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再无锦衣卫!
作品:《我用瓷器撬动大明》 陆炳身后那三位龙虎山真人,当即就要站出来,呵斥顾尘荒唐。
可他们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陆炳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陆炳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
他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巨大无比,却又让他不得不跳的陷阱。
不敢?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权倾朝野的陆阎王,会不敢接一个黄口小儿的赌局?
他若说一个“不”字,都不用顾尘开口,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他苦心经营的“刚正”形象,会瞬间崩塌。
可若是接了。
他就等于放弃了所有场外的手段,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那三位他根本不了解底细的道士身上。
押在了一场他完全看不懂的,“炼丹”游戏里。
“好。”
陆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他死死地盯着顾尘,那眼神,好比要将他生吞活剥。
“本官,就跟你赌这一局!”
“赌注,是什么?”
“很简单。”顾尘的脸上,露出一抹让陆炳感到心悸的笑容,“丹成之日,败者,向圣上自请,脱去这一身官服,永不叙用。”
“胜者,则可向败者,提一个,任何人都不得拒绝的条件。”
永不叙用!
这个赌注,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好!”陆炳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他对自己请来的真人,有绝对的信心。
他更相信,这世上,就没有锦衣卫办不成的事。
龙椅之上,嘉靖皇帝看着殿下这剑拔弩张的一幕,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控感。
“既然赌局已定,那便开始吧。”嘉靖皇帝一挥手,“黄锦,去,传朕旨意,将西苑那两座‘乾坤造化炉’,原封不动地,搬到这午门之外!”
“再传工部、太医院,备好所有材料!”
“朕,今日就要在这金銮殿前,亲眼看看,谁是忠臣,谁是奸佞!”
圣旨一下,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
工部尚书亲自带队,上千名工匠涌入西苑,小心翼翼地拆解、搬运那两座庞然大物。
太医院的御医,将库房里所有珍稀的药材,全都搬了出来。
整个午门前的巨大广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竟是被清空出来,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炼丹工场。
文武百官,移驾午门城楼。
嘉靖皇帝的龙椅,更是直接摆在了城楼的正中央。
一场决定大明未来十年朝堂走向的豪赌,就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广场之上,两座一模一样的“乾坤造化炉”,东西对立。
东边,是陆炳的阵营。三位龙虎山真人,指挥着几十名锦衣卫和小道童,将一箱箱由陆炳亲自采买的上等材料,搬运到炉前。他们神情倨傲,胸有成竹。
西边,则是顾尘和他的父亲。
他们面前,也摆着一箱箱的材料。
只是,与陆炳那边相比,顾家的材料,简直寒酸得可怜。
那丹砂,色泽暗沉,混有杂质。
那木炭,长短不一,还带着潮气。
那铜料,更是锈迹斑斑,一看就是从废品堆里扒拉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城楼上的官员们,都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
“那顾尘是疯了吗?用这种破烂玩意儿,也想炼出仙丹?”
“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想炼丹,是想直接把自己炸死,来个死无对证吧!”
就连徐阶和裕王,都看得眉头紧锁,心中没底。
陆炳更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是如何用最顶级的配置,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赌局,正式开始。
顾尘打开了他带来的那只黑漆木箱。
里面,没有丹方。
只有一摞厚厚的,写满了数字和符号的图纸。
他将其中一张,递给了父亲。
“爹,按这个烧。”
顾庭兰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了。
那上面,没有一个字,全是精准到毫厘的温度曲线,和对应的风门、焦炭用量。
这哪里是炼丹,这分明就是他烧了一辈子的,最熟悉的窑图!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顾庭兰负责看火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变得比鹰眼还要锐利死死地盯着测温孔里火苗的颜色。
顾尘则负责配料,他将那些劣质的材料,按照一种奇怪的比例一一混合投入炉中。
他们的动作不急不缓,配合默契,好似演练了千百遍。
反观东边陆炳的阵营。
紫禁之巅,午门之上。
日头毒辣,烤得金瓦滚烫。
三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此刻却像三只热锅上的蚂蚁,围着丹炉急得团团转。
“不对!附子性燥,当为臣药,岂能作君!”
