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俩在下边偷偷摸摸的咬耳朵，皇帝也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任由顺国公跪在那里磕头请罪。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太子殿下，终于上前一步开了尊口。


    “顺国公先别忙着呼冤了，寿王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且让苏彦明上殿对峙便是。父皇，儿臣说的可在理？”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储君便转身吩咐，让人去殿外传召。


    他又扭头看了看趴在老三怀里的那小丫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这浓眉大眼的长相确实有两分父皇的影子，尤其是这双黑白分明的圆瞳在与人直视的时候，神色与老三小时候可以说如出一辙，像一头勇敢骄傲又淘气的小老虎。


    太子那双狭长的凤眸之中，便闪过些许了然的叹息。


    血缘之亲这个东西可真是太神奇了，不仅老三长得像父皇，就连这隔了一辈的小丫头也像。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合该到了老三他翻身的时候。


    “你是在看我吗？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我长的好看？要不要我蹦下来打个滚让你看清楚？”


    虎妞妞睁着可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十分有礼貌的开始友好营业。这都是以前她的基本工作，熟的嘞。


    “…嗯，”


    太子被这自来熟的孩子给弄得顿了一下，才略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对，孤也觉得你长的好看。”


    “姑？”


    孩子睁着大眼睛仔细的看看对方，长长的头发白白的脸。看着像是个男的呀，原来是女孩纸来的吗？


    她有点难受的挠了挠脑袋。


    这届古人类长得很具有迷惑性啊，为什么要长成这样让虎难分辨的样子呢？


    唔，不理解。


    但是要尊重。


    毕竟我是个乖孩子。


    “姑你好，我叫虎妞妞。”


    “…噗呲！”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偷笑。随即脸皮子较薄的周王殿下站了出来，诚恳道歉。


    “太子殿下对不住，臣弟最近偶感风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要是没那么满脸通红的硬憋着笑，也许孤，咳，也许我就相信了。


    太子的温和笑容僵在了脸上，寿王赶紧一脸尴尬的替孩子道歉。


    “太子殿下恕罪，都是臣弟没教好孩子。等回头我一定好好教她规矩，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太子那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非常大气的挑了挑眉。


    “老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她的舅舅，难道孤就不是了吗？小儿童言无忌，孤焉能与她计较？”


    哦吼，太子也吐口了？


    其他的皇子王爷们，立刻在脑子里转起了十八般的心思。但是太子没有理会，只是依旧温和的看着这突然窜出来的外甥女。


    “虎妞妞，我也是你的舅舅。”


    “哈？”


    虎砸懵逼了一脸，扭头看看自己的舅舅，再扭头看看那个也说是自己舅舅的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她才一脸笃定的鼓起了包子脸。


    “哼，表骗我了。


    我是个乖孩子，不是个蠢孩子。


    你明明长的一点也不像我，你才不是我舅舅！”


    说完非常机灵的把自己往舅舅怀里又塞了塞，还很不放心的抬头叮嘱道。


    “你可得把孩子看好了，现在小孩子都很值钱的，丢了就找不回来啦！”


    这是以前在动物园的时候，经常听见饲养员妈妈提醒游客们的话。虽然虎也不知道为什么丢了就找不回来，但是话术就是这个样子搬的嘛，不能随便改动。


    寿王本想再教教孩子，但是眼下没时间，因为苏彦明已经跪到了殿中来。


    “臣叩见皇上。”


    该说不说，真正的美貌确实能经得起时光摧残。当初那个打马游街的苏家探花郎，哪怕是到了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岁数，也依旧挺耐看的。


    “苏彦明，你可知罪？”


    皇帝没叫起，他心烦的看着这满朝牲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眼神，只想快刀斩乱麻。


    “臣不知。


    敢问皇上臣犯了何罪？”


    苏彦明跪在地上，腰板子挺的比他爹硬多了，很有一股子中二病晚期的不治之感。


    他这些年一直怼天怼地怼空气，觉得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这个世界就先倒欠了他一个青史留名之位。


    怀才不遇的痛，背负着清河公主昔日驸马的阴影，一辈子都无法一展抱负的扼腕，足够让他看这整个人间都不顺眼。


    “臣这些年一直在家里醉心于书画，顶着个虚衔官位，一不曾赴仕途，二不曾下沙场。臣在家里翻翻书写写字也算有罪吗？”


    “逆子，你给我闭嘴！”


    顺国公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没点眼力劲儿的蠢货，现在都到什么危险时刻了，他还敢搁这儿作死蹦哒？


    扭头就赶紧请罪。


    “求皇上恕罪，老臣这犬子是念书念迂腐了。求皇上恕罪！”


    苦逼的老父亲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替他那糟心了半辈子的儿子求情。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事实上作为老臣，顺国公很清楚皇帝年轻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杀伐果断手下不留情。


    若不是后来他因在战场上杀伐过重伤了心脉，又被前任国师一路指点规劝，想着往旷世明君的路子上走，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貌似好说话的一面。


    只有这些没见识过皇帝当年铁血手腕的年轻人，才敢不知道个死活的在皇帝面前放肆。


    “行了，你也先闭嘴吧。搁一边好好跪着，别再挑战朕的耐心。”


    “是，老臣遵旨。”


    把人给呵斥住之后，皇帝确实已经没了耐心处理这些烦心的破事儿。尤其是被满朝文武怼在面前围观，还有史官的那根破笔随时等着瞎特么乱写，他就更觉得刺挠。


    “杨忠海，你说。”


    “遵旨。”


    大总管立刻应声。


    “启禀圣上，奴才方才接到了诏狱那边审讯的结果。


    清河公主之女确实被人调换了出去，前几年一直养在乡下庄子里，经手的正是那个公主府的掌事嬷嬷邓芝。


    而换成小郡主的那个孩子，亦是苏彦明的亲生女儿，是他与继室亲生的骨肉。卢氏那些年所谓的病重垂危是假，暗地里与苏彦明苟且产子是真！


    而在庄子上养着真正小郡主的人，是邓芝的女儿侍棋。咳，就是那个，公主曾经的贴身宫婢。


    她当初因为犯错又伤了脸，被遣出公主府在庄子上做粗活，因此怀恨在心。


    便趁着清河公主难产而亡之后，与其母里应外合。用卢氏生的那个奸生女，换走了真正的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