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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211章 智力有问题?


    沈乐妮一边保持警惕,一边还要眼观八方地寻找人迹,毕竟要想弄清这里是哪里,只能找本地人问了。但找人也得谨慎抉择,要找远离群落的,最好是单独的一顶穹庐,然后找女人问最好。


    为了遇到危险时能有体力对付,沈乐妮便不快不慢地行走着,时不时就停下歇一会儿。


    就这样,她走了很久,从清晨走到太阳高升,再走到金日慢慢从高空下移。


    不过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这一路上,沈乐妮都没有碰到一个人,也没有遇上任何危险,但是牛羊马群倒是遇上了。有一次她离牛群很近,让一头公牛给追了,吓得她直接拿出八百米赛跑速度,跑了好一截才甩掉那头野蛮又没有礼貌的牛。


    沈乐妮停住,一手叉腰一手擦汗,望着远处平坦原野与低矮山脉相接的风景,只剩下了疲累和叹气。


    唉,这大漠怎么这么大啊,走了老半天也没见着个人影儿。


    也是她心好,不然方才路过马群的时候,她直接偷走一匹,现在早就找到人了。


    沈乐妮走得腿疼腰酸,很想坐到地上不走了,但抬头看看天色,便又认命地迈出脚。


    一个时辰后,她又翻过一座低丘后,浑身力气似乎泻完,累得跟犁了八亩地的耕牛一样呼哧带喘,一屁股坐到地上,放下弩器和登山包,呈一个‘大’字地仰躺到了草地上。


    她安静躺着,视野里都是皎洁的天蓝色,零星有几朵云点缀其间,打在脸上的阳光没有炽热感,反而温温和和的。微风低低矮矮扬过,轻柔的像是大地之母的抚摸。脸颊边还有纤细嫩绿的草叶轻轻刮蹭着她,那痒意直蹿进心间。


    真美啊,人要是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什么烦恼都没了。


    沈乐妮躺了好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耳朵里慢慢钻进了混乱的咩咩声,听上去像是有一大群羊。


    嗯?羊群?


    沈乐妮猛地一下从地上蛄蛹起来,循着声音方向眺望。


    远处,约莫离她几百米的地方,果然有一大群羊从山丘上奔下来,往她侧面的另一个方向而去,羊群行进的速度比较快,像是有什么在后头追赶一样。


    追赶?沈乐妮心念电转,瞬间就意识到,有人在后面赶羊群!


    沈乐妮低头看了看自己,迅速匍匐到地上,只扬着一个脑袋观望着远处。


    没过一会儿,果真间有个人骑马跟在羊群后头,手里似乎拿着条鞭子,时不时抡着胳膊甩一下。


    沈乐妮眯着眼仔细打量马上那人,看身形应该是男人无疑,好像还是个年轻健壮的男人。沈乐妮气馁,好了,多半没戏,等下一个。


    见羊群要从她面前横着经过,沈乐妮不敢再张望,压低了脑袋,一手压着躺平的登山包,一手紧紧攥着弩器把手,眼神警惕地盯着那男子。


    眼见羊群和那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沈乐妮将神经绷到了极致。殊不知,她已然被盯上。


    就在沈乐妮以为自己要躲过去时,冷不丁一声洪亮带着警惕的狗吠使她绷紧的神经骤然断裂。她猛地偏头看去——


    一只黑色大獒犬离她已然不足百米,前肢压低冲着她狂吠。那大嘴一张一合,尖锐的獠牙滴着唾液,荡出的犬吠即便隔着些距离,也觉得心惊肉跳。那两只眼睛似猛兽一般,紧紧盯着沈乐妮,好像要把她活撕掉。


    沈乐妮一颗心登时沉入谷底。


    完了!!


    只愣了一息的神,便见那只獒犬朝着她拔腿狂冲而来,沈乐妮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一手扯住登山包,一手抓着弩器,嗖一下从地上窜起,然后往回头的方向拔腿狂奔,一边跑一边把登山包背回到背上。


    她几乎是拿出拼命的速度在逃,跑了一截抽空回头看一眼,更是心生绝望。


    不仅那只大獒犬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而且那匈奴男子也早


    注意到了她,马头调转方向,同样朝着她奔来。


    沈乐妮恨不得当场哭出来。


    完了啊!!她是不是要命丧在此啊!!


    才第一天她就要交代在这儿来了吗?!系统,你说句话啊!!


    她之前就该昧着良心偷一匹马,也不至于现在用两条腿和一马一狗八条腿比赛啊!


    但沈乐妮好歹也是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的,心态崩了一会儿就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当下形势。


    她方才被狗吓了一跳,所以想也不想爬起来就跑,但眼下情况,凭她两条细腿,跑肯定是跑不过的,回头一瞧,果真见距离没剩多少了。沈乐妮脑中极速运转,最终作了决定。


    她脚下猛然一顿,停在了原地,而后转过身对着一前一后的一狗一人,举起了手里的弩器,对准了相比之下离她最近的獒犬。


    正当她手指要扣动时,就听得那男子一声浑厚的大喝:“萨纳!不许咬人!”


    沈乐妮跟着赵破奴学了两三年的匈奴话,已然能用匈奴话流利交流。因而男子说完后,她都听得懂。


    她不由眯起了眼。


    看这样子,这男人并不想让狗伤害她?那他呢?沈乐妮看向那只叫萨纳的獒犬,在男子出声制止它后,它便真的刹住了四条腿,停留在了那个地方,回头看了看主人摇了摇尾巴,然后转过头来,便戒备警惕地盯着她吠叫。


    沈乐妮观察着目前形势,分析自己是直接动手还是和男人商量。


    那男子距离她越来越近,已然不足五十米,沈乐妮的呼吸也越来越紧,不过她倒是没那么慌张。她早就练过手里这弩器了,如此近的距离,她完全可以射杀他。


    把他杀了,再解决那獒犬就不是问题。


    让她权衡的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单独行动的人,若是直接把他杀了,下一次可不一定就能有这么好的套话机会了。


    几息后,那男子已然离她只有不到二十米。沈乐妮盯着他的眼神与此刻那只獒犬的眼神有的一拼,攥着弩器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然就在沈乐妮要开口说话时,便见那男子放慢速度,缓慢打马而来,在离她又近了些许后,便朝着沈乐妮绽开一个如稚儿般的笑容,大声对她道:“姐姐,你别怕,我不会让萨纳咬你的!”


    沈乐妮当即就皱起了眉。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那男子见羊群偏离了方向,惊呼一声,转头就奔着羊群去了,那不知何时停下吠叫的狗看了看她,也择了个方向追去了。


    沈乐妮盯着那人的背影,只觉一头雾水。


    不是,他放着她这么个穿着明显的汉人不问,就这样去赶他的羊群了?好吧,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那就是他们的命。命都要丢了,自然是顾不上她的。


    只是……沈乐妮回想刚才他那笑容,只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这不是她当下能多想的,眼下这情形,她可以立马转身就跑,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凭她两条腿,就算她把命跑没了,也不可能拼得过那八条腿的。


    再三思量下,沈乐妮决定,停在原处,以不变应万变。


    没几分钟后,那男子果然又折返回来,只是这回沈乐妮没让他太靠近自己,而是在他距离她还剩二三十米的时候,她抬起手持弩对着男子,然后冲他大声喝道:“停下!!”


    男子闻言,果然慢慢停下了,最终止于离她十米左右的地方。


    被沈乐妮用一把极似武器的东西对准着胸膛的位置,那男子不仅没有面露防备,反而看也没看弩器一眼,只是盯着她的脸瞧了瞧,似有些疑惑。不等沈乐妮再开口,他便先一步道:“姐姐,你是谁家的姐姐,我怎么不认识你?”


    沈乐妮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智力有点不太对劲?


    沈乐妮瞳仁遽然变化了一瞬。这个念头甫一浮现,方才男子那些奇怪的地方就说得通了!不过她还是得试探一下才能放心。


    就在沈乐妮作出决定时,便见那男子似乎想靠近些,以便更能看清楚沈乐妮的脸,就打马往前了几步。就在这时,沈乐妮对准男子的侧脸,触着开关的指腹微微用力一按,那支弩箭就闪电般破空而出。


    弩箭快成一条细影,刺透空气擦着男子脸颊边如光电般疾速划过,与此同时,那脸颊上就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那男子愣了一下,又停了下来,呆呆的似乎没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左侧脸颊火辣辣的,他抬手摸了摸那处,在看见手指上沾的血迹以后,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竟直接被吓哭,坐在马上就哇哇哭了起来。


    沈乐妮大舒一口气。


    还真是个傻的。


    虽然很不礼貌,但她还是想感叹一句,真是天助我也。


    那只獒犬听见主人在哭,急得上前来围着马儿转圈,一边仰头望着他,喉咙里一边发出似安慰似担忧般的呜呜声。


    沈乐妮看他像个几岁孩子般哭的惊天动地,突然就有了些罪恶感和别扭感。


    欺负孩子很不道德,欺负智力有损的“孩子”,似乎更不道德……


    沈乐妮默默阿弥陀佛了几声。


    第212章 姐姐是好人


    确认这个匈奴男子暂时没有危险后,沈乐妮一直提着的气骤然松懈下来,方才狂奔带来的疲累这才从四肢泛起,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但把着弩器的两只手还是不敢松劲。


    她一边深呼吸缓着神经,一边反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支弩箭上弦,然后望着那哭个没完的男人。


    把他吓得狠了,该怎么挽回一下呢?


    一个办法浮上心头,沈乐妮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实在哭的她头疼。于是沈乐妮盯着他,忽然用着长辈的口气严厉呵斥他道:“你给我闭嘴!再哭,我就打你屁股!”


    这个威胁果然有用,那男子听了后,那嚎啕的哭声一下就掐断在了喉咙里,他抽噎两下,抬手往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屁股蛋,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姐姐不要打我屁股。”


    沈乐妮眼珠子转了转,对他道:“你从马上下来,我就不打你。”


    男子听了,竟真的听她的话,乖乖地从马背上利落下来,然后他站在马儿旁边,面对着沈乐妮,嘴里抽噎着,双手有些无措地揪了揪衣摆,拿着一双纯澈无辜的眼睛瞅着她。


    那只威猛壮硕的大獒犬收起了浑身可怕的气势,变成了一只憨态可亲的大狗狗,从围着马儿转变成了围着男子转,张嘴耷舌,呜呜不停。


    沈乐妮强忍罪恶感,肃着脸又命令他一句:“往旁边挪两步。”她指了一下他的左边。


    男子又听话地往左边挪过去两步,抬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


    看了看他,沈乐妮还是不满意,又道:“坐下。”


    男子依言照做,盘腿坐到地上。大狗狗凑上去要舔他的脸,被他无情挥开,就拿那双被眼泪洗的水雾雾的眼睛望着沈乐妮。


    “我不叫你起来,你就不起来好吗?”沈乐妮微微俯身,缓和语气和表情同他商量。


    男子眨眨眼,然后点了点头。


    沈乐妮这才试探性地向他一步步靠近。


    男子这才注意到她双手一直紧紧攥住的东西,想起方才那让他流血的东西就是这里发射出来的,他不禁吓得浑身抖了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沈乐妮见他一个魁梧大汉缩成这个样子,不由好笑。见他被吓成这样,沈乐妮只好止住了脚步,把举着的弩器往下压了压,而后换成亲和的表情,放轻声音道:“别怕,我不伤害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缩着脖子瞅了沈乐妮一会儿,见她似乎真的不打算用那个东西射他以后,才小声开了口:“我叫……巴图。”


    沈乐妮点点头,朝他笑得无比亲和,同他套近乎:“巴图啊,你有一个好名字!”


