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正与方鹭相谈甚欢，祝贺他在此次比试中夺得头筹。方鹭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眸中却始终蒙着一层隐隐的担忧。


    “方兄，此次你能拔得头筹，实乃当之无愧！”沉眠微微一笑，眼中满是钦佩，“这个世道，能这般厉害的单流星不多了。”


    “你过奖了，若不是他们纷纷退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方鹭谦逊地回应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此时，两位男子缓缓走来，轻轻拍了拍沉眠的肩膀。沉眠转身一看，便见那位持枪的男子面容秀气，一双剑眉下，眼眸明亮如星，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透着一股英气。另一位则显得沉稳许多，他身形高大，面容刚毅，目光深邃，给人一种稳重可靠之感。


    “百郎君，方兄，恭喜恭喜！”持枪男子瞧上去十分明朗，他似乎是急切地看向沉眠，“久闻郎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多谢二位！”方鹭抱拳行礼。


    “久闻二位兄弟大名，六焦兄弟，这最美的秋色就由你和方鹭平赏了。”沉眠接过宝盒，对那边的桃李得意似的晃了晃。


    桃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愤愤不平地推开了那张离得越来越近的俊脸。


    “何源，别烦我。”


    “你变了，你之前还叫我阿源的……”何源委屈巴巴，轻而易举地就红了眼。


    桃李：“……”


    “不装会死？”桃李脸色有些别扭，却还是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揉了揉何源的脸，几乎是低声下气哄道：“好了，阿源，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何源见终于达成目的，微微眯起了双眸，只见他那俊美的面庞上，原本凌厉的线条此刻彻底柔和下来，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流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神情，“姐姐，我怎么办…”


    “我这次只得了第三名，是不是很没用啊？”


    桃李瞬间心软，连忙回到：“正常，你年纪还小，这一圈的人都比你大，你不必因为这个忧虑。”


    “嗯嗯。”何源点了点头，忽地眉开眼笑，“他们比我年纪大，观赏性一定没我好。”


    “姐姐…”他顿了顿，似乎是有点害羞。


    “姐姐只看我的脸就好。”


    桃李：“……”我年纪也比你大啊。


    那边沉眠四人正相谈正欢，相见恨晚，你来我往，气氛融洽而热烈。


    然而，正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个蒙面的蓝衣男子如鬼影般从天而降，随后稳稳地落在了最高的主座上。


    “第一名叫方鹭啊，这天下还有姓方的人？不知廉耻。”蓝衣男子放肆地嘲讽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男子话一出口，六闫和六焦的脸色瞬间一变。六焦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若不是六闫死死扯着他的衣袖，他恐怕早已施展轻功，飞身冲向那蓝衣男子。


    何源眸中闪过一丝冷厉，手中那把精妙绝伦的扇子一展开便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扇面用上等的绫罗绸缎制成扇面绘制着一头血盆大口的饕餮，栩栩如生，虎视眈眈。此刻，这把扇子在何源的内力作用下，忽然裂成碎片，如利箭般直指蓝衣男子。


    男子见状，顿时慌了神，转身欲逃。就在这时，数位守卫从暗处窜出，挡在他的身前，试图为他抵挡何源的攻击。


    沉眠大喝一声：“好一个不知廉耻。”她嘴角略微勾了个弧度，双目圆睁，“据我所知，无论是北原还是南域，皆有此姓。上有王孙贵族，下有平民布衣，你大白天蒙着脸跟个龟孙子一样，就连信口胡诌也毫无根据。”


    “你在这声讨个什么劲儿？有本事把他们通通都大骂一通。”


    沉眠的话语掷地有声，让在场百姓纷纷点头称是。那蓝衣男子却怒不可遏，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


    “给我上！”蓝衣男子一声令下，接着又窜出了许多白衣人，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大惊失色，纷纷向后退去。现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秋色还没赏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方芝的声音悠然响起。


    只见他身形一闪，施展一身极俊的轻功，如一阵清风般掠过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蓝衣男子从主座上拖了下来，随后缓缓坐上了高位。


    “各位，迫不及待做什么？”东方芝的声音不怒自威，充满了压迫感。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直至最后落到沉眠身上，不动分毫。


    沉眠：“……”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那蓝衣男子被东方芝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不敢动弹。他的守卫们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桃李走上前去，看着东方芝说道：“东方少主，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东方芝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放心。”


