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招猫惹狗》 季瓷回了趟房间,翻到了她压在行李箱底下的那一叠一次性无菌针。
当初带着它的时候想着可能会用,虽然用的场合不太符合预期,但能用得上就挺好。
想起以前,季瓷轻轻叹了口气,短暂地收拾好情绪,随便又顺走了自己凳子上的坐垫。
靳森那边恨不得原地给自己洗个澡,等季瓷带着她小医疗包过来时,能闻到靳老板身上多了几分淡淡的香。
“你洗手了?”季瓷问。
靳森今天声带格外不舒服,说话前都得先咳一嗓子。
“洗了。”
“腿呢?”
“也洗了。”
“沾水了?”
“稍微一点点。”
“撩开我看看。”
季瓷像是直接进入工作模式,说话全是命令没有感情。
靳森生无可恋地弯腰卷裤腿,季瓷在他膝窝处托了一下,靳森膝盖下意识往上一顶,四目相对间同时愣住。但没人说话,默认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季瓷偏过脸,把明黄色的海绵宝宝坐垫放在了他的小腿下面。
“放轻松,”季瓷被弄得也有点紧张了,“肌肉别绷那么紧。”
可能是刚洗过手,她的掌心有点凉。
但冷油也是油,浇得靳森一脑门火,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片刻后颓败地把头往后一仰,手臂伸展,闭着眼在沙发上抓来一个抱枕搂怀里抱着。
“我手很稳的,我姥姥都夸过我。”
季瓷以为对方担心,轻声细语地出言安慰。
手上的活也没停,把无菌针的包装挨个消毒,拆开一点放在茶几上备用,再用棉球给自己的手指消毒。
靳森把头仰回来,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一睁眼就撞见季瓷微微张开的手指,掌心朝上,剥葱似的又细又长。
再次闭上眼,靳森觉得季瓷该扇他一巴掌。
没想那些太过分的,不礼貌。
其实他过分的也没想,甚至根本就没想什么具体的。
就看见了,看得头昏脑涨的,以前天天笑别人谈个恋爱像丢了魂,现在轮着自己了,八字都没一撇呢,跟被下了降头似的,他没这么丢人过。
季瓷:“可以拿一下你的毛巾吗?”
靳森立刻收腿起身去卫生间拿毛巾,一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逃似的头都没回。
季瓷看他脚下生风,心想这疼也没疼到哪儿去,直到听见关门声,这才补充一句:“湿上热水。”
靳森这热水湿了有几分钟,他的毛巾是深蓝色的,很软,像是新的。
季瓷接过来,对折了两下,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敷在他的膝盖上。
“放松。”
靳森整个人都瘫下来,打开了电视。
“看会儿电影也行。”季瓷又重新做了一遍消毒。
屏幕上的画面胡乱跳动,靳森耳边乌糟糟的一句没往脑子里听。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那条不瘸装瘸的腿上,毛巾温热,但总觉得烫得慌,把他的额角都给烫出了一层毛汗。
几分钟后,季瓷拿开毛巾替他消毒,棉球只点入针处的一块,像颗冰球一样在皮肤上碾过去,接着是季瓷微凉的指尖,一针扎下去,酸麻胀痛占了前三样。
季瓷捏住针尾往下旋,靳森“嘶”了一声。
“疼?”她抬眸。
季瓷的睫毛卷而密,视线往上的时候就像一只立在眼皮上的小巧的蝶。
靳森比她高,看过很多次,他从不排斥与人的眼神交流,但现在却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目光。
“不疼,”他装模作样地揉了下膝盖,“继续。”
季瓷信他没说谎。
入针疼不疼其实就看破皮的速度快不快,她从小就捏着针往荞麦包上扎,扎到成年基本可以帮姥姥在医馆里搭把手,念大学的时候因为出针又准又快,被老师提到讲台上做示范,很多同学都乐意找她互扎练手,因为季瓷扎人真的不疼。
“技术这么好,怎么就跑去洗猫洗狗了?”
