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形大手攥住的何止是秦牧的肉身。


    此刻他只觉从骨髓到神魂，都被一股磅礴到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扼住，那种感觉，就好似被封入琥珀之内，任凭不灭体如何神异，轮回不灭如何霸道，都难以摆脱这看似随意的一握。


    可以说实力的差距，已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上半步王道境的阴蚀，他尚可一战，甚至能盖过此人锋芒。


    但在这赤金神凤面前，他的挣扎竟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秦兄弟！”单于目眦欲裂，眼眶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全然不顾头顶仍在坠落的金色雨点，那些雨点擦过肩头，便灼烧得皮肉发麻，可他此刻早已顾不上这些。


    双肩之上，两尊上古大凶的虚影轰然凝实，一尊青面獠牙，一尊背生双翼，正是巨兽部落的本命神通。


    他怒吼着踏碎脚下岩石，浑身气血如狼烟般冲起，拼尽全身力气朝着秦牧冲去，试图挽救。


    “呵！”


    李凤唇边溢出一声极淡的嗤笑，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单于，屈指微微一弹，指尖萦绕的一缕金芒如同流星赶月般射出，看似细微，却裹挟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金芒转瞬即至，单于身前的大凶虚影连半息都没能撑住，便轰然溃散。


    他只觉胸口像是被一座大山撞上，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咙一甜，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击飞百丈之远，重重砸在岩石上，激起漫天尘土。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断了，气息奄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骨罗等人见状，嘶吼着冲出，不惜用肉身抵挡金雨，拼死护在了单于周围。


    而另一侧，徐老魔捻着胡须的手猛地收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本想坐山观虎斗，可秦牧一旦出事，他想离开荒州更是难如登天。


    作为此刻场上唯一真正踏入王道境的修士，他或许有与李凤抗衡一二的底气，但……内丹不在体内，他的修为连三成也发挥不出来，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而就在这时，秦牧艰难至极地用拇指触碰了一下纳戒。


    就是那一瞬间，徐老魔的王道内丹飞出，没了桎梏的内丹，立刻便朝主人飞去。


    徐老魔面色大喜，张口含住自身内丹吞入腹内。


    刹那间，一股磅礴至极的修为从他体内宣泄而出，黑色的魔气遮天蔽日，一尊惨白的鬼手赫然凝聚，五指如山，带着尖锐的厉啸，直直朝着李凤拍去。


    李凤眉头轻轻一皱，脸上终于露出些许不耐。


    他另一只手随意抬起，指尖迸发一道凝练的金光，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惨白鬼手。


    触及那巨大鬼手的一瞬，熊熊金色烈焰瞬时蔓延开来，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将整只鬼手包裹。


    鬼手之上的魔气被烈焰灼烧，发出尖锐至极的厉鬼哀嚎，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徐老魔面色一变，只觉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鬼手反噬而来。


    “断！”


    在他掌心之上，金色的纹路瞬时蔓延开来，当下他毫不犹豫，硬生生将这条手臂扯断。


    壮士扼腕，徐老魔还来不及为自己心疼，就见得秦牧浑身涨红，已经不受控制的朝蕴血山上方飘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剑光，悄无声息地从李凤后方乍现。


    一道凝练无比的冰冷剑光，悄无声息地在李凤后方乍现。


    这一剑，快、准、狠，凌厉到了极点，若再李凤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似乎真有机会伤到他！


    然而，李凤却好似背后生眼一般，在剑光临近的刹那，他背后一对赤金羽翼猛地展开，羽翼之上流光溢彩，每一根羽毛都如同赤金铸造，散发出煌煌天威。


    一声清越的凤鸣响彻九天，强盛无比的威势如同浪潮般扩散开来，硬生生将那道凌厉的剑气挡在了半空，剑气激荡，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李凤缓缓转过身，金色的凤眸准确无比地落在乌雅身上，语气冰冷如霜：“你也要与我为敌么？”