“荒谬!真火炼丹,首重阳气,附子为君,天经地义!”
他们为了一纸丹方上的君臣佐使,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全无半点天师风范。底下的小道童们更是手忙脚乱,添柴的添柴,鼓风的鼓风,整个场面犹如一出拙劣的闹剧。
高台之上,九龙御案之后。
大明朝的主人,嘉靖皇帝,身着一袭靛青色道袍,神情淡漠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鎏金茶盏,凑到唇边,那一双幽深如古井的眸子,却越过鼎沸的人声,越过那三位丑态百出的“龙天师”,落在了广场的另一端。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讥诮。
茶,是冷的。
他的心,比茶更冷。
时间,在百官压抑的呼吸声中,一寸寸挪移。
日头,终于偏西。
“轰——!”
东边,那座被寄予厚望的丹炉,率先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
一股带着浓烈硫磺恶臭的黄绿毒烟,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毒龙,冲天而起!
“咳!咳咳!”
靠得近的几个太监瞬间被熏得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逃开。
为首的邵元节天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厉声嘶吼:“固元!加大火力!是丹气驳杂,用三昧真火炼化了它!”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越是催动火力,那毒烟便愈发猖狂,颜色从黄绿,渐渐变成了不祥的黑紫!
最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仿佛巨人临死前的哀鸣——那坚逾精铁的炉壁上,竟迸开一道狰狞的裂缝!
一缕黑紫色的烟气,如鬼魅般从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陆炳那张素来冷硬如铁的面庞,此刻已然铁青发紫。他按在绣春刀柄上的手,指节根根凸起,手背青筋如虬龙般暴跳!
他输不起!
他陆家,更输不起!
而此刻,广场西侧。
顾家父子的那尊丹炉,从始至终,安静得像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
炉口不见一丝烟火气,只有三朵纯净剔透、宛如琉璃雕琢的白色宝焰,沉静而稳定地舔舐着炉底。
那不是凡火,那是精准控制了风门与火道,将热力催发到极致的——琉璃宝焰!
城楼上的风向,悄然逆转。
那些原本等着看顾家父子人头落地的官员,此刻无不噤若寒蝉,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这个顾尘……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了整个京城。
东边的丹炉,已经彻底沦为一个不断喷吐毒雾的怪物,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
三位天师用尽了符水、咒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走向彻底的败亡。
陆炳的心,随着那炉壁上不断扩大的裂痕,一点、一点地沉入了无底深渊。
他知道,他完了。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之中,顾尘,动了。
他渊渟岳峙般的身影,缓缓走到炉前。
对着自始至终只专心看火,不曾抬头一次的父亲,平静地,点了点头。
“爹。”
“开窑。”
两个字,轻描淡写。
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顾庭兰,这位被罢官多年的前工部官员,此刻却有着一种宗师般的沉稳。
他缓缓起身,蒲扇般的大手握住一根丈余长的玄铁火钩,猛地探入炉底,勾住一个封死的出料口。
他双臂肌肉坟起,青筋盘绕,一声低喝,气贯丹田!
“开!”
“哐——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撕裂了夜的宁静!
一块烧得赤红如烙铁的耐火砖,被悍然拉出!
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霞光万道,更没有传说中的异香扑鼻。
只有一股灼热到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狂暴气浪,扑面而来!
紧接着——
一泓璀璨到极致、耀眼到极致、仿佛将整个太阳都熔化在其中的——金色汁液!
那金色的洪流,顺着预设的轨道,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缓缓注入早已备好的石墨模具之中。
整个午门广场,被这片金光映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被这股纯粹的、暴烈的、象征着极致财富与权力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他们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那渐渐冷却的模具,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们想知道,顾尘用一堆废铜烂铁,用这闻所未闻的法子,究竟炼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当顾尘上前,随手抄起一把铁锤,对着那冷却的模具,轻轻一敲。
“咔。”
模具应声而裂。
刹那间,满场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连风都停下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