    巴图得到夸奖,咧嘴笑了起来,有些骄傲地昂起下巴说:“额吉也说我的名字很好很好,她说我非常勇敢,


    就像这个名字一样,是萨尔部落最厉害的男儿!”


    沈乐妮还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么快就从他嘴里套出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不过,萨尔部落又是在哪里?完全没听说过。


    “我也觉得你很厉害!”沈乐妮对他竖起大拇指,笑着不吝啬地表示认同。


    巴图眼睛倏而亮了,浑然就忘了自己刚才还那么惧怕沈乐妮,对着她眯起眼睛就笑:“姐姐夸我,姐姐是好人!”


    “为什么我夸你我就是好人呢?”沈乐妮蹲在他三四步远的地方,问他。


    巴图垂下眼眸,撅着嘴说:“他们都骂我,不和我玩,他们都欺负我讨厌我,所以他们是坏人。跟我玩,夸我的都是好人。”


    沈乐妮表情温和:“别怕,姐姐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


    谁知巴图听她说完后,抬手指着她手里的弩器,虽然没说话,但幽怨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呃……沈乐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干笑着解释:“姐姐不认识你,怕你欺负我,所以刚刚是在保护自己。”


    巴图恍然地点了点脑袋,摇着手赶紧道:“巴图不会欺负姐姐的,姐姐别怕。”


    沈乐妮眼珠子又是一转,对他道:“那你先站起来,然后闭上眼睛,姐姐不让你睁开你就不能睁开,然后让姐姐摸摸你,姐姐就相信你。”


    巴图只想了一下,竟真的站了起来,然后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


    沈乐妮谨慎地走过去,两只眼睛盯着他垂着的双手,生怕他突然发难。待离巴图只剩一臂的距离,沈乐妮一手抓着弩器,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在他上半身似搜查一样摸按起来。


    巴图虽然觉得沈乐妮行为很奇怪,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可能觉得摸得他有些痒,时不时扭一下身体。


    待将他前后左右包括两条腿和靴子都检查一遍后,没有发现任何武器,沈乐妮这才作罢。


    他穿的乃是上衣下裤利于骑行的着装,由破旧麻布制成的上衣长度堪堪遮住屁股,裤腿塞进一双高筒皮靴子里,这身装束是藏不了什么太长太大的刀剑匕器的。


    试探了这么久,见巴图自始自终不像装的,沈乐妮总算是可以放下了些警惕心。


    后退一步,沈乐妮开口道:“好了巴图,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巴图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她问:“姐姐,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姐姐看你衣裳没怎么穿好,帮你理一理。”沈乐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假话。


    巴图没有怀疑,又朝她笑:“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咱们坐下说话吧。”沈乐妮指了指地上,示意他道。待巴图又坐回到地上,沈乐妮也蹲了下去,面对着他笑眯眯问:“还不知道你几岁了?”


    说起这个,巴图似是有些苦恼和迷惑,抠着手指道:“额吉说我二十五岁了,但很多人都说我只有四五岁,所以巴图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岁。”


    沈乐妮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安他心道:“你就是二十五岁,你额吉说得对,别人是骗你的。你要相信你额吉,好不好?”


    巴图重重“嗯”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沈乐妮,忽然问道:“姐姐,那你几岁了?”


    “我比你大三岁,你就叫我姐姐吧。”沈乐妮笑得如春风温柔和煦。


    巴图点了点头。


    “你有几个家人?”沈乐妮接着询问套话。


    “只有我和额吉。”巴图摸了摸趴在他身边的獒犬,又道:“还有萨纳。”


    “那……你的阿爸呢?”


    “阿爸去了长生天,阿如娜也是,他们丢下了我和额吉。”阿如娜,在匈奴话里是妹妹的意思。


    巴图说这些话时表情只有一点情绪低落,并没有太多悲伤。可能是因为他智力有缺陷,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和妹妹过世时他也尚小,记忆里对两人的感情逐渐消散。


    沈乐妮有些怜悯地轻轻揉了揉他垂着的脑袋,安慰他道:“别伤心,你的阿爸和阿如娜是去长生天为你和你额吉准备另一个家了。等时间到了,就会接你们去的。”


    巴图抬起头,两只迥亮的眼睛认真凝视着她,“真的吗?”


    沈乐妮点头:“真的,姐姐是好人,不骗你。”说完,她想了想,把弩器放在她侧后方的草地上,然后把登山包移到身前来,拉开拉链拿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后递给了巴图。


    巴图一直看着沈乐妮的动作,见她递过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曾迟疑地伸手接下,然后又抬眼望着她,眼中有不明之色。


    “这是吃的,你咬一口尝尝。”沈乐妮浅笑着示意他道。


    巴图低头看了眼手里这个被奇怪的布料装在里面的方方正正的东西,有些疑惑地又看了眼沈乐妮,然后就张嘴咬了一口。


    咔嗒一声,饼干缺了一角。巴图皱眉嚼着饼干,直到那无法形容的香香的味道在齿舌间蔓延开来,巴图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三两下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又咬了一大口,嚼嚼嚼起来。


    他边吃边道:“唔……好吃,真好吃!姐姐给我好吃的,姐姐是大好人!”


    沈乐妮目光慈爱地看着他吃,轻声道:“别急,吃慢些。”


    巴图小鸡啄米般点点脑袋,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你家离这里远吗?”沈乐妮又和他聊起来。


    巴图没空说话,摇摇头。


    “那你们部落有多少人?”


    “很多人。”巴图的声音从齿缝里溜出来。


    “具体是多少?”


    巴图咀嚼饼干的动作一顿,仰头望天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沈乐妮没有停顿,换个问题:“你们萨尔部落,是哪个王在管?”


    这个问题超出了巴图的认知范围,他苦恼地又摇着头。


    沈乐妮不死心,展开了问:“是左贤王还是右贤王?是左谷蠡王还是右谷蠡王?或者,是单于伊稚斜?”


    巴图微张着嘴,茫然地与沈乐妮对视。


    沈乐妮气馁。好吧,看来问他是问不出了。想到巴图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她心下不免一动。


    这时,巴图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后,就不再继续啃,把吃了一半的饼干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怀里,宝贝般拍了拍。


    “怎么不吃了?”沈乐妮问。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要拿回家也给额吉吃。”说着巴图目光闪闪地望着沈乐妮,邀请她道:“姐姐,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把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我吃,我也要请你喝牛奶吃羊肉。额吉说了,别人请我吃东西,我也要请别人吃。”


    这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啊。沈


    乐妮眼睛亦是亮晶晶的,一迭声道:“好啊好啊,姐姐还真是想喝牛奶吃羊肉了呢,姐姐跟你回去。”


    巴图智力有损,家里也只有一个母亲,是一个打探消息和暂时安置的好去处。


    但为了安全,她还得再问清楚些。于是她道:“你家附近有别人家的毡帐吗?”


    巴图点头。


    “具体有多远?”


    巴图想了下,声音从齿缝里溜出来:“走一会儿就到了,不远。”


    那应该还是有个小几百米的距离,那还行。一旦有什么不对,她还能有些时间跑。这是目前最绝佳的机会,即便有风险,她还是得去一趟。


    第213章 你是汉人吧


    沈乐妮盯着巴图,缓着语气对他讲道:“姐姐可以去你家,只是姐姐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怕别人欺负姐姐。”


    她刚说到这里,巴图就插声道:“姐姐别怕,巴图保护你!他们都打不过巴图!”为了让沈乐妮相信他,他还把胸膛拍得咚咚响。


    “好孩子。”沈乐妮夸他一句,同他商量道:“你答应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姐姐去了你家好不好?待会儿回去了,你尽量带姐姐避开别的人好不好?”


    巴图用力点头,又疑惑道:“姐姐为什么不想看见别人?”


    “因为姐姐不喜欢见到陌生人。”


    “没问题!”巴图爽快道。


    “那咱们走吧?”


    “嗯!”


    两人达成一致,立马准备出发。只是巴图先行骑上马背,才发现沈乐妮没有马可以骑。他开口对沈乐妮道:“姐姐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沈乐妮说话,调转马头就朝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萨纳跟在了他身后。


    沈乐妮不明所以,只能立在原地等他。她望着巴图远去,翻过了一个山头,想了想,把弩器和弩箭都收回到了空间里,只留着背包里的唐刀。


    没过一会儿,巴图的人影就出现在了视野里,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匹马。


    沈乐妮大为感动。太好了,终于不用再麻烦她的两条弱不禁风的细腿了。


    很快,巴图就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到了她跟前,然后将缰绳递给了她,“姐姐,你快上去吧。你别怕,它很乖的。”


    “多谢了。”沈乐妮接过缰绳,先是摸了摸马儿的脑袋,然后小心翼翼靠近,试探性地撑着马背,见马儿没有反应,这才找着感觉爬上了马背。


    在安顺镇生活的那段日子,她就同平安学会了如何上没有马鞍马镫的马背,虽然早就已经习惯借助马具,但那身本事还没有忘得一干二净。


    巴图看着她,忽然咦了声,问道:“姐姐,你那个奇怪的东西呢,怎么不见了?”


    “哦,那个啊。”沈乐妮笑着答道:“姐姐把它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了,等以后要用时姐姐再去拿。”说完,她想到什么,同巴图商量道:“巴图啊,你答应姐姐,不要告诉任何人姐姐有那个东西,好吗?不然别人知道了会给姐姐抢走的。”


    巴图不住点头:“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巴图真乖!那我们走吧?”


    “好!”


    看沈乐妮坐好以后,巴图就带着她去找羊群,然后往家的方向而去。


    沈乐妮不会赶羊群,便默默跟在后头,看着巴图和萨纳一人一狗配合完美,将几百头的大羊群控制在正确的路线上,不曾发生过任何混乱。


    就这样不快不慢地骑行了半个多时辰,远处总算是出现了两顶挨在一起的倒扣在地上的大碗。


    时值黄昏,天边被晚霞晕染,像是火焰席卷过一般,瑰丽壮美。


    巴图把羊群赶到羊圈里去,沈乐妮则停在不远处,观察着附近情况。如巴图所说,他家毡帐附近是没有别人家的毡帐的,最近的也在三四百米外。沈乐妮不由庆幸自己跟着来了,否则这么好的打探消息的机会就要生生错过。


    等了一会儿,巴图将羊群关好,又把两匹马儿关到马圈里去后,这才带着沈乐妮往一顶穹庐走去。


    靠近些许,就看见一个不胖不瘦、穿着厚实的中年妇人,蹲在露天的小炉灶前,似乎正准备烧火做饭。


    “额吉!额吉!”巴图隔老远就开始张嘴激动呼喊。


    妇人闻声抬头看来,看见巴图,先是温柔慈爱一笑,在看见巴图侧后方的沈乐妮时,那笑便顿在脸上,尤其是瞧见她身上明晃晃的服饰时,神色明显有些吃惊。


    “额吉!额吉我回来了!”巴图蹦跳着奔到她身边。


    “好,巴图辛苦了。”妇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注意到他脸颊上的一道血痕,愣了一下,什么也没问。她看了看走来的沈乐妮,问他道:“巴图啊,这位姑娘是?”


    巴图似是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忙跟妇人介绍道:“额吉,姐姐是好人,她刚才给我吃了好吃的,额吉说过别人给我吃好吃的,我也要给别人吃,所以我就把姐姐带来家里了。我跟姐姐说,我要请她喝牛奶、吃羊肉!”