    乌雅持剑而立，青色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这近乎无敌的妖王面前，面无半分惧色。


    “我指望这些人为我找出灭族凶手，当然不能让他们都死在这里。”乌雅淡淡回应道。


    话音未落。


    她手腕一翻，长剑再出，这一次的剑光，好似一条能划开天地的丝线。


    由天空至大地，狭长得没有尽头一般，裹挟着无上锋锐，似要劈开身前一切那般！


    李凤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有点意思，可惜火候浅了。”


    就在那剑光即将抵达他身前的瞬间，被无形大手控制的秦牧已被拉扯到了李凤跟前。


    李凤随手一拎，便像拎着一只小鸡般抓住了秦牧的后领，身形一闪，已然抽身退去，那道凌厉的剑光落在空处，只激起漫天尘土。


    秦牧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在疯狂扭曲，山川、草木、天空都被拉扯成了模糊的光线，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连神魂都在这极速穿梭中感到阵阵眩晕。


    唯有那身旁那华贵的存在清晰至极。


    这是赤金神凤在带着他离开蕴血山！


    这速度，怕是已经撕裂了空间，近乎横渡虚空的境界！


    这赤金神凤对于空间之力的运用，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秦牧紧咬着牙关，胸口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活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碰上的对手竟连出手的机会都未曾给他，就这般落入人掌心之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强大，已经早已不是一个层次，而是隔着一层天堑。


    ……


    随着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又像是漫长至极的一刻，周围的空间恢复了正常，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穿梭之感也随之消退。


    秦牧被扔在了地上，他立刻站起，这是一处陌生的山谷，与荒州常见的荒凉景象十分不同。


    谷中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得需要十几人合抱，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地面上奇花异草遍地都是，色彩斑斓，散发着淡淡的异香，山谷中央还有一处氤氲着霞光的灵泉，泉水清澈见底，浓郁至极的灵气如同白雾般从中涌出，吸入一口，都觉得浑身舒畅。


    若非知晓劫持自己的乃是一尊妖王，他只怕要以为这里是什么顶尖灵修的洞府。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难不成自己已经出了荒州？


    秦牧疑惑至极地看了眼李凤，后者已经背过身去，完全不担心秦牧会偷袭他一般。


    “此处，不错吧？”李凤已经察觉到秦淮泊苏醒，此刻淡淡出声问道。


    秦牧沉吟半晌，道：“是不错，不过那又如何，你将我带到此处来意欲何为？”


    “我说过，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奴仆。”李凤转过身，金色的凤眸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此处不出意外，会是我日后的清修之地，带你来，自然是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以后这里的看家护院，便由你负责。”


    他的语气随意至极，却也不给秦牧任何反驳的余地。


    秦牧沉声道：“我自诩顶天立地，怎会甘愿为人奴仆，更不必说，是你这妖人！？”


    “妖人？”李凤不怒反笑，他因此转过身来，笑容俊美中带着刺骨的冰冷之意，续道：“须知在上古之时，你人族如虫豸，朝不保夕，若非有神兽相护，恐怕早已销声匿迹，而当下你还能活的唯一原因，是你这不灭体对我有价值罢了，真以为自己算个人物了？”


    “你！”


    秦牧哑口无言，对方比他强，此刻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而且根据遥远的传说，最初的人族确实孱弱不堪，难以在蛮荒大地上生存，的确是有‘图腾’守护之说。


    但要他在此为奴，也绝对不可能！


    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有太多的仇要报，怎会与这妥协与这妖人？


    但转念一想，秦牧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惑。


    看这赤金神凤的意思，他是打算在此常住下去了？


    按照荒州的规矩，妖王出世，本该在荒州境内巡狩，掠夺资源，完成自身的大道蜕变，这才是千年大狩的本意。


    可他却选择了一处灵地清修，完全不顾千年大狩的规矩。


    千年大狩没了他这最顶尖的妖王当主角，还能称得上千年大狩么？


    这赤金神凤，难不成真要与其他出世的妖王不一样，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拜我为主，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李凤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带着几分诱惑，“我不仅能正道成皇，日后更能成帝成圣。到了那一日，哪怕你只是我的一个奴仆，也能随我傲世万载，长生不死。”


    “你们人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李凤想了想，随后一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说着，他又一指落去。


    正欲进行某些小动作的秦牧，被这一指点下，整个人如沙包般倒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