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作品:《青云昭昭(探案)》 那店家战战兢兢,弓着身子,“小店隔壁不远便有个药铺。”
秦艽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躺在榻上的丫鬟。他想到楼下那辆扎眼的马车,将店中的伙计拉来,给他两锭银钱,悄声附在耳边嘱咐了几句。
屋中弥漫起一阵淡淡的药味儿,这老翁躬身靠在榻边,由薛灵玥扶着,剪去了丫鬟肩上的衣裳,见刀口不算太深,他立刻手脚麻利地敷上止血的药膏,正要包扎,被薛灵玥制止,她道:“先给她找块干净布子盖着,一会儿官府来人,恐怕还要验看。”
视线瞥过老翁药箱里磨得发亮的麂皮针囊,薛灵玥又道:“恐怕还得烦劳先生给她施上几针。”
果然随后不消一刻钟,庆州衙门的人便来了。
杜捕快年约五旬,生得高瘦黝黑,脸上干巴得似乎只有薄薄一层面皮。进到屋中看了一圈,便勾起嘴角,双眼一眯,笃定自信的视线反复在薛灵玥与秦艽身上游移,“你们两个,跟我回衙门!”
最先发现凶案现场的人往往具备重大嫌疑,他们住的又离死者最近,似乎还会武艺,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成珏一听便眉毛竖起,被林逸之悄悄拉住袖子:“这庆州长史先前是京兆衙门的人,与咱们一向不睦,就算亮了身份,在他哪儿也要登记造册,何况现在咱们手里没有旨意,万一他故意拖延我们两日,岂不是白吃哑巴亏?”
“那你说怎么办,”成珏气得一把抓住门框,低声道:“实在不行,我这就带着师父的牌子去找庆州刺史——”
“何须带回衙门,小二,去请长史大人上楼来,这案子我们现在就能破!”薛灵玥轻笑一声,引得满屋哗然。
杜捕快冷笑一声:“长史大人岂是你一个黄毛小儿说见就见的,随我回衙门,自有你辩驳的时候!”说着“哗”一声抽出刀来,怎料刀刃年久发涩,竟卡在半空不上不下,拔也不是,按也不是,滑稽的杵在身前。
薛灵玥忍俊不禁,赶忙别过头去。
周围众人亦是见之发笑,窃窃私语起来。
杜捕快用力把刀往回一捅,跳起来喊:“笑什么笑!再敢笑的,一个个的都跟我回衙门去!”
“听说有人要见本官,”众人身后,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来人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口放厥词的是哪个?”
那小二机灵,忙指着角落里的秦艽与薛灵玥道:“大人,就是他们!”
围在门外的众人纷纷让开条路,只见一个浅绯色官袍,腰佩银带的官员款步而来,他长着一对八字眉,绿豆眼,胖脸儿圆滚滚的。
林逸之慌忙躲到成珏身后,低声努嘴,“崔长史,他认得我。”
成珏会意,把腰一叉,十分威武地挡在林逸之身前。
“就是你们能破案?”崔长史耷拉着八字眉,将杜捕快赶到一边去,扬声道:“说来听听。”
此刻屋中灯火尽数点起,照得四周明亮如昼。薛灵玥眼中灵光一闪,悄悄退后半步,捅了捅秦艽的腰,悄声道:“大人问呢,你去说。”
秦艽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茫然一愣,“啊?”
他这两日总有些心绪低落,薛灵玥正愁没法子给他松松神儿,干脆用力推了他一把。
秦艽一个踉跄,连忙行礼道:“那我还有几个问题,需先问店家。”
崔长史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这妇人的路引你可登记过,写得什么?”秦艽道。
店家捧着册子,双手直抖,“小店历来严守规矩,这妇人自称是盐州刘家的长媳,回鄚州探亲,身边只带着丫鬟马夫两个下人,都在店中了。”
秦艽点点头,走到窗边,朝下喊道:“带上来罢。”
众人都凑着脑袋往楼梯处等着,果然没一会,便见两名店伙计扭送着一个身着短褐的马夫爬了上来。
这马夫约莫二十出头,生得面相端正,结实壮硕。一见崔长史立刻跪下喊冤:“大人,小人从夫人进店便宿在后院的杂役房中,他空口白牙,屏何诬陷于我!”
崔长史狐疑地打量马夫几息,也有些不信,“对啊,你的证据呢?”
“脱了他的靴子。”秦艽一抻下巴,伙计立刻动手。
那马夫恶狠狠道:“我这靴子半分泥都不曾沾过,正好还我清白!”
崔长史闻言,走到窗边看了看,伸手一指,“哎呦,这楼下墙根可是片泥水塘,他若是从窗进出,靴子必然是脏的才对呀。你这小郎君可不要哗众夸大!”
秦艽泰然自若,先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块绢布垫在手上,才带点嫌弃的捻起靴子,“大人请看,这靴子确实半点污泥也无,不仅如此,连鞋底几乎都是全新的,据店家所述,这位夫人奔袭千里回娘家探亲,路途遥远,便是再爱惜,也做不到一点磨损也无。”
那马夫愣了一瞬,便听秦艽轻笑道:“或者,你现在就将先前穿的靴子拿出来,给大人看看,以证清白。”
“我......我路上扔了。”马夫气焰登时弱了几分。
崔长史冷冷一笑,“有意思,接着说!”