    说着,巴图神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剩下一半的饼干,塞到了妇人手里,又对她咧着嘴笑道:“这个很好吃,额吉也吃。”


    妇人捏着手里的饼干,她低头看了眼,便笑着应道:“好,额吉也吃,巴图对额吉真好。真是乖孩子。”说完,她对着走近的沈乐妮礼貌一笑,拍拍巴图的肩道:“那你去杀一只小羊羔,咱们请姐姐吃羊肉。”


    “好哦好哦!”巴图笑着去了。


    “额吉,您不用这么客气的。”沈乐妮含着礼貌的笑容,对妇人道。额吉不光是母亲的意思,也是对已婚妇女的普遍尊称。


    “远来是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姑娘不必客气。”妇人没有刻意去打量沈乐妮的着装以及被泥糊的脏兮兮的脸,只是温和地同她自我介绍:“我叫乌维,那是我儿子巴图。他自小脑袋就因病变成了这样,方才他没有为难姑娘吧?”


    沈乐妮忙罢罢手:“没有没有,巴图他是个好孩子,不曾为难过我。”


    想到自己还拿弩箭不小心伤到了巴图,沈乐妮一脸歉疚地向乌维道歉:“方才我不认识巴图,所以……不小心伤到了他,给他的脸颊划出了血,实在是抱歉。”


    乌维唇角扬起温和的弧度,摇头道:“没关系,我家巴图长得很壮,你一个小女儿被吓到也很正常。”说完,她便邀请沈乐妮进帐子里道:“快随我进去坐着吧,一会儿饭就煮好了。”


    “多谢。”沈乐妮也爽快颔首,跟在乌维后头进了毡帐。


    匈奴的毡帐一般都是用木头先搭出框架,然后用麻布以及各种动物皮毛遮盖,很是厚实,顶部会有一处陶脑,也就是天窗,是用于通风、采光以及排放炊烟的。


    乌维家的帐子里空间不是很大,进门左侧放了一张小床,中间围着柱子搭了一处炉灶,想来应该是天气寒冷的时候用来生火做饭的。右侧堆满了杂物,门的对面放了几只小凳子。


    乌维带着她来到床边,示意沈乐妮做,沈乐妮依言坐了下去。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热一碗奶。”乌维问:“牛奶可以喝吗?”


    沈乐妮点头道谢:“可以。给您添麻烦了。”


    “不必这样客气。”乌维朝她一笑,走到对面翻出了个木碗,然后就走出去了。


    独自坐在毡帐里的沈乐妮静静打量了会儿里面的布置,而后把登山包取下来,放在了脚边,揉捏着酸疼的肩膀。


    片刻后,乌维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她走近递给沈乐妮:“刚热好的,请喝吧。”


    沈乐妮微微起身接下,她望着眼前这一碗白生生冒着热气的牛奶,熟悉的香味钻入鼻腔,引得她险些没忍住咽口水。


    太香了,她有多久没喝过牛奶了?都三年多了!


    但是即使她再馋,眼下毕竟才刚认识这一家人,该有的警惕心还是不能丢掉。沈乐妮吹了几下,只浅浅抿了一小口。


    在沈乐妮接过牛奶时,乌维就坐到了她身边,她低头喝牛奶时,乌维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沈乐妮的脸,在她喝了一口牛奶后,乌维先是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乐妮。”不知道匈奴有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大汉国师,沈乐妮觉得还是隐去姓为好。


    乌维颔首,默了默,用平和的语气道:“乐妮,你应该是汉人吧?”


    沈乐妮不惊讶她知道自己是汉人,毕竟身上这服饰如此明显。她承认道:“是的,我是汉人。”


    “那你……是被抓进大漠的,还是被卖入这里的?又为何,会出现在我们萨尔部落?”乌维只是有些好奇。


    她身上的衣裳虽然沾了些泥垢和草屑,但那衣料看上去没有陈年污垢,一看便知是新的,想来她应该是才落入到大漠不久。


    而且,她这身料子看上去不像是穷人穿的,所以这姑娘在汉朝,家里应该有些钱吧。


    对此,沈乐妮早已想好了应对话术。只见她皱了下眉,抬手按了按脑袋,面色迟疑又不解:“我……我好像之前摔到了脑袋,所以现在许多事情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乌维听了,有些同情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今日天也黑了,那你就先留下来吧。”


    “额吉……不嫌弃我是汉人?”沈乐妮小心翼翼地问。


    乌维听了,只是缓缓摇头,“咱们都是普通人,最希望的就是过好普通日子。你是个姑娘,落到大漠已是可怜。”话说完,她兀自一笑,转移话题:“若你暂时没有地方去,不妨在我家住几日再说。”


    沈乐妮乖巧应下:“多谢额吉,那就麻烦您了。”——


    作者有话说:后文匈奴话里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和姑娘这些词,就用汉语代替了,不然看着眼花。另外文中匈奴语的所有词汇统一用蒙古语代替了,不然匈奴语中很多都查不到。


    第214章 会遭罪的


    “不麻烦,也没什么。”乌维话音一转,真心嘱咐她道:“只是你千万不要乱走动,毕竟你是汉人,又是个小女儿家,若是让别人抓起来,会被……被当牲畜使唤的。”


    似是为了让沈乐妮明白乱走动的严重性,所以乌维就微重了语气,对她交代了一句剖心之言。但其实沈乐妮明白,乌维还没有把后果全都告诉她,她知道一个汉人女子流落到匈奴之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但她还是对乌维感谢地笑:“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乌维点点头,看着沈乐妮


    从那个奇怪的大布包里翻出了一些和刚才巴图塞给她的一样的东西,然后双手捧给了她,还不等沈乐妮说话,乌维就推拒道:“不,我不能收,你快放回去吧。”


    沈乐妮坚持地送到她手边,微笑着道:“这是感谢您收留我的,一点吃的,还请您不要拒绝。”


    毕竟才刚刚认识,沈乐妮没有拿盐和糖那些,害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沈乐妮态度很坚持,乌维只好接下,看了看问她:“这些是吃的?”


    “是。这个叫饼干,只要把外面这个包装撕开,就可以吃里面的饼干了。”沈乐妮为她简单介绍了一下。


    乌维听完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其它的问题比如这是哪里来的之类的,什么都没多问。她只是静静望了望沈乐妮,然后问了句:“你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了?或者自己的家在何处?”


    “只记得一点。”沈乐妮说道,她的神情流露出一些失落和低迷,“但我如今流落大漠,孤身一人没有办法回去,也没有办法给家人送信。”


    乌维怜悯地摸了摸她的鬓角以示安慰,“不着急。我看你也很累了,先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说别的。”


    沈乐妮轻轻颔首,自然地切入正题:“额吉,不知萨尔部落是哪个王的领地?”


    “右谷蠡王。”乌维也不隐瞒,给她讲道:“我们萨尔部落,只有两百多人,单于叫多哈。不过你放心,我家离多哈单于的毡帐很远。”


    “右谷蠡王他,叫什么名字?”


    “莫勒。”


    “那右谷蠡王领地里有几个大部落?”沈乐妮继续问。


    乌维为她仔细讲道:“有五个,分别是塔布、图勒、巴雅尔、哈日图、莫勒,我们萨尔部落就受巴雅尔部落管辖。”


    沈乐妮听赵破奴说过,匈奴人的名字很简单,部落名和人名相撞是很常见的,甚至于许多父母会给他们的子女取和某些大勇士或者大部落相同的名字,算是对子女的殷切期望和祝愿。


    乌维望了望帐外天色,站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饭好了我来叫你。”


    不等沈乐妮开口,她便转身出去了。


    帐子里又只剩沈乐妮一人,她端着那碗热牛奶,忽然发觉自己喝了牛奶到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便没再忍住,端起碗便大口喝了起来。


    边喝她边开始回想之后的历史。她记得,伊稚斜从霍去病手下逃走,后来右谷蠡王自称单于,结果伊稚斜回来了,右谷蠡王便退让了。没准儿,伊稚斜和右谷蠡王会会合也说不定?


    思及此,沈乐妮眼眸一亮,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有干劲儿了!


    随即又想到,右谷蠡王部落应该没有在漠北之战里受到袭击,或许是远在漠北西边的原因。因此,她就可以安心在这右谷蠡王部落待上许久,慢慢想办法。


    晚上吃了烤小羊羔肉以后,乌维就和沈乐妮睡在了她的帐子里,另一顶沈乐妮没有去参观过的,就是巴图的帐子。


    虽然这个时候大漠里也在使用油灯了,但那毕竟只是少数,只有有些地位钱财的匈奴才用得起,普通人在天色黑下来后只能在帐外用木柴燃上一个火堆,火光能勉强照亮帐内环境,等到火堆燃尽,早就陷入了沉睡。


    乌维翻出了一套衣裤递给沈乐妮道:“晚上有些冷,你穿我的吧。”说完,她看了眼沈乐妮身上的衣裙,低声提醒了一句:“换下以后,你最好还是把你的这身衣裳给烧了,不然让别人看见,你会有麻烦。”


    沈乐妮知道乌维是好心,便应下了,接过那身用皮毛做的长衣长裤,立马就换上了。


    在大漠,普通百姓的装束都是利于骑马和干活的衣裤,但上衣的长度通常可以将屁股遮住,不至于露出屁股的轮廓。只有拥有权势地位和财富的上层人,才有能力和心情穿像汉人那般的长袍长裙。


    穿上乌维的衣服,温暖的感觉顿时将全身包裹,沈乐妮舒服地喟叹一声,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那身衣裙丢进了火堆里,看着它烧成一堆灰烬。


    沈乐妮见天色黑暗,想了想,也烧了些水,将脸和脖颈擦了干净,然后就上床准备睡觉。沈乐妮先行躺到床上,将自己缩进了床里侧。这张床勉强能睡下两个人,但要是翻身的话,就不太容易了。


    乌维进来时,火堆已经快要燃尽,帐子里环境昏暗,她只能勉强看清沈乐妮的脸。她并未仔细盯着她瞧,转身放下帐帘,对她说了句“安心睡吧”,也躺了下去。


    或许是今日经历太多,沈乐妮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闭着眼睛养神。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险些把沈乐妮吓得一抖,心里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来,不会……有什么军训任务吧?


    结果就是沈乐妮真相了。只听系统道:“第八次军训任务已下发,请宿主及时领取。”


    沈乐妮面如死灰,认命般道:“给我念念吧。”


    “第八次军训任务目标人数为新人一人,训练内容为队列训练。时间为半个月,综合评分满分为一百,达到六十即为合格,可获得积分四分。第八次军训最高可获积分十分。”


    沈乐妮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有些不太相信地问系统:“只要一个人?训练内容只有队列训练?”


    “是的,宿主没有听错。”


    “你真的确定??”沈乐妮反复同它确认。


    “是的,宿主不信可以调取任务卡自行查看。”


    沈乐妮倒也没有不信,她只是觉得,乍然从一万人的要求跳到一个人,跨度实在有些大,她得缓缓。


    不用说,沈乐妮也知道这是系统经过分析她所处环境后才确定的任务内容,只是这个任务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其实没那么容易。一来自己可是身在匈奴的地盘,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是那么容易,找匈奴吧,不太现实,找汉人吧,哪有那么容易?


    二来吧,时间只有半个月,这也忒短了些,要是中途有什么事耽误了,那可就无法挽回了。


    还有……四分??


    敢不敢再少一点啊?


