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凇依旧笑眯眯。


    “摘磨菇之前……要先拍三下。”


    还没有等林泠反应过来，白凇砰砰砰隔着蘑菇盖给林泠的天灵盖来了三下重击，转身抬脚就溜。林泠嗷呜一声，手一抖蘑菇盖就掉下来砸到了膝盖上，飞起的灰尘呛得他打了一个喷嚏，怒火中烧的声音中几乎能听见后槽牙摩擦的牙酸声。


    “白————凇————，你个王八蛋！！！你有本事做没本事当是吧，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不抽死你我就不姓林！！！”


    白凇逃之夭夭的速度一看就是熟练工，轻车熟路绕过餐桌和橱柜，从401跑到402，给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白霓女士吓了一大跳：“你俩又干啥——白凇你又干什么了把ring气成这样，你就不能消停一天，等下给人气出结节了……”


    白凇手在桌子上一撑就翻了过去，嘴上无辜得让人牙痒痒：“啊？我没干什么啊，我只是教他怎么摘蘑菇而已。”


    此话一出林泠忽然感觉自己大脑褶皱都被展平了光滑了，纵使语文能考140也听不懂这句中文是怎么排列组合的，当场就气笑了出来，从旁边拿过扫把，脚踩在扫把头上一用力把扫把杆子抽出来了，那气势和手上拎了一杆丈八蛇矛一样，冲着白凇一指：“你现在滚过来我不打脸。”


    白凇看着扫把杆子，感觉背已经在痛了。


    犯贱一时爽被揍火葬场，白凇撑着膝盖思考了一下，果断双手合十：“我错了。”


    林泠：“？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你有本事别道歉别投降啊，继续啊？？”


    白凇：“我真错了。”


    林泠都能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是他确实没有虐待主动投降的爱好，用力摁着太阳穴，感觉自己cpu烧了。白霓女士在旁边拿着报纸做掩护笑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白凇见林泠站住没动了默默往前站了站，立刻收到了林泠的死亡视线。


    林泠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最后直接摆烂把扫把杆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回401了，把站在一边的白凇当空气。


    白霓女士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倒霉儿子，“啧”了一声：“你看看你，又把人惹生气了，这次你又准备怎么哄？怎么就是爱作死呢。”


    白凇走到扫把杆边上把扫把头和扫把杆重新组合在一起，嘴上远远答应着：“该怎么哄怎么哄呗……顶多挨一顿打。”


    白霓女士默默拆穿他：“你是不是仗着他不会真的生你气在这里作死呢？小心哪天真生气了哄不好了有你哭的。”


    “放心，我有分寸的。”白凇回道。他把组装完成的扫把重新放回墙边，理了理袖子，和白霓打了一声招呼就回401了。


    有分寸的某人单膝跪在林泠床边上，对着一个高高隆起的被子团好声好气说话，被子团任凭他怎么说就是不鸟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方向，看起来是把后脑勺留给白凇了。


    白凇把被子轻轻掀起一角，然后手被重重打了一下，被角嗖一下被揪进了被子里。


    白凇思考片刻，走出房间，过一会儿拎了一个袋子进来。


    他悉悉索索翻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盒看起来就很贵的进口糖果，塞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的人看起来下意识就像给他扔回去，但是就那么多看了一眼，就很明显地犹豫了。被子团很显然无比纠结，原地进行着非常强烈的思想斗争。白凇见半天没动静，又顺着被子塞进去了一罐子包装精美的手工果味切片糖。


    被子团抖了一下，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动作。白凇默默掏出两盒雪吻巧克力，三包橡皮虫软糖，一盒奥利奥，两包呀土豆。


    被子陷入了短暂的静止。片刻后，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恶声恶气道：“把袋子给我。”


    白凇嘴角控制不住扬起一个弧度，把袋子拿到被子上，这只手一把抓住袋子收回了被子里。


    白凇知道现在可以掀开被子了，浅浅拎起，下面的人因为生气和被被子闷久了，脸蛋红红的，气鼓鼓地黑着脸笨拙低头拆着包装。


    “好点了没？”白凇坐到他边上，想搭林泠肩膀被人抖开了。


    林泠像只河豚，一句话都不肯说生怕漏气了一样，铁盒表面的薄膜简直就是世界上公差最小的东西，林泠怎么拆都拆不开，气得直接用牙咬。白凇一看赶忙接过来：“盒子这么硬等下牙齿崩了，还是让我来吧。”


