


    沈明台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让兄长靠得更紧一些。


    兄长难得主动,他乐见其成。


    “兄长说什么呢?明台以前还觉得,是自己不好。让兄长不喜欢。没想到兄长这么稀罕明台啊。”


    沈明台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探探兄长的口风。见兄长粘得紧,明台心里很是高兴,还不忘撇过杵在一旁的沈时珩一眼。


    沈时珩被这一眼晃得脑壳疼,连话都说不出来。嘴边早已准备好的关心话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堂兄,你瞧我兄长都想睡了,要不……”


    沈明台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他沈时珩要是再不走,就真的自讨没趣了,只能强颜告辞。


    他听着门重重地撞击声,痛恨如同无形的种子,渐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