    沈乐妮也懒得再吐槽了。反正她离升最高级也只差四分,只要她这次军训能合格,她就能成功升级。


    困意来袭,沈乐妮抛却一脑子的思绪,闭上眼找周公去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其它的都往后捎捎。


    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当沈乐妮醒来时,她身边已经没有了乌维的身影。


    沈乐妮摸了摸脸颊,有


    些汗颜。看来昨日是真的疲惫狠了,连警惕心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她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运气好,第一日就遇到了善良的乌维母子。


    刚起床,就见帐帘被掀开,乌维走进来,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沈乐妮。晨光随着她一起钻进了帐子里,打在了沈乐妮的脸上,令乌维第一次清晰地看清楚了她的正脸。


    乌维心底惊了一下。她走过来,坐到沈乐妮身边,微微一笑:“可睡好了?”


    沈乐妮点头,羞赧一笑:“我昨日累极了,所以睡得沉了些。”


    乌维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她柔和的目光在沈乐妮脸上仔细端详了一圈,发自内心赞美道:“你是个很美丽的姑娘。”话音落下,乌维又是一叹,缓缓摇着头:“但是,汉人的美貌在这里会遭罪,很难想象的罪。”


    沈乐妮心里自然也是极明白的,一时无言。她也不知,接下来她会遇到些什么事情,是否能安全地与大汉军队会合。


    前路茫茫,她内心说不惶恐担忧也是假的。


    乌维还以为沈乐妮是被自己的话给吓愣住了,连忙想法子安慰她:“你别怕,也并不是每个汉人都会遇到那等事,我看你运气就很好,你一定会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沈乐妮朝她浅浅一笑,嗯了一声:“多谢额吉的吉言。”


    乌维望着她美丽的脸庞,有个想法在心中一闪。她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对面,翻出一块麻布,然后撕了宽宽的一条下来,走过来递给沈乐妮,叮嘱她道:“白日里你记得把你的脸遮好,要是没有事,你就待在帐子里,尽量不要乱走动。”


    沈乐妮接下,道了声谢。


    “饿了吧?饭就要煮好了,再等会儿就可以吃了。”乌维坐回她身边,说道。


    “我可以帮忙的,额吉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叫我。”沈乐妮忙道。


    乌维摇头浅笑:“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那些粗活儿。”不等沈乐妮辩驳,她忽然道:“还不知你多少岁了?”


    沈乐妮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犹疑着回道:“我……我应该有二十几了吧?”


    “那……那你嫁人没有?我听说在汉朝,二十几岁不小了。”


    沈乐妮抠着后脑,语气缓慢:“应该,应该是没有。”


    乌维听了后,也没有表示惊讶,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站起身对她道:“你随我来。”


    沈乐妮不明其意,便站起身跟在了她后头。


    乌维站在离帐门几步远的地方,等沈乐妮走到她身边时,指了两个方向对她道:“那里不远处都有一些人家,你不要往那些地方去。”又指了个方向道:“我家的草场在那边,平日里巴图都会赶着牛羊群翻过山头去那边放牧。”


    沈乐妮点点头,问:“巴图已经去了吗?”


    “是,他一早就赶着牛群去了,如今也快回来了。”


    沈乐妮想说她可以帮忙放牧,但一想,她什么都不懂,别帮倒忙才好,便闭上嘴了——


    作者有话说:据我查到的资料,匈奴里大小部落的首领好像都可以叫单于,他们妻妾也都可以称为阏氏。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指正。


    第215章 不要把他抛下


    就这样,沈乐妮暂时在乌维家住了下来。


    她也不乱走动,一般就待在毡帐里,饭点的时候帮乌维一起做饭,干点儿其它活,巴图早晨放牧时学着帮他把牛羊群赶出去,下午又帮着他把它们赶回栅栏里。


    许是不熟悉环境,沈乐妮倒是没有跟着巴图一起去草场放牧,怕碰上陌生人。


    一连三日过去了,沈乐妮每日闲暇时分都在想着军训任务的事情,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她立马就可以开展任务。只是这个任务之中,最难的并不是训练,而就在于选人。


    身处大漠,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多么艰难!


    她不是没有想过巴图,巴图如稚儿般单纯,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但也正是因为他智力有损,许多词语他理解起来便不太容易,而且要是他中途闹着不学了,那才是麻烦的问题。


    于是沈乐妮跑去找乌维,问她萨尔部落里有没有汉人。


    乌维不知道沈乐妮问这个是做什么,但她也没多问,只是摇了摇头。但她眼底暗暗闪过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沈乐妮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旋即转念一想,左右现在也无所事事,她不妨先找巴图试试,若是不行就算了。


    说干就干,当日夜里沈乐妮就对乌维道:“额吉,我明日想和巴图一起去放牧,可以吗?”


    “可你……”乌维的沉默里尽是担忧。


    “我明白额吉是担心我碰到其他人,可是我就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我想去外面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回一点记忆。”


    乌维明白她没有理由硬留下别人,也不能阻止她去寻找记忆,便应道:“也好,那你就和巴图一起去吧。”


    次日一早,巴图听说沈乐妮要和他一起去,高兴的手舞足蹈,直叫着有人陪他了。


    沈乐妮看着无比开心的他,忍不住低声咳了咳。真是罪过啊,她又要忽悠这可怜孩子了。


    乌维叮嘱巴图保护好沈乐妮,巴图把健壮的胸膛拍的啪啪响,大声保证他一定不会让人欺负姐姐.


    汉朝,长安城。


    一连几日,霍去病带着换了装束的殿卫军,将整个长安城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沈乐妮。


    即便他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国师沈乐妮,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刘彻迅速下令封锁了消息,并秘密派出亲军离开长安去往各郡县寻找国师踪迹。


    未央宫温室殿中,这几日刘彻处理起奏疏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段时间,代郡的瘟疫倒基本算是解决了,瘟疫的起因他也散出去了,百姓们把对准沈乐妮的矛头转向了那个把旱獭丢到代郡的人身上,但刘彻深知,沈乐妮这劫是躲过去了,可以后一旦有什么灾难,许多人又要怪在她身上。


    但现在有比那个更严重的事——她竟然失踪了!


    若是让有心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攻讦她,毕竟流言之事才刚过去没多久,她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消失不见,旁人还以为她是被说中了,做贼心虚,跑了呢!


    关键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重要的是沈乐妮知道太多未来之事,他都还没来得及多问问,人就不见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


    ,刘彻很是烦躁,一把将朱笔摔在御案上,红色墨汁四处飞溅,似血一般。


    旁边的黄门见状,躬着身子绕过去给刘彻擦了干净,又将朱笔摆放好,才无声退了回去。殿内侍候的宫人感受到忽然的低气压,不由得瑟缩了身体,尽量减小存在感。


    这几日陛下不知为何,心情不太美妙,他们宫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听到殿门口的宫人低身走进来禀报冠军侯来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见霍去病走进来,刘彻这才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待他行了礼后,刘彻挥挥手赶走一殿的宫侍,独留霍去病在殿中。


    一句废话不多说,刘彻直接进入正题:“还是无所获?”


    霍去病摇头,回禀道:“最后一处坊市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国师的下落。包括有所怀疑的地方,亦是同样结果。”


    刘彻抬手揉了揉眉心,沉默片刻,才问霍去病道:“国师失踪前,可有什么异样?”


    霍去病仔细想了会儿,回道:“没有。”


    这些日子他都回想了不知道多少遍,可一点征兆都没有,沈乐妮突然间就失踪了。


    “那叫平安的孩子怎么说?”刘彻不便将何平安召到宫里来询问,只能把这事交给霍去病。


    “他说,国师失踪前一切如常。”


    看来,沈乐妮说真的毫无征兆就不见了,说不定连她自己也很意外慌乱。


    刘彻转移了话题,“国师留下的东西,都放好了吗?”


    “按照陛下的吩咐,已经全部转移到武库当中,一箱不少。”


    刘彻颔首,默了默,冒出一句:“你说,她会不会是被天道送回去了?”


    霍去病沉默。其实,在那天晚上他就有这个预感,到后面这个预感越发强烈。如今,他已有七八分信了。他开口道:“很有可能,毕竟当初国师也是来的突然。既然如此,陛下,那我们得做好准备。”


    刘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当日刘彻就对外散出消息,说国师被他秘密派出去替他办事,替大汉祈福,或许得很长时间才能回到长安。


    消息一经散布,百姓们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文武百官和权贵们却是反应不一。也有人打探到了些风声,私底下悄悄议论着。


    暗处波涛静涌。


    在将长安找过一遍、确定沈乐妮不在城内后,刘彻就下令不必再在城中继续寻找,避免让有心人发觉端倪。但刘彻还是安排了一些自己的亲军守在各处城门,以便发现国师踪迹后及时上报。


    而霍去病在刘彻下令以后,就没有他的事了,如今也没有战事,他便闲了下来,整日里待在侯府中,怏怏不乐。


    自沈乐妮消失后,他就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干什么都没劲,只能看着摸着沈乐妮送他的那些东西聊以慰藉。


    现下,霍去病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摸着架子上那些东西恍神。


    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霍去病也充耳不闻。直到那下人第三次唤他,他才张口,嗓音有些沙哑:“什么事?”


    “回侯爷,陈夫人请您过去陈府一趟。”


    霍去病竟是想也不想,直接就回了他:“你告诉母亲的人,就说我有公事在身,今日没空,等以后空闲时再去陪母亲。”


    “是。”


    门外没有了声音,霍去病坐回到桌案前,有些疲惫地以手撑额。


    他知道母亲叫他过去是为了什么事。自从凯旋后,母亲每隔些日子就叫他过去,表面说想和他一起吃一顿饭,实际上是念叨他的人生大事。


    母亲看出沈乐妮没有想嫁人的意思,于是就开始给他相看起别的姑娘。但他好不容易和乐妮有了些发展,怎么可能答应母亲?所以每次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但他并没有把他和乐妮之间的真实情况告诉母亲,毕竟谈恋爱这等事,放在当下可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他不愿让母亲认为乐妮是个不守妇道举止放浪的女子,所以他谁也没告诉。


    这是他和乐妮之间的秘密。


    他想着,用个几年的时光,以真诚打动乐妮,不信她不改变想法。只是没想到,意外总是比计划先到。


    如今她失踪了,他哪里还有心情去应付那些烦人之事。只希望,乐妮能尽快回来,不要将他抛在这里.


    大漠之西,萨尔部落。


    沈乐妮跟着巴图一道去了草场放牧。在将牛羊都赶到该去的地方后,沈乐妮没着急叫巴图一道回去,而是笑眯眯对他道:“巴图啊,姐姐有件事要跟你说。”


    “姐姐你说。”巴图站在她面前乖乖道。


    看着这一双没有受到任何世俗污染无比清澈稚嫩的眼瞳,沈乐妮只觉得罪过,低头咳了声才望着他,笑的亲切无害:“巴图啊,你是额吉的乖孩子是不是?”


    “是!”巴图声音很是洪亮。


    沈乐妮循循善诱:“那你想不想变得更强大,然后保护额吉?”


    “想!”


    “那姐姐这里有一个锻炼身体的办法,可以让巴图变得更强大更厉害,巴图想不想学呀?”沈乐妮心里直念着罪过罪过。


    巴图眼睛倏而就是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巴图想!”


    沈乐妮也咧嘴一笑,拍在巴图肩膀上,“好孩子!那姐姐现在就教你吧,你可要认真学啊!”


    “嗯!巴图一定认真学!”


    “那好,那从现在开始,姐姐怎么做,你就跟着姐姐一起做,好吗?”


    “好!”