    “东方芝，你大胆！”那蓝衣男子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梗起了脖子，好在一众守卫忠心耿耿，给足了他底气，他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


    “你是谁重要吗？”沉眠瞥了六焦一眼，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淡淡出声。


    蓝衣男子不屑转身，直到无意间看到六闫的脸后，动作忽地停下，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见了鬼神一般，不可置信。


    “你，这个背…背信弃义的蝼蚁？”


    “怎么还活着？”


    “你不是——”


    “上官攸，好久不见。”六焦提起枪，接着粲然一笑，“你猜我们为什么活着？”


    “自然是南域的杂碎们不行了，我们这群你们眼中的恶狗才能趁着机会横行霸道。”他张扬地挑了挑眉，长枪直对着上官攸的眼睛，恶劣一笑。


    “上官攸？”沉眠狠狠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秋日的江陵城，落叶萧萧，擂台上气氛凝重。


    沉眠原本神色平静，然当那上官攸的名字传入耳中，瞬间便暴躁如雷。她眼神凌厉，怒火中烧，一把夺过六焦手中的长枪，身姿如电，飞速冲开了那群密不透风的守卫。


    底下的百姓们见状，议论纷纷，皆不明所以。


    东方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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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骤然阴沉，他手一伸，将上官攸猛地扯了回来，与沉眠磅礴凶狠的内力正面对上，他声音低沉：“你要杀他？”


    “是因为那个人吗？”东方芝的瞳孔黑如深潭，语气辨不出什么起伏。


    “对。”沉眠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为了他，还为了你吗？”


    随即，沉眠又道：“我告诉你，要么你死，要么他死，跟我玩什么硬碰硬？”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瞬间凝滞，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似乎停止，众人皆呆若木鸡，仿若置身于一场惊天大梦中。


    桃李最先反应过来，忙开口解释道：“现如今两方关系紧张，他是北君最宠爱的儿子，我们只能稍加惩戒。”


    “惩戒我？”上官攸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模样癫狂至极。


    “你们以为我就带了这一帮没用的废物来？”他嘶吼着，“我告诉你们，在这擂场之外，我有的是人，你们就等着去死吧，都去死吧——”


    话音未落，百姓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众人循声望去，最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浑身散发异香的大汉。


    他面容扭曲，神色惊恐，用了燃命之术，拼命跑到了高台之下，跪地祈求上官攸保他性命。


    就在这时，一只水玉笛轻轻拍开了他的脸。那水玉笛晶莹剔透，温润如玉，笛身上雕刻着简单的纹路，却在天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还在啪嗒啪嗒的滴着血。


    随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是一张戴着银凤面具的脸。


    银凤面具流转着冷光，露出的一截下巴如白瓷透寒。他指节轻扣腰间水玉笛，笛尾缀着的红穗子却鲜艳得扎眼——像漫天霜飞里溅了滴血。


    那双眼眸清凌澄澈，仿若他的水玉笛，让人不敢直视。


    高台之上的桃李眼神瞬间一变。


    沉眠却愣住了，手中的长枪不知何时已丢回一脸茫然的六焦手里。


    六焦手忙脚乱接住玄铁枪时，看见易容的粉末正被风簌簌剥落。胭脂色的衣袂翻飞如焰火，发间束带断裂，青丝泼墨般散开——露出沉眠的脸。


    "昭……"


    她喊了半声就哽住。足尖点过七丈擂台，红衣掠过处，看客们的佩剑齐齐嗡鸣。守卫们下意识要拦，却被扑面而来的剑气逼退三步——不是来自沉眠，是那个戴银凤面具的人。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沉眠的指尖陷进他雪白衣料里，嗅到衣襟间熟悉的桂香混着药苦。


    "吃糖。"他声音有些哑，摊开的掌心里躺着油纸包，里头桂花糖碎了大半。


    擂场之外，有人在吵吵闹闹，惊慌大叫，说是江陵城下了一场非同一般的雨。


    雨水冰冷，坠落在地，血腥气与香气混杂，弥漫在空气中。


    就这样，秋色寥寥，残叶飘零，安静如人走灯凉，一片青白脚印。


    秋之华彩，在转眼中黯然消逝，人心惶惶的阴霾，盖住了最后的暖光。


    寒冬，悄然而至，命运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