    林泠让他拿走了糖盒子，依旧脸色阴沉，把白凇当空气。


    白凇将表面的皮撕开，递给林泠。林泠面无表情看着盒子里面的糖果，半晌挑出一颗喜欢的口味，闷声不吭塞进了嘴里。


    白凇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林泠将几乎每一样吃的都尝了一遍后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允许白凇搂着他肩膀，一点点把这些甜食塞进嘴里。白凇并没有因为失去这一袋子零食而痛心——准确来说这袋子就是给林泠买的，花了不少钱呢。


    生气实在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肾上腺素的效果过去之后隐藏已久的疲惫感就会上涌，让人眼皮都往下耷拉。白凇注意到林泠的困倦，让他靠着自己，林泠嘴里吃着半截橡皮糖，另外半截在嘴唇外面一抖一抖，眼皮有些沉重——忽然有一只手帮他把外面半截橡皮糖推进了嘴里，随后是白凇的声音：“你躺下睡一下吧，今天还没有午睡呢。”


    还不是因为你。林泠内心os。虽然心里这么说，林泠还是乖乖地被白凇扶着躺下了，把被子盖好。白凇从床沿上移动到床边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守着林泠。没过一会儿林泠的呼吸就均匀起来，生物钟的效果还是非常可观的。


    白凇盯着林泠纤长的睫毛，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他也应该睡午觉了，确实也到点了。


    白凇犹豫片刻，本着两个人认识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分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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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原则准备在林泠边上凑合一下，轻手轻脚摸到另一边，顺了挂在椅子上的毛毯，默默坐上床。刚躺下，刚刚还背对着他的林泠忽然翻身，胳膊直接往白凇脖子上一搂，半个身子都压在白凇身上了，活像抱了一个等身抱枕。


    白凇：“……”


    这小家伙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甚至早早预测到了。


    好歹还在秋老虎的尾巴上两个人挤在一起其实还是有点热的，但是白凇不敢动。谁知林泠把脑袋窝在他颈窝里，忽然皱起眉头，毫不犹豫给了白凇一脚：“热。”


    白凇震惊：“……”


    这绝对是趁机打击报复。


    对于这个情况白凇也有点没招，半边身子被压得有点麻，于是他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林泠虚虚搂在怀里，结果这只兔子又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又踹了他一脚：“热。”


    白凇感觉自己脖子上勒人的感觉：“……”


    你热你松手啊。


    踹完白凇两脚的林泠似乎满意了不少，就这样把他哥当抱枕睡得沉沉的，白凇一觉睡醒了他还没醒。白凇闲着也是闲着，开始玩林泠后脑勺的头发给他扎小辫子，编到第五个的时候林泠醒了，用力搂紧他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是一脚。


    白凇：“。”行吧踹吧踹吧，也没招了他总不能踹回去吧。


    林泠刚醒又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是有些困倦，一双大小可观的眼睛微微眯着，过了好久才有了进一步的反应——把手伸向零食堆，撕开一包奥利奥塞进了嘴里。


    这倒霉孩子爱吃零食的习惯一直改不掉，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统影响，他真的很喜欢吃甜食，白凇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摸透此人想吃什么，毕竟林泠拿他当购物车，刷到好吃的就往他这里发，白凇过段时间自会给他买来。


    纵使如此，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林泠对其中一盒糖果稍微有点印象，记得是上百的外国货。白凇把林泠按着坐下，在林泠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开始帮林泠解开头上的辫子。


    林泠：“……你的手这么空要不就剁掉吧。”


    白凇：“不要啊不要啊我还要留着搞卫生呢。”


    林泠对于这个丧心病狂的洁癖无话可说，默默又给了白凇一脚表示他有多远可以滚多远了。白凇自然是装没看见，若无其事绕到林泠身边，问道：“糖好吃吗？”


    林泠内心os糖好不好吃我们暂且不论，你这个脸皮厚度实在是越来越可观了——但是这个糖味道确实还可以，林泠思索片刻最后看在糖的份上给出了简短的肯定：“……嗯。”


    白凇手心向上：“那你分我一颗？”


    林泠毫不犹豫：“滚。”


    白凇：“我买的为什么不给我。”


    林泠斜楞了他一眼，翻脸不认账：“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滚滚滚。”


    白凇一副大为受伤的样子看得林泠的拳头都有点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