季瓷捏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依旧垂着,那只蝴蝶的翅膀塌了下去。
“看到这些我会想到我姥姥,想起来我就难受。”
靳森:“那不说了。”
“没关系,现在好多了,”季瓷又撕开一根针,“最开始觉得天都塌了,不知道以后怎么办,结果几年过去,也慢慢就接受了。”
说是接受,但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人只要活着就会接受,活着能接受所有。
这么一想就容易想深,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找不对腿上的阳陵穴,姥姥就用秤药材的小铜秤的秤杆打她手心,那玩意儿可是实心的,细细一小条可重了,季瓷当时怕得要命,被打了伤心欲绝嚎啕大哭,觉得没人疼自己。
现在想想,能哭出来说明还是有人疼。
“其实我已经两年没摸针了。”季瓷说。
靳森没太在意:“扎吧,死不了。”
那的确死不了。
季瓷一开始怕自己忘了,手生,把人扎疼了扎出血,然而这么两针扎下去,起了个头,一些苟延残喘的肌肉记忆带着她,就像给大狗搓毛一样,指尖顺着就滑下去了。
没一会儿靳森的腿上横七竖八扎了好几根针,肌肉也放松了下来,季瓷屈起食指,顺着他的髌骨用指节揉了几处穴位,以为能听到靳老板再“嘶”一声,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只原本聒噪的麻雀已经哑好一会儿了。
季瓷抬起头,撞上靳森微垂的目光,他像是在笑,但没那么大的表情,可能只是唇角的像素点往上了一个单位,给人一种笑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季瓷把手收回来。
靳森把视线落去他的腿上,但很快又重新提起来:“看你拿针就像变了个人。”
季瓷并着膝盖坐在矮凳上,双臂叠着,乖乖放在大腿上。
阳光从侧面打进屋里,直直的一条明亮,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灰尘。
光同样落在靳老板的发上。
季瓷有一点明白了,靳老板没在笑,他只是看人时的目光太温柔了,额前微长的碎发给人很柔软的感觉,真是奇怪,分明是个一拳能把她打哭的男人,但季瓷就觉得对方像颗蓬松的毛绒玩具,散发着暖烘烘软乎乎的气息——很好抱的样子。
她不自在地摸摸鼻尖。
“等二十分钟吧。”季瓷站起身,把桌上用剩的包装收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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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靳森抬头看着她,认真道,“遇到什么难处,跟我说。”
季瓷侧着身子停在那,低头看着手里的垃圾,点点头。
“虽然之前说你告不告诉我都没关系,但我还是想知道的。”
靳森的声音很轻,说话时一直看着季瓷,很温和也很诚恳,像他平日里笑着说的琐碎的闲话,让季瓷想起云城短暂冬天里温暖的阳光。
她抬了眼,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如果……是不太好的事呢?”
靳森歪了歪脑袋:“违法乱纪了?”
季瓷连忙摇头。
靳森:“那也没什么。”
季瓷:“道、道德问题呢?”
靳森又陷入沉思,许久,才突然冒出一句:“骗婚啊?”
季瓷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脸上复杂纠结的表情在听到这话后只剩下震惊与错愕。
靳森乐得往后一仰,连带着那条扎了针的腿也跟着向上一抬,季瓷连忙蹲身按在他的脚踝以上。
靳森眉开眼笑:“我上学时最差的就是语文。”
季瓷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跳到这上面的。
“我们学校那语文老师,喜欢给我们讲成语,”靳森自顾自地往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讲,以前我一个记不住,但刚才突然想起来一个。”
季瓷心觉不妙,总觉得靳老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靳森说:“花容失色。”
季瓷搓了一揪干净的棉球砸他:“你想的真多!”
靳森手一抬给接住了,垂眸摊开手心:“也是。”
好事一般落不到他头上。
二十分钟后,针拔了,靳森屈了下右腿,那阵酸麻劲过去之后的确舒服不少。
季瓷用透明胶带把用过了的银针缠起来:“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有雨,你如果疼得快就再告诉我。”
“义诊啊?”靳森问。
季瓷没看他:“吃人嘴短。”
靳森琢磨了一下:“以后我腿疼就多买点菜?”
季瓷收拾完东西,抱着她的医疗包,小声嘀咕道:“说得就像我很能吃。”
其实季瓷真义诊过,而且不止一次,大学时经常有这种活动,她每次参加的都很积极。
姥姥说病人是最紧缺的资源,想要进步就得多接触病人。
季瓷在自家中医馆十几年积累起来的经验已经完全够秒杀身边的普通同学,加上她足够漂亮,那一张俊俏的小脸往院里官网一放,是最好的招生简章。
当时的季瓷太年轻,锋芒毕露,不懂藏拙。
她被保护得太好,甚至都没从象牙塔里迈出过一步。
但噩运从不怜惜任何人。
大二那年姥姥病重,季瓷临时被带去一个饭局。也是那一天,她一只脚迈进了不属于她的阶级,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人。
她那抛妻弃子的生父已然与他人成家立室,甚至还活得相当体面光鲜,季瓷为自己早逝的母亲不值。
然而心底压抑着的愤怒还没来得及释放,却在得知同父异母的哥哥大了她三岁时愣在原地。
哦,原来她才是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