    见巴图应下来,事不宜迟,沈乐妮立马开始教学。只是教了没多久,沈乐妮就放弃了。原因嘛,正如她想的那样,巴图理解能力实在有限。


    比如沈乐妮给他示范立正,巴图要么愣着不动,要么把脚并的咚咚响;她教左右转,巴图分不清左右,只要不教他,没一会儿自己就乱了;她说稍息,巴图要么总是出错脚,要么脚伸出去老远。


    这些简单的巴图尚且难以记住,更别说后面的行进与立定之类的了。


    沈乐妮叹气,只能寻找其他人。但答应了巴图教他锻炼身体,就不能骗他,沈乐妮便教了他一套简单的军体拳。


    “好啦,姐姐教完了,巴图记得以后要天天练习知道吗?等过几日,姐姐再教你一些厉害的!”


    过几日教他几招有用的招数,以后若他遇到什么也能保护自己。


    巴图高兴的手舞足蹈,“好哦好哦!姐姐真好,巴图保护额吉,也要保护姐姐!”


    沈乐妮踮脚摸摸他的脑袋,温言道:“真是个好孩子。”


    第216章 这是你媳妇?


    接下来七八天,沈乐妮隔一两日就跟着巴图一起去放牧,主要是教他一些好用的防身术。巴图虽然理解不那么到位,但好在有一身蛮劲,倒也够用。


    只是好景不长,在乌维家躲避了快半个月的沈乐妮,终究是让人发现了踪迹。


    这日,沈乐妮正在草原上教巴图练习招数,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影骑马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沈乐妮脸色微变,忙扯出塞在腰间的布条将脸裹住,只留鼻梁骨以上露在外。


    如今她衣裳和头发都是匈奴人打扮,脸上还用灰抹得脏兮兮的,把脸遮上,若不仔细看,应当还是有可能混过去。


    待两道人影近了,果然是两个男人,看上去跟巴图差不多岁数。两个匈奴男人离得近了也没有减速,待离巴图二人不过几步远的时候,骤然一扯缰绳,两匹马儿发出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带起大半个身子,那蹄子眼看就要落到巴图脸上。


    巴图伸手护着身侧的沈乐妮后退两步,面含怒色地瞪着两人。看样子,他显然是认识两人的。


    四条马蹄重重落到地上,马儿打着响鼻,那热气直喷沈乐妮两人。


    两个匈奴,其中一个看了沈乐妮两眼,


    忽然对着同伴嗤笑道:“我就说前两日看见傻子带着一个女人,你还不相信,这下看到了吧?”


    另外一个肥硕男人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嘴角挑着邪笑,眼含淫光地上下打量着沈乐妮,听了身边人的话后嘶了一声:“多莫,还真让你说对了,没想到真的有……”


    沈乐妮微拧了眉。她既然来到匈奴的地盘,早在第一日就做好了被人发现的准备。所以当下她虽然紧张,倒也没有太过六神无主。


    在发现巴图不适合作为军训人选后,她就在想着该怎么找人了,因而她这些天跟着巴图一起出来,不仅仅是为了教他防身术,更是为了熟悉萨尔部落的人都在哪些方位,以及四面八方都通往何处。


    所以要实在没办法,等巴图拦住他们,她就先跑,躲一躲再回去。


    “喂,巴图,这是你媳妇不成?”那叫多莫的又转而嬉笑着问巴图道。


    巴图眨眨眼,迷茫地问出一句:“媳妇是什么?”


    两人听了哈哈大笑出来,笑声里全是对巴图的嘲笑。


    “哎哟!真是个傻子,连媳妇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肥胖男子嘴角依旧带着淫邪的弧度,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乐妮露在外的小上半张脸,开口问她:“喂,你的额头怎么那么脏?”


    沈乐妮没说话,只是故作有些害怕地往巴图身后躲了躲。


    巴图注意到沈乐妮的动作,还以为她真的害怕,登时就怒瞪那说话之人,大叫着警告他道:“阿尤格吉!你不许欺负姐姐!”


    多莫惊讶道:“姐姐?她是你姐姐?你哪里来的姐姐?”


    巴图气得鼓着腮帮子没说话,就死死瞪着两人,大有只要两人敢过来他就跟他们拼命的架势。


    阿尤格吉盯着沈乐妮的一双眼睛,片刻后扬声对她道:“喂,你的眼睛很漂亮,把脸露出来让我看看。”


    多莫转头调侃他道:“你不会是瞧上她了吧?”


    沈乐妮还没有什么反应,巴图却直接把两人当空气,拉着沈乐妮转头就走向正在不远处吃草的马儿。


    “站住!”多莫打马上前挡在两人前面,扬着下巴居高临下道:“还没让你们走呢!”说完他看向沈乐妮,眯着眼道:“让你把脸露出来看看,你跑什么?这大白天的,把脸遮得这么严严实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巴图没听他叭叭,拉着沈乐妮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要走,却又被阿尤格吉拦住。只听他带着威胁的语气对沈乐妮道:“今日你不露脸让我二人瞧瞧,你就休想离开!”


    沈乐妮正在想对策,没想到巴图见两人这么欺负她直接就火了,张嘴大叫:“萨纳!!”


    多莫两人显然也认识叫萨纳的那只大獒犬,脸色登的一变,然后就听得一声洪亮浑厚的狗吠,一道黑影小炮弹般从某处草丛里极速奔来,朝着多莫两人而去。


    两人还没来得及扯缰绳躲避,屁股底下的马就被那震天响的吠叫给惊了,当即就不受控地乱跳乱转起来,带着背上的两人撒开蹄子各奔东西去了。


    趁这个机会,巴图拉着沈乐妮忙向马儿跑去,如今还不到赶牛羊回去的时间,因此巴图就先带着沈乐妮回去了。萨纳追着那两人不放,替巴图二人争取时间,因此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将把那两个男子甩的没了影儿。


    看到自家毡帐,巴图才减缓速度,转头看后面没人跟上来,才关心沈乐妮道:“姐姐,你没事吧?”


    沈乐妮摇摇头,有些担忧萨纳:“萨纳它,不会被他们欺负吧?”


    巴图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别担心姐姐,萨纳很聪明的,不会让他们欺负。”


    看他这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沈乐妮恍然。看来萨纳以前没少追着他们咬啊。


    “巴图,你认识那两人?”沈乐妮询问。


    提到他们,巴图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嘟着嘴闷闷道:“认识,他们以前总是欺负我,后来等我有力气了,打得过他们了,他们才很少欺负我。”说到这里,他又道:“巴图不想跟他们玩。”


    沈乐妮安慰他:“那就不和他们玩,以后看见他们就走远点。萨尔部落那么多人,总有人愿意和你玩的。”


    巴图笑着朝她点头,嗯嗯两声。


    正在做活儿的乌维瞧见两人,奇怪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沈乐妮还没开口,巴图就赶在她前面告状道:“有人想欺负姐姐,我就带姐姐回来了。”


    乌维眉心一跳,看向沈乐妮,见两人都发丝凌乱,可见两人回来时是用了多快的速度。


    她伸手边给巴图理着有些乱了的衣襟,边软言哄着他道:“巴图啊,额吉进屋跟姐姐说会儿话,你就守在帐子外看着,若是远远的看着有人来,你就进来告诉额吉,好不好?”


    “没问题!”巴图保证道。


    乌维含着温柔的笑,顺着衣襟轻拍下他的肩膀,领着沈乐妮进帐子去了。


    甫一进帐,乌维就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乐妮将方才发生的事跟乌维讲了一遍,乌维听了后问:“他们没发现你是汉人吧?”


    沈乐妮回想着两人的反应,“应该是没有,我遮着脸,脸也是脏的,也没有说话。”


    虽然她会匈奴的语言,但匈奴人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点不同。


    乌维沉吟片刻,才皱着眉道:“但那两人都不是听话的孩子,你被他们发现,可就有些麻烦了……”


    沈乐妮面上倒是没什么忧愁焦急之色。在此之前,她就想好了被人发现后的应对之法。


    在这小半个月里,她也了解到了匈奴的一些情况。大夫在匈奴这里被称为巫医,在大漠里,大夫很是珍贵,若是医术好的,在这里地位很高,很受人尊重,连贵族们都争相抢夺,不论是不是匈奴人。


    萨尔部落是个小部落,部落里只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巫医,医术也不是很好,而她有药品,还懂缝伤口,一些感冒发烧她也会看,就凭这几点,不说人人尊重,她至少可以立足在此不受人随意欺辱。


    看沈乐妮沉默,以为她害怕了,乌维拉过她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放缓语气安慰她道:“别怕,我和巴图会尽力保护你的。”


    沈乐妮回以浅浅一笑,打算把此事告诉她免得她担忧,便道:“额吉,其实……我懂一些医术。”


    乌维明显一愣,“你……你的意思是,你是巫医?”


    沈乐妮轻轻点头:“算是吧。我记得,我家里有人是大夫,也就是这里说的巫医,我自小耳濡目染也会看一些病制一些药,只不过记得不太多了,但看一些小病还是可以的,我也会缝伤口,包里也还有一些我以前做的药。”说着,她伸手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背包。


    乌维听她说完,先是惊讶了一下,继而松了口长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巫医在我们这里,很是珍贵,即便你是汉人,那也不要紧,会治病救人就行。”她抬手轻抚胸口,自语一句:“这样的话,就不怕了。”


    “抱歉额吉,之前没有告诉你。”沈乐妮诚挚道。


    乌维摇摇头,牵着她来到床榻前,说道:“你不用给我道歉,我知道你自有自己的主意。方才骑得那么快,也累了吧?你好好歇歇,不用担心,有人来了我会叫你的。”


    沈乐妮顺着坐到了床沿,颔首应下:“好,多谢额吉。”


    乌维淡笑着点了下头,转身出了帐子。


    沈乐妮以为,那两人因她被巴图叫萨纳一顿追咬,定然不会放过了她,待甩掉萨纳后定是要追来讨个说法的。


    只是当日没来就算了,接下来两三日都不见他二人人影,沈乐妮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放过她了。但她这几日都老实待在帐子里,没再跟着巴图去,生怕就碰上那两人。


    但事实上,沈乐妮俨然猜错了。


    就在第四日下午,巴图出去赶回牛羊的这期间,那两人竟找上门来了!


    彼时正值饭点,乌维弓着腰在煮饭,沈乐妮在帮忙烧火,蹲在炉灶边时不时往灶膛里放一块晒干的牛粪进去。


    烟熏缭绕,沈乐妮往后撤了撤身体,抬手挥打着飘至眼前的烟雾,不经意间抬头往远处一瞥,而后挥舞的手顿时停住。


    定睛一看,不就是那叫多莫和阿尤格吉的吗!


    第217章 是巴图的妻子


    见沈乐妮盯着一处瞧,乌维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就看见了那两人。她眼神微变,直起身来,伸手拉起了还蹲着的沈乐妮。


    “别怕。”人还没走近,乌维就忙宽慰她道。


    沈乐妮唇角带起一点笑朝她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思考对策。


    多莫两人走近了,先是带着颇有礼貌的笑容朝着乌维喊了声,然后也不说是来干什么的,就齐齐把视线放到了沈乐妮身上。


    乌维也不好直接问,于是面含微笑道:“你们两人是来找巴图的?他去赶牛羊了,眼下还没回来。”


    阿尤格吉抢话道:“我们不找他,我们是来看看他姐姐的。”


    沈乐妮想不


    到他如此直接,看两人来势汹汹,此次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心中直拉起危险的警报,快速思考应对之法。


    乌维听他说完也是一愣,回想前几日几人之间的事,再看两人,只觉得今日这两个小伙子怕是不戏耍这姑娘一番就没完。但乐妮那张脸,怎么敢露出来给他们看?让他们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眼下巴图不在,她一个妇人,要是比起力气来,如何是两人的对手?


