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脑子异常清醒的都没敢往自己身上瞎扯一个字，只写了虎妞妞疑似清河公主之女的事情。但是，仍然害怕会触怒到君王的某一个眼神。


    只能那么安静的看着奏折被呈上御案，看着他那人间至尊的父亲伸出手缓缓将其翻开。


    殿中极静。


    只有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每一次轻浅的呼吸都伴随着紧张的心跳，一息一息又一息，寿王努力打起全部心神等待着皇帝垂询。


    但是，却根本听不到有人问话。


    他的心，咚一下跌落进谷底。


    竟然连质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吗？还是说，老爷子压根儿一点都不信？


    他偷偷的抬起眼睛窥探君王，那双锋利的浓眉依旧高高在上，不过此刻却有一些微微的拧在一起。


    寿王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突。


    完了，老爷子果然不信。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心冷心累到浑身无力，坎坷的前路似乎再也找不到落脚之处。


    “父皇，”


    “闭嘴。”


    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喝斥住。


    直到那份奏折被安静的放到御案上，才听到皇帝声音不大语气淡漠的询问。


    “可是已经搜罗到证据了？”


    “儿臣无用。”


    “确实无用，且愚蠢荒谬！”


    皇帝冷笑了一声。


    “你这手段比起你的兄弟们来说，着实逊色了不少。


    他们探听到消息之后，好歹也都知道装装样子私底下让人出去找寻，唯有你另辟蹊径啊。


    怎么？


    这是瞧不起朕的脑子？”


    “儿臣不敢，求父皇明鉴！


    儿臣上奏所述之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您不信的话，我去把虎妞妞带来面君，到时候父皇您一看便知。


    她真的是…”


    “她是什么是？”


    皇帝猛拍了一下御案，生生是被这蠢儿子给气乐了。


    “老三呐，你也真是敢说的很，但是可惜你没把情况给打听清楚。


    无极观中有记载，不论是哪方星宿下凡无一回不是大智大勇之辈，或为国为民或为祸天下。


    连前任国师都没算清楚，此次白虎降世究竟是为何而来，你如今倒是清楚祂是来讨债的了？


    呵，大胆窥探圣心不说，还敢弄出此等荒谬无稽之事来戏耍朕？


    看来你这个寿王是真的当腻歪了，那朕索性就成全你，”


    “父皇您先等一下！求您等一下，容儿臣先捋一捋！”


    一看亲爹是要收拾自己，寿王哪怕脑子此刻被绕的有些晕晕乎乎，压根儿没听明白刚才说那话是啥意思，他也着急忙慌的赶紧替自个儿陈情。


    “儿臣绝无擅自揣摩君心之意，您误会了呀父皇！


    我压根儿也不知道您说的这什么白虎降世的事儿，我说的是虎妞妞的事儿！就是苏灵，那个小丫头有九成九的可能是二皇姐的亲生女儿！


    父皇，儿臣上奏的是顺国公府弄虚作假李代桃僵，二皇姐的女儿流落山林，阴差阳错被我遇到的事情啊！


    这与您刚才所说之事有何关联？


    您就算真的要治儿臣的罪，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要不然我冤死了！”


    脑袋跟借来的一样毫不心疼，往地上咣咣就是一顿砸，片刻之后额头就青紫了一块。


    可他不敢停，只卑微的跪伏在地上，恳求君王怜悯饶恕。


    皇帝那双盛放着帝威的冰冷眼睛，就默默的又转回了奏折上。将其捡起来，从头到尾又仔细浏览了一遍。再看看地上那个磕头如捣蒜的蠢儿子，皇帝皱眉深思。


    难不成真是朕多心了？


    老三其实就是单纯想到朕面前来表个功劳，没有其他更多的意思？


    把奏折合上，看着下首挑眉吩咐道。


    “先别磕了，起来回话。”


    “儿臣遵旨，多谢父皇！”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在皇帝眼中找不到什么对自己的父子情分，那就得谨慎的守好君臣尊卑。


    寿王心如明镜一般，满脸感恩的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站在那儿，等着被质问。


    “你说那个叫苏灵的小丫头可能是清河之女，有什么确凿的凭证吗？”


    皇帝目光锐利地盯着寿王。


    “你可别跟朕说，就因为她姓苏。”


    “当然不是！”


    寿王定了定神，谨慎回道。


    “儿臣虽无铁证，但是虎妞妞的五官细微之处，与我皇家多少还是有些许相似之处的。”


    这人非常聪明的多抠了两个字眼，毕竟自己说的，哪有让父皇他亲眼看到亲自想到来的好？


    “虎妞妞肩头有一处以利刃刻下的姓氏，她当时穿的衣衫用料不俗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偏偏从靖西府至京城这一片，唯有顺国公府这一支苏姓望族。儿臣实在没有理由不怀疑他家。


    这世上太过巧合的事情，就不可能是巧合了。不是吗？”


    皇帝眉目低垂陷入沉思，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想拨乱反正，想让虎妞妞回到该待的位置上去。以后能好好当她的小郡主，而不是什么山林兽人。”


    寿王忐忑小心的滚动了一下喉结，在心里拼命鼓励自己然后牙一咬心一横，狗胆包天使出杀手锏。


    “有时候儿臣也在怀疑，这是不是惠贵妃娘娘在天之灵保佑。她老人家一路护佑着二皇姐的女儿从深山老林，跌跌撞撞跑到儿臣的面前来。


    父皇，儿臣虽生来卑鄙上不得台面，也不敢与其他的兄弟们攀比尊荣。但是儿臣到底也还是个人呢，知道要感恩。


    哪怕就是养个小猫小狗也得念着主家的好，更何况我打小养在惠贵妃娘娘跟前？”


    多余的话不敢再说，更不敢在皇帝面前唤一声惠母妃。


    他不配，他自己知道。


    皇帝眼中的打量更加入了一丝威严，直到把寿王盯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才终于挪开了目光。


    “杨忠海，让人去顺国公府查探一番。”


    “是，奴才这便去吩咐。”


    仿若与整个大殿中这些物什们气息融为了一体的大总管，在皇帝开口吩咐事儿的时候才终于活过来，恭恭敬敬地临命而去。


    寿王一看这事儿有了眉目，又赶忙道。


    “父皇，要不然儿臣这便回去把虎妞妞带来面圣？”


    “不用了。”


    皇帝没什么兴致的摆了摆手。


    “你先回去吧，最近一段时日且安生在府中待着。等参加完寿宴，便立刻回封地去。”


    “可是虎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