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招猫惹狗》 从派出所出来,季瓷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左看右看看谁都不像好人。
靳森也没继续在外面乱晃,直接打车回了店里。
车后座,季瓷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抗拒出镜吗?”
靳森的目光一并停在她的指尖:“你以前跟我说过。”
离家出走,被抓回去会非常凄惨。
季瓷抬头:“你信啊?”
靳森有些无奈:“骗我的?”
“没有,”季瓷有点心虚,又低下头,“只能算糊弄。”
“我知道,”靳森叹了口气,“你不想回去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
季瓷咬了口下唇。
鼻腔里酸意上涌,冲进眼里成了模糊的雾气。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云城五月的阳光太刺眼了,只是稍微瞥了眼窗外,睫毛颤动,扇下一滴泪来。
季瓷不动声色地将手背上的湿润抹掉。
靳森移开目光。
他没有唐突的干涉,怕越界,让季瓷感到不适。
这种考量以前从未有过,靳森做事一向干脆,该管的事管,不该管的问都不问,按道理来说季瓷的私事与他无关,可她又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靳森一时间不太能把握的住他们之间的分寸——又或者他能把握,但总担心出现偏差。
掂量了一整个车程,在出电梯时,他尝试着开口:“午饭你怎么吃?”
季瓷垂着脑袋:“随便吃点吧。”
她兴趣恹恹,没什么聊天的意思,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开门的同时思考着冰箱里还有哪些留存的蔬菜。
“到我这吃吧,”靳森在她身后说道,“我做饭。”
季瓷还是回了趟家,从冰箱里拿来了几颗土豆和三色彩椒。
靳森这边的门没关,她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往里探了半个身子,客厅里没看到人影。
“靳老板?”
“哎。”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我进来了。”季瓷这么说着,第一次迈进隔壁房间。
“正好再炒个土豆丝,”靳森接过她手里的蔬菜,“你有什么忌口吗?”
季瓷摇摇头。
厨房足够宽敞,她递完菜没立刻离开。
靳老板腰上围着围裙,上面印着隔壁百货超市的广告,水池里放着里脊和排骨,靳森洗完土豆后拿起削皮刀。
“我来吧。”季瓷给自己找活干。
靳森把土豆给她,自己倒腾排骨去了。
“靳老板,你看起来很会做饭。”季瓷一边削皮一边说。
靳森笑了笑:“从小摸着柴火长大的,六岁我就能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了,闭着眼。”
“你可真厉害,”季瓷说,“我姥姥不让我干这些,她怕我碰火。”
靳森乐了:“你小时候是不是很皮?”
“一点皮吧,”季瓷也笑,“我就在外面皮,回家了特别老实。”
手上忙嘴上就闲,两人细细碎碎说了很多以前的事。
靳森的父亲去世早,小时候日子过得不怎么好,教育跟不上,考了个大专稀里糊涂就入伍了,之后一直在部队跟一帮老和尚们待着。之前季瓷说他很喜欢这份工作,靳森也不清楚,他对自己的人生没什么规划,唯一一次就是退役后拒绝了分配的工作,自己去学了汽修开店,选择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她把两个土豆削好,靳森刚把排骨焯完水,下面的流程得有油烟,靳森让季瓷去客厅里坐会儿。
“遥控器在茶几上,随便坐随便翻。”
季瓷应了一声,走到沙发旁坐下,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热播的电视剧,没去看,纯粹听声,然后就跟做贼踩点似的四下看了看。
不知道是临时整理了还是靳老板本身就爱干净,零碎的东西很少。客厅的装潢跟季瓷租的房子一样简单,大白墙加上瓷砖踢脚线,沙发和茶几一套,是那种红木的老式家具,很有质感,季瓷觉得自己姥姥应该喜欢这种家具。
她闻到了一股子苦味,顺着找过去,是茶几下的杂物篓里有牛皮纸包着的东西。
不用拆开季瓷就知道那应该是膏药,孙姐送的,靳老板每逢下雨总是腿疼。
季瓷撇了撇嘴。
没一会儿,苦味被香味遮盖,季瓷屁股底下坐不住,偷偷跑去厨房瞄一眼,靳老板刚把锅掂起来,那一瞬间火焰窜得老高。
听见身后动静,靳森回头:“饿了?”