    脑子里一念接着一念地闪,想着什么办法才能尽快把这两个闹腾的应付过去,多莫在这空档里开口,语气尽是好奇和探究:“额吉,这女子应该不是我们萨尔部落的吧?我们都打听过了,根本没这个人,那她是哪个部落的,为什么会到您家里来?”


    一个说着,另一个就在旁边眯着眼盯着沈乐妮遮住的那张脸仔细瞧着,那眼睛里藏着些不明的精光,灼亮到似要直接把那块布给穿透。


    沈乐妮被他看得心里不适,暗暗蹙了下眉。


    情急之下,乌维也顾不得什么,心里立马有了主意,散乱的思绪一收。听完他的话,她脸上缓缓展开了笑容,先是目光温柔慈和地望一眼沈乐妮,然后转回头对多莫道:“她是我给巴图找的妻子。”


    就一句话,其它的问题都没回答。但就这一句,就让在场三个人都齐齐怔愣。


    沈乐妮的脸藏在麻布下,没让两人看见她脸上的诧异之色。她也知道这是乌维没别的办法了才找的理由,因此只惊讶了一瞬,就收起了神色。


    多莫和阿尤格吉对视一眼,阿尤格吉毫不客气嗤声笑了,当场表示不信:“您这是上哪儿给巴图找的妻子?这人我们都没见过!何况,就巴图那情况,还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额吉,怕不是您在哪里强行绑来的吧?”


    “他说的没错。”多莫摸了摸下巴,嘴角若有若无地挑着,说出的话也渐渐不客气起来:“额吉,不是我们两个不懂事,只是萨尔部落冷不丁来个外人,咱们也得弄清楚她的来历不是?您说她是巴图的妻子,那她究竟是怎么来的,是哪个部落的?您跟我们说说,让我们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也好跟单于有个交代不是?”


    他顿了顿,盯着沈乐妮那双眼睛,语调意味不明地拉长:“您要是阻拦我们,万一她是异族人,到时候出个什么事,单于怪下来您和巴图都担不起。”


    这架势,是真的要动手了!


    乌维和沈乐妮两人俱是神色微凛。乌维动作快一步,她往前站一步,彻彻底底地挡在沈乐妮前面,她斟酌了一下,对着两人模棱两可道:“她是我捡来的,她之前伤了脑袋,记不太清以前的事,也不知自己是谁。”


    多莫觑了她一眼。他听得出来乌维在避重而就轻,本来只是一抛而过的猜测,眼下却是有了几分相信。


    他也不想跟这老妇人动手,不然伤了她回去又是一顿打,便把视线越过她,投到沈乐妮脸上,神色不善地质问她:“额吉说的话,我是有些不太信的。你自己把脸露出来,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咱们胡人。否则别怪我自己动手了,到时候伤了你,我们两个男人也是会心疼的。”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些轻浮调戏,斜斜和阿尤格吉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沈乐妮暗暗深呼吸一口,抬起眼第一次正视起他,然后抬手,慢慢扯下了遮面的麻布。


    她衡量了一下,若是眼下就暴露身手的话,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引起两人怀疑,以这两人的德性,她完全有可能被当汉人奸细抓起来,再丢给这里的单于处置,届时怕是再好的医术也不顶用。


    就算被他们认出来是汉人也不打紧,乌维既然说了她是巴图的妻子,那两人应当也不敢明着对她做什么吧?再加上她的医术,应当能把眼下应付过去。


    脑子里兀自争斗半天,沈乐妮也在赌。随着遮脸的麻布被慢慢扯落,她的呼吸渐渐紧了。


    那张脸渐渐一点点映入多莫两人眼里。即便她的脸刻意抹得有些脏,但那一点脏东西是盖不住她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五官的。


    多莫一下就看出了她的不同,是那种与他们胡人不一样的感觉,不仅是长相,更是一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质。


    那是他们生在长在大漠草原上的胡人女儿养不出的东西。


    是汉人女子才有的东西。


    沈乐妮明显看见了多莫眼里倏而燃起的精光,知道他是认出了她汉人的身份。但他不开口,她就不说话表明。


    “你是汉人。”多莫肯定道。


    乌维即便做好了被他们识出乐妮身份的准备,但眼下还是有些心慌了。她也不能确定这两个自小出了名的闹腾家伙会不会看在巫医身份的面上放过她。


    她不由得侧眼望了望远处,只希望巴图赶紧回来吧。


    而多莫身边的阿尤格吉,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了沈乐妮汉人的长相,他只是被沈乐妮美丽的脸给深深吸引住,眼里的欲望呼之欲出。在听好兄弟说出那几个字时,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表情上的淫邪之色愈发明显。


    沈乐妮没看阿尤格吉,只是望着说话的多莫,想了想,挤出一点带着害怕的笑,朝着他小心翼翼点了下头。


    多莫勾起嘴角,上下打量她又问:“你是如何来的大漠?又是如何到的萨尔部落?”


    “我,我也不知道,之前摔伤了脑袋,就忘了许多事,只知道我好像是走丢了,走了许久才碰到巴图,就跟着他回来了。”沈乐妮低垂着眼道。


    多莫眉头一挑,和阿尤格吉对视一眼。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似汉人女儿家那般娇柔轻软,也不像胡女般豪放不羁,听起来像是初春的化雪水,像是拂过雪山的风,别有一番滋味。


    他笑道:“你竟然会说胡人的话?”


    沈乐妮轻点了点头,什么也不多说。说的越多,错处越多。


    多莫眯着眼,盯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也看见她的脸了,也知道她的来历了,这就回去了吧?她只是个小女儿家,流落到咱们大漠来已经是够可怜了,别为难她了。”乌维这时候出言维护道。


    多莫看她一眼,带着笑问:“额吉,您说你要把她配给巴图?”


    乌维转头瞧了下沈乐妮,点头道:“是,她也同意了,过些日子就把事办下来。”


    沈乐妮也跟着她的话轻轻点了脑袋。


    这时阿尤格吉突然腆着肥大的肚子上前一步,一边拿眼珠子瞟着沈乐妮的脸和身材,一边用冷漠的声音道:“不行!她是汉人,一个跟牲畜一样的奴隶罢了,配不上巴图!况且她来历不明,我们得把她交给多哈单于处置!”


    “阿尤格吉说的不错,额吉,我们得带走她。”多莫也收了笑,面无表情地说,一派为公事的模样。


    乌维急了,忙抬起双手拦住两人:“乐妮是巴图的妻子,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她!”


    “额吉阻拦我们?万一她是汉人的奸细,来打探情报的,你和巴图两个人可担待得起?”多莫忽然冷下声道。


    “巴图好不容易有个妻子,除非你有单于的信物,否则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乌维也分毫不让。


    多莫皱起眉,懒得再同她多说,朝着阿尤格吉使了个眼色,后者接收到以后,跨步上前来,扯住乌维的胳膊,多莫便朝沈乐妮迈步走去。


    沈乐妮往后退着,听到被那阿尤格吉轻松控制住的乌维大喊道:“你们不能如此对待她!她是巫医,她会治病,你们不能这样!”


    多莫脚下一顿,有些惊讶,重新打量一下沈乐妮,好奇道:“你真会给人治病?”


    沈乐妮后退一步点了下头,想了想补充道:“我现在许多东西想不起来,只能治一些小病,但我最擅长的是……缝伤口。”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不论对哪个族群来说,会治外伤的人无疑是非常抢手的。何况这里是大漠,极为缺少大夫和药物,那么会治病治伤就是显而易见的珍贵。


    果然,多莫听了后,盯着她陷入沉默,半晌不说一句。


    后面的阿尤格吉见乌维挣扎的厉害,也不敢用力,怕伤了她,只不耐烦地催促多莫道:“你听她瞎说什么?就她一个羊崽子似的女人,能治病?还缝伤口,谁会相信?赶紧把她抓过来,带给单于处置。”


    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音,多莫这才对着沈乐妮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巫医,你还是得先跟我们去见了多哈单于再说。你要是不敢去,便承认你是汉人派来的奸细。”


    话说到这份儿上,沈乐妮脚下也不知该不该继续退了。看来这两人今天是铁定要拿她去见单于,就不知那萨尔部落的单于会不会看在她会缝伤口的面上放过她,也不知这两人路上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匈奴人自称胡人。


    第218章 如何渡过此劫?


    然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震破天的大喝:“不许欺负姐姐!!!”


    沈乐妮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齐齐转头去看,果真是巴图。他


    把牛羊丢在身后,自己冲在前头,鞭子甩的啪啪乱响,四只马蹄都要抡出重影。


    多莫两人神色倏而一变,看着那块头跟牛似的野蛮小子,顿感头疼和棘手。


    要是把这傻子惹毛了,他俩是真干不过他,毕竟傻子动起手来可是不管不顾的,急了的话都有可能抡着大砍刀就来,他俩是真有点怵。毕竟萨尔部落的人都知道巴图是个傻子,但他俩不是,把人欺负的过了,伤到哪儿了,挨打的是他们。


    所以他们特地挑巴图不在家时来的,可没想到他怎么就回来的这么快!


    巴图骑着马,很快就一阵风一样地刮到了家前。马蹄还没有落地,他就翻身跳下了马背,拉着张脸,直冲冲朝着这边大步而来。


    在看见巴图后,多莫就站着没动了,倒是阿尤格吉一脸无畏的样子,手里拽着乌维不放,还粗声催他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女人抓了带走。”


    “来不及了。”多莫一叹。早知道今日再早点来的好。


    话音落下,脚下虎虎生风的巴图就带着他的拳头朝着阿尤格吉的脸门去了,阿尤格吉撤身一躲,不得不放开了乌维。


    脱离了钳制的乌维赶忙奔到沈乐妮身前护着她,那边巴图一拳没打到,并没有纠缠阿尤格吉,而是调转方向又是一个拳头挥向多莫。


    多莫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想和他打,就往后飞速退开,然后拉住了捏着拳头要上前和他比划两下的阿尤格吉。


    巴图目的本就是不让多莫两人靠近额吉她们,眼下目的已达成,也不再上前,而是挡在额吉和沈乐妮面前,防备地瞪视两人:“你们两个快走!不要欺负我额吉和姐姐!”


    “你拦着我做什么?”阿尤格吉几次要上前都被多莫挡下来,不由有些生了火气,冲着他臭着脸问。


    多莫背对着那几人对阿尤格吉低声道:“你没看见巴图回来了?他是个傻子,打起来不管不顾的,要是把事情闹大,那个女人会怎么样不说,我们两个肯定是要受罚的。”


    阿尤格吉不说话,就拿眼睛去盯沈乐妮。


    “我知道你惦记那汉人的美貌,我何尝不是?这件事不能急,你听我的,咱们先回去,然后找阿姆德台吉商量,借单于的命令把她带走,那傻子想拦也拦不住,到时候咱们好好玩玩儿那汉女,再把她交给单于处置,要是巴图还想要她做媳妇,我们也不是不能帮他在单于面前说一说。”多莫嘴角挑着坏笑道。


    阿尤格吉一听,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再一看那边摆足了气势死活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巴图,便听了多莫的话,收起手脚说一句:“那走吧。”


    他转身就走,多莫临走时对着乌维略略一垂首,含着两分笑道:“额吉,刚才我们也是为了萨尔部落,才不得已拦你的。给您道个歉。既然您说要单于的信物才能让我们带走她,那我们这就去找单于说清楚事情,希望到时候您和巴图不要再阻拦我们。”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转身而去。


    看那两人的背影逐渐远了,乌维狠狠松了口气,身体松懈下来,就晃了一晃,险些要倒,被沈乐妮及时馋住。巴图也过来扶着她,焦急地喊着额吉,问她有没有被欺负。


    乌维先是拍拍巴图的手背,温柔笑着说了句“额吉没有被欺负”,然后朝沈乐妮温言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挣扎使完了劲,现在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


    “额吉,下回他们要是再来,您就别拦着了,不然伤了你我怎么跟巴图交代?”沈乐妮劝着她。


    乌维一时不语,她想着刚才多莫的话,眉头缓缓皱出几条纹路,含着愁绪无奈。


    她何尝看不出来,多莫两个是看上了乐妮这张脸,这回想来根本不是得了单于那边的吩咐,是他们自己想把乐妮带走。她也知道,乐妮被他们带走是个什么下场,所以她才拼命阻止。


    汉人在大漠,就是畜生都不如的奴隶,不论男女,落到这里,都逃不过一个惨字,根本没有脱离苦海的机会。尤其是脸好的,或许可以不用被当成牲口一样干脏活累活,但那些人遭遇的事,还不如去做牲口。


    萨尔部落没有漂亮姑娘,乐妮被他们看见了长相,还是个人人可欺辱的汉人,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回他们去找单于,下回他们再来,一定是要把乐妮带走的。她和儿子相依为命,不敢和单于作对,只希望乐妮的医术能让单于看重。


    “额吉可是在担心他们还会来?”沈乐妮何尝看不出乌维在想什么。


    乌维看她,目光里含着怜惜与歉意:“他们肯定会来的,那个时候,我怕是护不了你了。”


    这时巴图冷不丁打破有些低迷的气氛,嚷嚷道:“额吉、姐姐,你们别怕!巴图守着你们,他们敢再来,我就打得他们哭鼻子!”