秦艽周身气息一沉,朗声道:“其实本案最大的疑点,是这两枚脚印。”他走到窗边,薛灵玥立刻配合地递来油灯,将窗沿照得格外亮堂。
“今夜案发时分暴雨才停,凶犯若从外面翻进来,脚上必定尽是泥水。巧的是屋内水渍未干,凶犯在屋里踩过一圈,一定会将鞋底的泥蹭掉一部分,待爬窗再走时,脚印自然与进来时不同。但众位请看这两枚鞋印,无论是鞋尖冲内,亦或鞋尖朝外,其色质均完全一致。”
“另外,这两枚鞋印的受力点不对。若是人踩上去,压力极大,受力点会按照个人的习惯有所轻重,窗沿边积攒的灰尘也会随之拓印,但这两枚鞋印边上却是平的,说明是有人用手按住靴子,印上去的。”
“最后,除去方才几位进屋时踩脏的部分,这屋中残存的水渍至今仍是清的,尤其是死者的床边,更没有半点泥印,说明凡来过这屋中的人,不论是不是凶手,靴子都是干净的。”
他说完,黑眸一亮,目光如剑射向软榻:“所有证据都表明这两个脚印是故布迷阵。而有时间和条件做下这一切的,只能是丫鬟云香了。”
那老翁正在施针,听到此处,不由得惊觉一抖,针尖猛地深了半寸。但或许就是这一扎,让她体内经脉尽通,那昏迷半晌的云香竟微微一颤,睁开眼了!
崔长史忙凑来,可见她神色迷蒙,尚且问不得话,气得朝那老翁道:“继续扎!!!”
虽已是暗中叹服,崔长史仍还有些疑窦,狐疑道:“可照你这么说,她使苦肉计给了自己一刀,那刀在何处,这屋中没有啊?”
秦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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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身来,沉声一笑:“这就要问马夫了,如我所料不错,你穿着旧靴接近窗下,接住她扔出的刀和靴子,再将自己脚上沾泥的靴子一并换下,把它们都藏在了马车里。你家的油壁车外涂朱漆,配以描金,是夹层车架惯用的装饰手段,寻常的夹层至少也有六七寸宽,足够你藏下这点东西了。”
崔长史闻言绿豆眼一亮,立刻朝门外的衙役道:“去找,给本官拆了那车也得找出来!”
“是,大人!”
七八个衙役一齐称是,听得马夫心头阵阵发颤,面色灰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朝那昏迷中的云香哀哭一声,便猛地歪倒在地。
他这一声痛呼彻底叫醒了云香,她指尖微微一动,躺在榻上,凄然地转过头来,气若游丝:“五哥……”
话未言明,便已是泪流满面。
秦艽示意伙计松开绳索,马夫刘五郎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到榻边,双手紧抱住云香冰凉的身体,两人额头相抵,哭喊之声,撕心裂肺:“都是我没用,云香,都是我没用!若我能多攒些银子,早把你赎出来——”
“不,不要……这么说……”云香声音低浅,“你愿意……陪着我就好了,至少,我死也是……干干净净的……”
秦艽声音不自觉放软,“你二人,到底因何杀害主家?”
“呵,那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我只恨杀晚了!”
刘五郎回过头来,双目通红:“我与云香自幼被卖到她家为奴,这妇人出嫁前曾答应日后为我二人放籍证婚,但后来一切都变了。她迟迟无子,便打起身边人的主意,给郎君连抬四五个丫鬟犹嫌不足,但那些丫鬟一旦有孕,又接连被她毒杀……”
崔长史“啧”了一声,“盐州刘家也是世家大族,怎会放任家妇做出如此有辱门楣之事!”
“反正他们这群狗娘养的高门大户,都是一般龌龊腌臜!”刘五郎怒而暴起,眼中几乎要溢出血泪,吓得崔长史连连后退,衙役们赶忙拔出刀来。
秦艽侧身半步,挡在刃前,替他解释:“所以,她又盯上了云香?”
“……是,她这次回鄚州只带我二人,便是为了采买丫鬟,可惜都不中意。”刘五郎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呜咽,“云香忠心护主,这些年为她挡了多少暗箭,她竟还不愿放她一条生路……”
“眼看离盐州越来越近,我与云香已经没有退路,只得将她哄得顺心称意,借雨水掩盖痕迹,趁机杀了她......”
薛灵玥站在暗处,细看着云香惨白的眉眼。原来所谓跋扈恣睢,只是她的生存之道,而非本心。
屋中一时安静地只有两名凶犯压抑的哭声。
直到衙役们抱着包裹好的证物上来,一柄短刀,两双靴子,正与秦艽所言分毫不差。
人证物证俱全,不用招呼,这帮衙役自发将尸身与犯人带走清场,连着几个伙计和店主也被叫走回去写口供。
崔长史松了口气,连连鼓掌:“好哇好哇,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事情原也简单,比不得平日那些繁复琐碎的疑案。秦艽谈不上喜悦,唇角微微勾起,躬身行了个礼:“多谢大人谬赞。”
话音才落,门外众人也纷纷齐声盛赞,觉得今日这店住的真是值了,有的还趁乱道:“小郎君是何地人,要往何处去,可曾有婚配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