“没有,”季瓷进了厨房,把门关上,“我闻到香味了。”
排骨还在炖,靳森在炒土豆丝。
彩椒没什么辣味,和黄澄澄的土豆放一起颜色好看了不少。
靳森掀开炖锅的锅盖,蒸汽翻腾,在眼前晃了一下后被吸进油烟机里。
他抽了双筷子,夹了一块出来,一口的大小,想让季瓷尝尝烂了没有,但侧身的瞬间又觉得不妥,于是另一只手顺了只碗过来,把排骨放在碗里,连带着筷子一并递过去:“尝尝。”
碗里的排骨冒着热气,季瓷接过来,吹了几口气,咬上第一口。
咸香软烂,辣味适中,她捧着碗,意犹未尽:“好吃。”
靳森又给她夹了一块。
那边厨子手上的活还没停,这边她在这大吃特吃,季瓷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碗去盛米饭。
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靳老板厨艺高超,季瓷这顿吃得比平时多,也比平时慢。
大口吃饭无疑是对做饭人最大的肯定,靳森吃完自己的,再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季瓷吃。
“天天这样吃指不定就给喂胖了。”靳森说。
“已经胖了,”季瓷认真道,“我最近长了三斤。”
靳森安慰她:“你再长三十斤都没问题。”
季瓷撇撇嘴:“我才不听你的。”
说笑间心情好了不少,饭吃完,靳森起身收拾碗筷。
“不是说做饭的人不洗碗吗?”季瓷问。
靳森想想,也是:“那你洗?”
排骨没吃完,两人的饭碗加一个菜碟统共也就三个。
季瓷端去厨房清洗,靳森站在旁边,用干抹布把水渍擦干放进碗橱。
“靳老板,你做饭这么好吃,以后多做点。”
“在店里就懒得上来了,”靳森说,“应付吃呗。”
“你的腿得养着呀,”季瓷洗了洗手,给靳森把单拐拿过来,“别一直站着。”
靳森把拐拄上:“行。”
他们往门外走,靳森问她:“下午几点去店里?”
季瓷侧了下身子:“三点的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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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睡会儿。”靳森说。
季瓷“嗯”了一声,快走到门口时又闻到了药膏的苦味,脑子一轴,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靳老板,”她彻底把身子转过去,“你之前不是说要去针灸,去了吗?”
靳森短暂地思考了两秒:“忘了。”
也不是什么拖延症,就纯粹是没时间,平时这个找那个喊的,季瓷的小电驴太慢了,时间都耽搁在路上,剩下点功夫全去琢磨怎么约季瓷出来看电影了,那还顾得上自己。
“那个药膏……”季瓷欲言又止,“算了我去问问孙姐吧。”
“你问我,”靳森没准备就这么算了,“我也知道。”
“没什么要问的,”季瓷又把身体转向大门,“就是觉得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到时候别又感染了。”
靳森从小他妈就没怎么管过他,泥地里打滚的野小子,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不会照顾自己。
“笑什么?”季瓷觉得自己脸上有点臊得慌。
“没,”靳森垂眸轻咳一声,“可能明天要下雨吧,刚才吃饭的时候……腿有点疼。”
季瓷“唰”一下把身体转过来:“你站久了吧。”
靳森又咳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手上闲不住,非常刻意地拎了一下自己的裤管:“不知道呢。”
季瓷面露担忧,抬手托了一下他的胳膊肘:“你坐下我给你看看吧。”
靳森半小时前还能正常站立哼歌颠勺,端着锅大步迈去水池边往里一扔。
半小时后被季瓷这么一托,像是突然中了邪,走路都慢慢吞吞一瘸一拐,装模作样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季瓷端了两个矮凳过来,一个给靳森垫脚,一个她自己坐。
靳森卷裤管的时候有点紧张,他腿毛被剃了一茬,现在长得不这么好看,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属实多虑了,因为他腿上的那条疤丑得比较突出,让人完全可以忽略其他。
“哎,”他自我嫌弃了一下,“怪丑的。”
“恢复期偷偷抽烟,”季瓷见怪不怪,直接上手在他的小腿上轻轻按了几处,“你不丑谁丑。”
姑娘家指腹柔软,棉花似的,按完了问靳森疼不疼,靳森摇了下头,他觉得痒。
季瓷把裤管往上又卷了一道,膝盖露出来了。
“这是烫伤吗?”
她的指尖无意中扫过髌骨侧边,似有若无的触感,莫名让靳森想起过去不知道哪一个时间节点季瓷散着的发。她的发长而黑,瀑布般的垂着,风吹过来,发梢轻飘飘的,隔着时空在此刻扫到了他的膝盖上。
“靳……老板?”季瓷疑惑地看着他。
靳森回神:“那一处火灾还是挺险的。”
也不管是哪一处,险就对了。
“哦……是很危险。”季瓷果然被一句话给带偏了,就连神色都严肃了不少。
“但没造成人员伤亡,”靳森有点后悔自己闲的没事装什么病,“太丑了,算了别看了。”
他说罢,打算屈膝把腿收回来,但小腿都还没从矮凳上拿走,就被季瓷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我给你扎几针吧,省得你还要过去。”
靳森愣了愣,有点惊讶:“你还会扎针呢?”
“我八岁就摸针了,”季瓷直起身子,正色道,“和你做饭一样,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