    乌维被他逗笑,看一眼他身后,忽然道:“巴图啊,咱们家的牛羊要丢了。”


    巴图眨眨眼,随着额吉伸出的手看过去,见被他丢下的牛羊群有些乱了秩序和方向,惊吓地大叫一声,撒开乌维两步跳到马儿身边,蹬上去就拉扯缰绳往远处去了。


    沈乐妮看着他这一通动作,也忍不住笑了笑。


    但旋即又笑不出来了。今日这劫是躲过了,可下次呢?她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跑啊?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这里到处都是匈奴人,遇到乌维一家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见沈乐妮发起呆,乌维想到方才她为了摆脱麻烦说出的理由,不免有些心虚和愧疚。她拉起沈乐妮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带着歉疚道:“实在对不起,乐妮,刚才我……我是不想你被他们带走,才说你是巴图的妻子的……”


    “没什么,额吉,我知道您是为了帮我,是我该谢谢您才是。”沈乐妮不在意的摆摆手。


    乌维却不太信她不在意。在她的认知里,汉人礼教繁多,对女人束缚更多,若平白被污了清白,便会要死要活。看着她故作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她也是越发的愧疚。


    “额吉,您可了解多哈单于?”沈乐妮忽然正色地问:“您觉得他知道我会治病缝伤口后,能不能放过我?”


    乌维想了许久,实话实说道:“多哈单于管理整个萨尔部落,哪里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得着的。我不能骗你,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多哈单于会不会轻易放过你,毕竟你这脸……”


    若她只是普通长相,多哈单于看在她的医术上也不会太为难她,可坏就坏在她的长相皮肤在大漠上实在有些出众。要是被多哈单于看上,那她这一辈子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沈乐妮只觉怅然。连乌维都不敢保证,她该怎么渡过此劫?


    乌维看她这样,捏着衣摆的手攥了又松开,终究是低声道:“其实……乐妮,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沈乐妮回过神,略显疑惑地望向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既到了这份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乌维看着她,缓慢道:“你之前问我萨尔部落有没有汉人,我们部落确实没有,不过……巴雅尔部落的萨赫单于,有一位汉人阏氏,叫乌日格。据说她颇得萨赫单于喜爱。”她的语气和目光一样温温柔柔,“你,可以去寻她的庇佑。她与你同为汉人,想必会看顾你一些的。”


    沈乐妮听着,眼睛逐渐有一团光从底下冒起来,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这是什么?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啊!


    乌维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似有些难以启齿,她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打算都告诉了她。


    她先是对着沈乐妮冷不丁弯腰道了声歉,把沈乐妮吓一跳,赶紧扶起她,嘴里道:“额吉这是做什么?我不怪您,您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是。”


    乌维摇摇头,说道:“我那日之所以不告诉你,其实……”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这张脸了,“其实我是想把你留下来,给巴图做妻子的。”


    沈乐妮着实呆了呆。她没想到,会


    是这个原因。原来方才乌维的理由,不是随口找的。


    她倒是没有要怪她的意思,毕竟她是一个母亲,家里只剩下一个坏了脑袋的儿子,她为巴图考虑是应当的。


    乌维沉静地望着她,眼睛里有哀伤忧愁之色,又道:“巴图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他现在都二十五岁了,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我看你孤身一人,人又好,对巴图还不错,所以我就……就想把你留下来。是我的错,你怪我吧。”


    沈乐妮唇瓣抿出一点笑的弧度,摇了下头,宽慰她道:“额吉,我真的没有怪您,您安心吧。您是一位好额吉,巴图有您,他会过得很幸福。”


    乌维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只觉浑身轻松。她朝沈乐妮微微一笑,又正色道:“你去找那位阏氏吧,她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有能力保护你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蒙古语中对官员贵族家公子的称呼好像是叫台吉,有错的话请纠正我哟


    第219章 再添一把火


    “多莫和阿尤格吉一定是去找多哈单于了,说不定他们过会儿就会带着人来抓你,你……你现在就走吧。”乌维抓起沈乐妮的手紧紧握住,又交代道:“巴图他知道去巴雅尔的路,等他回来,我就让他送你去。”


    沈乐妮真挚地对她感激一笑,却摇头道:“多谢额吉。只是若我突然不在了,他们肯定会为难你的,您只有巴图在身边,我要是把他带走了,那您到时候怎么办?要是您被他们伤了,我于心不安。”


    乌维却坚持想法,劝慰道:“不用担心我,我又没犯什么错,只不过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一个可怜姑娘,帮她逃离苦海而已。就算单于要责罚我,他们也没证据证明你是汉人奸细,所以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处罚的。而且我是个妇人,单于看在我和巴图孤苦无依的份上,也不会太为难我。”


    沈乐妮心中动容,她默了默,忽然缩回自己的手,朝着乌维就要行大礼。


    乌维连忙拦住她,扶着她的胳膊迅速转开话头:“快别说了,不然待会儿想走就来不及了!”说着,她看一眼还没把牛羊赶回栅栏里的巴图,急的不行,拍拍她的胳膊道:“你去帐子里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我去帮巴图。”


    沈乐妮张了张口,还没吐出一个字,乌维就快步去了。她转头看向做饭的炉灶,灶膛里的火已经熄灭,炉里煮着羊肉的水也没有咕嘟咕嘟地沸腾。


    意外来的这样快,她马上又要奔赴下一段未知。


    巴雅尔部落是右谷蠡王手下五大部落之一,若是能待在那位乌日格阏氏身边,她以后就更有几率接近右谷蠡王,也就能有机会看见单于伊稚斜。


    所以去那里,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再犹豫,沈乐妮迅速回到毡帐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登山包,东西都在里面,她这段时间都没拿出来过。


    沈乐妮把登山包拉开,看着里面的东西,想了想,借着背包从空间里拿出了盐和糖共十几包,还有一些药品。


    她只能拿这些东西来感谢这些日子乌维的收留了,其它的都不合适,一来他们用不着也不会用,二来这背包就这么大,拿出来反而不好解释。在这匈奴的地盘上,不到生死关头,她都是轻易不能暴露自己的“怪异”之处的。


    至于那把本来就装在包里的唐刀,同样也不能留给乌维母子。这刀一看就不是匈奴人造得出的,匈奴也看得出来不是他们所有,万一让人发现,再交给多哈,乌维母子就麻烦了。


    沈乐妮把一堆东西放在床上,将登山包拉好背到背上,再用麻布围好自己的脸,这时乌维就拉着巴图进来了。


    “乐妮,我已经跟巴图交代过了,你放心,他很熟悉草原上的路,会尽量带着你走没有人的地方。”乌维急匆匆走近,伸手拉住她,交代道:“你们连夜赶路,骑得快的话三四日就能赶到。若中途遇到人,你可以说你是巫医,实在不行就说是那阏氏请你去治病的。巴雅尔是大部落,一般人不敢拦你。记住了吗?”


    巴图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使命,把胸膛拍得咚咚响,一脸郑重严肃地向沈乐妮保证道:“姐姐你放心,有我巴图在!我一定会把你平平安安送到乌日格阏氏面前!”


    沈乐妮对着他点头笑笑,按住乌维将她往外拉的手背,对上乌维疑惑的眼睛,开口道:“额吉,我有一些东西要交给您。”


    她往旁边错开一步,露出了床上那堆东西,指着它们对乌维道:“这些是我留给额吉和巴图的东西,感谢额吉您的收留和照顾。我只有这些,还请额吉不要嫌弃。”


    “不,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你在我家睡了几晚吃了几顿饭而已。我不能要,这是你的东西,你都带走吧。”乌维上前去,抓起几袋就朝沈乐妮怀里塞。


    沈乐妮也按住她的手,面色也郑重:“这是我的一点谢意,额吉若是不收,我就不走。”


    乌维对她对视一会儿,终究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


    ,那我就收下了。”


    沈乐妮这才收回自己的手,语速飞快地给她讲了下都是些什么东西,以及怎么吃,将药品详细地给她讲了讲作用、吃法和注意事项。


    乌维听着听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待沈乐妮话音落下,又想推拒:“不,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沈乐妮温和地打断她:“额吉,您收下吧,我包里还有。”不等乌维再说话,她迅速转移话头:“我也该走了,额吉,您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这些东西您一定要藏好,不要被别人发现,也不要给别人,不然可能会有麻烦的。”


    乌维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收下,她眼里含泪,不住点头:“额吉知道了,你快跟巴图走吧。”


    事情都交代完毕,沈乐妮不再耽误,跟着巴图出了帐子,却见外面早就拴了两匹高大健壮的马儿,那四只有力的蹄子,一看就跑的快又久。


    沈乐妮对着帐门口的乌维郑重行了汉人一礼,然后就蹬上了马背,调转马头,一夹马腹跟着巴图去了。


    风声在耳边呜咽起来。快要入冬了,白日里的大漠也冷的冻骨。风像刀子一样刮着脸颊,又从鼻腔涌进肺里,冷的她身体直颤栗着。


    沈乐妮不禁回头望了一眼,乌维驻足在毡帐前,直直地望着他们,那道孤弱的身影逐渐变小,透出淡淡的孤寂。


    草原上不只有豪爽洒脱的女儿,也有如大地之母般慈爱的母亲。


    只是不知,她和乌维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长安城,清韵园。


    鲁驭轻啜一口清茶,面色平淡地听着对面坐着的人禀报事情。末了,他放下茶盏,轻颔了首,又问:“那件事都处理好了?”


    对面的江充端坐椅上,笑容里带着恭敬,垂首回:“大人交给下官的事,下官定然是要为大人办妥当的。大人放心,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那位查的再深,也只会查到是大漠那边的动作。”


    鲁驭嗯了一声,嘴角勾着,面上浮出些满意之色:“江大人如此尽心尽力,到时候本官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两句。”


    江充忙站起身,带着激动朝着鲁驭揖拜:“多谢鲁大人!”


    鲁驭罢罢手,江充复而坐下。


    花厅里静了片刻,江充望着鲁驭,忽然开口道:“大人,近来下官听闻了些传言。”


    “你说。”鲁驭轻合着眼,神态淡然闲适。


    江充道:“陛下说,国师是被他派去办事,可民间却有风声说,国师是突然不见了踪迹,连陛下都不知国师去了何处。”见鲁驭没甚反应,他又接着道:“据说,半个多月前的一晚,国师府内突发骚动,不知原因。不久后,冠军侯不顾宵禁进宫求见陛下,最后带着禁军在整座长安城内连夜搜寻,一连好几日,将整个长安城都翻了一遍,就不知是在搜寻什么。”


    他暗暗观察着鲁驭的神色,见他自始自终情绪毫无起伏,想必是早就知道了。他试探着开口:“可要……把这传言给散出去?”


    好半晌,鲁驭才睁开眼,看着他淡淡问:“江大人认为,此传言是真是假?”


    江充想了想,说道:“国师不是言,她乃是仙使?既是怀有异能的仙使,想必突然人间蒸发也是极有可能。但下官认为,是真是假不重要,国师不见踪影确实是众所周知。下官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有流言在先,天下百姓若是知道国师在这个时候失踪,难免会有所疑心。”他嘴角微微往上扬,提议道:“不若我们再添上一把火?”


    让全天下的百姓都以为,国师是被说中了真实来历,是心虚,害怕大汉百姓群起而攻之,所以及时抽身逃离。


    一旦让百姓们有了这个认知,那么……江充忽然期待起来。原本他还想着那女人不见了就不见了,最好是再也别出现,可现在嘛,他倒有些希望她能回来呢。


    鲁驭却抬了下手:“不必。到现在,做的事也够多了,本官也想歇一阵。更何况……”他冷嗤一声,眼瞳幽深似海:“这件事想必也轮不到我们。你且看着吧,很快,自会有人传出去的。”


    江充没再多言,只点了头,笑着恭维道:“大人英明。”


    第220章 你们是谁


    巴图得了额吉交代给他的重任后,便尽心尽力带着沈乐妮在大漠之上穿行,远离穹庐群落。他似乎也知道若是不尽快把姐姐带到巴雅尔部落她或许会有危险,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时间和姐姐说几句闲话,连休息也只歇了短短片刻。


    两人出发时,本已是黄昏时分。赶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路,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茫茫原野上没有任何灯光火堆,全靠月光分辨环境。


    即便天黑下来,巴图两人也不曾停歇。临近入冬的夜晚更是寒冷,呼啸而过的风像冰雪一般,从全身的毛孔钻进内里,冻僵了五脏六腑。


    沈乐妮只觉脸都被吹的没了知觉,不禁抬手拉扯了下裹着面容的布,将之扯得更紧一些。


    她随着视线眺望远处,黯淡朦胧的一轮月时不时被黑云掩盖,整个原野上像是一缸墨水,黑沉无光,如置身深渊。四下里时而从深处飘荡出声声狼嚎,凄厉高亢,令人毛骨悚然。


    赶了两三个时辰的路,估摸着应该有子时了。虽说要抓紧时间赶路,但该休息还是得休息,补充体力,而且他们没吃晚饭就离开了,匈奴普通百姓也是勉强一日吃两顿,所以今日直到现在他们也就只是上午吃了一顿。


    骑了这么久的马,眼下沈乐妮已是饥肠辘辘,更不必说巴图。再有,即便他们不休息,马儿也是需要休息吃草的。要是把马累死,他们上哪里去偷马。


    而且这大晚上温度骤降,若继续这样吃着风赶路,万一倒在路上,到时候遇到些什么或者碰上匈奴,那可就真是糟糕透了。另外这大晚上的,野狼出没,遇到单独的还有可能一战,要是遇到成群结队的,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该停下来好好歇歇,养足精神和体力。


    做好决定后,沈乐妮开口大声朝着前面不远处的背影喊了一声,巴图听到以后,急急刹停,在原地等候。待沈乐妮上来,巴图疑惑问:“姐姐,你叫住我做什么?我们不能停下,得赶路!”


    “好巴图,你听姐姐说。”沈乐妮就把持续赶路以及夜晚赶路的危险和坏处耐心地跟他讲了一遍,好在巴图也都听得懂,也听了进去。


    “巴图听姐姐的。”巴图点头,只是他看了看沈乐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反应过来,惊吓地呀了一声,拍着脑袋道:“姐姐!我们忘记拿吃的了!还有牛粪和火镰!没有牛粪火镰我们要怎么生火?晚上就这样睡在外面会冻死的!”


    沈乐妮下了马,安慰他道:“巴图别担心,姐姐带了吃的,也有办法不会让我们冻死的。”


    “太好了!”巴图开心极了,跳下马背,摸着肚子小声道:“巴图确实有点饿了,再饿会儿都要没力气骑马了。”


    沈乐妮把登山包放到地上,把缰绳递给他,笑道:“巴图乖,你将马儿找个东西栓好,然后就在这里等姐姐一会儿,姐姐很快回来。”


    巴图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却不太放心,“姐姐你要去哪儿?你等等巴图吧,巴图跟你一起去,晚上可危险了,会碰到狼哦!”


    “没关系,姐姐不会走远,巴图听话,你就在这里,好不好?”沈乐妮软言哄他。


    巴图最终还是听了沈乐妮的话,把两匹马儿拴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后,就守在沈乐妮的登山包边上坐着等她。实在有些饿,就在周围扒了些能吃的嫩草叶,放进嘴里嚼着。


    沈乐妮走了一截,被茫茫夜色裹挟在其中。她确保巴图看不见她后,才从空间里拿出了两顶没搭的帐篷,返回去找他。


    月色朦胧,视线昏暗,看见归来的沈乐妮抱着两坨大黑团,巴图站了起来,好奇道:“姐姐,你抱的是什么?”


    沈乐妮走近,回他道:“这个呀,拿来是睡觉的。”


    巴图看不懂,歪着头问:“是被子吗?”


    “差不多吧。”沈乐妮把两包帐篷丢到地上,立马打开一个开始搭建。


    “姐姐哪里找到的呢?”巴图挠着后脑勺左右张望,满脸想不通。


    沈乐妮撒着善意的谎言:“这个呀,是姐姐之前藏起来的,姐姐想起来刚好就在这附近。”


    巴图没有怀疑,他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帐篷,面上有奇怪和不解,“和我家的被子有点不一样。可是没有牛粪和火镰吗?那还是会很冷的。”


    “这个呀,跟火堆一样暖和。”沈乐妮边搭建边跟他说着话,巴图要来帮她,她摆摆手道:“你坐着吧,姐姐一会儿就弄好了。”


    一刻多钟后,沈乐妮就搭好了两顶帐篷,她指着其中一顶,笑眯眯示意巴图,“好了,巴图快进去试试怎么样?”


    巴图都被风吹的开始直冒鸡皮疙瘩,闻言他嗖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躬身爬进了那顶帐篷里,在沈乐妮的讲解和帮忙下,巴图钻进了睡袋里,登时就发出了惊喜的哇哇声:“一下就不冷了!明明没有火堆,但巴图感觉这里面像是有火堆一样!巴图好喜欢,这被子真


    好,要是我家也有就好了!”


    若是可以的话,沈乐妮早就送两顶给乌维了,可惜这是在大漠,送不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沈乐妮打开自己的登山包,拿了两块压缩饼干给巴图,“巴图快吃吧,吃完以后,你先睡觉好不好?姐姐守着你。”


    巴图显然对这个饼干印象深刻,看到它后就两眼放光,也是饿坏了,忙爬起来接过来撕开一块就大口吃起来,边吃着边听着沈乐妮的话,末了他问:“那姐姐不睡觉吗?”


    “姐姐也要睡啊,等巴图睡一会儿,到时间了姐姐叫你,然后换你来给姐姐看着周围,好不好?”


    巴图忙不迭点头,没空再说话,沈乐妮也钻入对面自己的帐篷里坐着,撕开一块饼干包装吃起来。


    一时无话,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没一会儿,巴图就啃完了两大块,他抱着饱饱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嘴里不忘道:“好吃。”


    “时间不早了,你快些睡。”沈乐妮温言道。


    巴图说了声“好”,又躺进睡袋里,沈乐妮出来给他拉上门拉链,嘴里说道:“巴图放心睡,一会儿姐姐叫你。”她玩笑道:“等会儿你可不许赖床啊,姐姐也要睡觉的。”


    “巴图一定不赖床!”


    等巴图睡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后,沈乐妮就把他叫了起来,让他就躺在帐篷里守夜,嘱咐他天蒙蒙亮就叫她起来赶路。


    到黎明时分,巴图就把沈乐妮叫醒了过来。沈乐妮拿出两块饼干塞给巴图,示意他走到百米之外背对着她边吃边等,然后沈乐妮就把帐篷直接收进了空间里,想了想,把那把唐刀也放了回去。


    若是路上遇到狼,她可以再拿出来,可万一要是碰到人,届时她可就不好再收回去了。


    背好背包蒙好脸,沈乐妮在原地吃了块饼干,才把巴图喊了回来:“走吧,我们该赶路了。”


    巴图先是看了看搭帐篷的地方,然后围着她转了转,咦了声:“姐姐,你这么快就藏好了吗?藏哪儿了?”


    沈乐妮忍着笑意:“这是姐姐的秘密,秘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哦。你会替姐姐保守秘密吗?”


    “当然!我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两人不再多说,骑上马儿便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三日,沈乐妮和巴图两人也是如此,白日里不停赶路,夜里轮流守夜。一路倒还算顺利,没碰到过狼,也没碰到过人。


    但即便巴图尽力绕路,但路上还是免不了要从别的部落经过。有惊无险地穿过两个小部落后,赶路的第四日,两人离巴雅尔部落,中间就只隔着一个小部落。


    不幸的是,两人还没穿行过一半,翻过一座低丘,迎面就碰上了几个骑着马慢行的人。


    沈乐妮眼瞳一缩,定睛一看,暗叫一声不好。


    对面的人,全都是年轻男人!而且他们各个腰配弯刀,不像是普通百姓!


    而对面那七八个匈奴显然也是一愣,但他们立马就反应过来,打马冲上前将两人合围起来。几人打量着沈乐妮两人,其中领头人开口道:“你们不是我们部落的,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沈乐妮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基本上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捏着缰绳的手心都出了汗。她不敢轻举妄动,眼底含着防备,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情况。


    这些人占据的方位很是巧妙,将两人的去路和退路都挡的一条不剩,看来他们很有可能是守卫部落的人。


    “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又是谁?快让开,我们赶路呢!”巴图没有害怕之色,昂着下巴大声地反问他们。


    领头人看一眼沈乐妮,微笑对巴图说:“你们要是不说清楚,我们是不能放你们走的。”


    巴图回首望沈乐妮,后者打马上前两步同巴图并肩,正视那人,不疾不徐开口道:“我们是萨尔部落的。”


    领头人仔细打量两眼沈乐妮,继续问:“你们要去哪里?”


    沈乐妮顿了顿,一瞬间脑中思绪纷乱,但下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她回道:“我是巫医,巴雅尔部落的乌日格阏氏叫我去给人治病。”


    话音落下,围着他们的七八人互相面面相觑起来,不知该不该放他们过去,又纷纷拿眼睛看向领头人。


    领头人眯眼端详她只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忽然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年轻的巫医,还是一个年轻女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要是耽搁了我的时间,不知乌日格阏氏会不会怪罪于你。”沈乐妮神色淡淡。


    她的口气很是笃定,周围的人有了让开的意思,但没有领头人的吩咐,他们又不敢自作主张。


    而领头人听着她说了这些话,只觉得她的口音有些奇怪。他盯着她,忽然道:“把你的脸露出来看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