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杨凌眼睛一抬，看了陈昼一眼。


    “告假在家？”


    “为什么？”


    陈昼支支吾吾，道：“这个……郭傲倒是没有明说。”


    “只说是身体不适，想在家休息几天！”


    杨凌又问道：“那除他之外的其他狱卒呢？”


    陈昼的表情有些为难。


    “小杨大人，您是知道的。”


    “在咱们都察院内，拉帮结派的风气尤为盛行！”


    “这些狱卒们平日里，唯郭傲马首是瞻。”


    “就连老夫的话，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呐！”


    “不过——”


    陈昼话锋一转，向杨凌继续道，“除了大部分狱卒之外，还有几个狱卒，和郭傲并不算交好。”


    “这几个小狱卒都是初来乍到、没什么眼色的。”


    “学不会那些拉帮结派，倒是也正常！”


    不知为何，听到陈昼这话，杨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日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沈星文。


    “好，我知道了！”


    “那些官员自首的事，就先交给陈大人你去办吧。”


    此话一出，陈昼立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老……老夫去办？！”


    “小杨大人，老夫何德何能！哪里能办得了这事呀！”


    “还得是小杨大人您出马，才能服众！”


    陈昼一脸惶恐，似乎生怕杨凌把这任务安排到自己头上似的。


    杨凌却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论资历，论能力，陈大人都远远在我之上。”


    “这件事交给陈大人继续去办，最为妥当！”


    “陈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说着，杨凌伸手，在陈昼的肩膀上拍了拍。


    如今已经有几十名官员上缴了赃款，渊帝也对此事十分重视。


    让陈昼接受自己去办，他非但不会怠慢，反而会更加重视的。


    再说，你陈昼不是天天向我示好，准备拉拢我么？


    现如今让他来接手办这件事，就相当于让他为自己交一张投名状！


    从此之后，别说都察院，就是整个大渊官场，都知道你陈昼选择站队谁！


    陈昼肩膀一歪，一个站立不稳，仿佛被杨凌拍在肩上这一掌有千斤重！


    他眉头一皱，仿佛认真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思考了半晌，他抬头看了看杨凌，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小杨大人，这件事交给老夫来办，您就放心吧！”


    “老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顿好了陈昼这边，杨凌穿过后堂，来到了平时狱卒们经常活动的后院。


    平日里，杨凌虽然从不来后院走动。


    但那些狱卒们平日里放肆的大笑谈天声，还是会时不时飘到后堂甚至前院去。


    相比较于往常后院那喧闹嘈杂的模样，今日的后院则要显得冷清许多。


    毒辣的日头下，只见三两个小狱卒正躲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杨凌抬脚向后院的耳房内走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你叫沈星文，是吧？”


    沈星文是耳房里唯一一个清醒着的狱卒，杨凌走进来的时候，他正托腮望着窗外。


    看上去，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


    看到杨凌跟自己的招呼，他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架势。


    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要向杨凌打招呼的意思。


    “什么事？”


    杨凌笑了笑，并没有计较沈星文的失礼。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放在了沈星文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拿去用吧！”


    沈星文眼皮子一抬，脸上闪过了一抹错愕。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杨凌给自己金创药的意思。


    “若果是为了那日的十个板子，那你还是拿回去吧！”


    “区区十个板子而已。”


    “挨就挨了，又死不了人！”


    “再说……”


    说着，沈星文上下打量了杨凌两眼。


    “我沈星文何德何能，可受不起杨大人这样的恩惠！”


    ……年轻人，脾气还不小！


    杨凌自嘲般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沈星文看上去年纪不大，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倔！


    不过这样也好。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血性与脾气！


    若是年纪轻轻就沾染上一身市侩的气息，反而让人觉得了无生趣，像个假人！


    一想到这里，杨凌对这个沈星文更加感兴趣了。


    “其他狱卒见郭傲不来，也都纷纷效仿他，告假在家。”


    “你们几个怎么不回去休息？”


    除了沈星文之外，房间里还有几个打瞌睡的小狱卒，年纪都和沈星文差不多。


    见状，杨凌忍不住向沈星文好奇问道。


    听杨凌提起郭傲的名字，沈星文眉头一皱，露出一个颇为不屑的笑容。


    “怎么，他郭傲要做什么，我们难道就非要和他一样不成？”


    “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我们可不屑于做！”


    “更何况，人家郭傲可是堂堂九品司狱。”


    “我等只是没有品阶的小吏而已！”


    “又没有大官给我们兜底，我们哪里敢像人家一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啊！”


    沈星文这话里带有十足的怨气，仿佛已经对郭傲等人不满许久了。


    闻言，杨凌扬了扬眉毛，好奇道：“听说郭傲对你们这些新来的狱卒十分严苛。”


    “不仅要求你们每月上缴月供，更是把脏活、累活都交给你们这些新人来干！”


    “有这件事吗？”


    见杨凌对郭傲所做的勾当如数家珍，沈星文非但没有疑惑，反而更加愤怒了。


    “呵，他办的这些腌臜事，你们不是心知肚明么？”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下手整治？”


    “说白了，你们就是享受郭傲带给你们的好处而已！”


    “你们有的是银子，随便打发郭傲几个钱，就能让他替你们办脏活，累活！”


    “至于郭傲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你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充耳不闻……”


    沈星文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说到最后，他双目发红，整个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反正我们的命不是命，你们这些做大官的，没有一个人会在乎！”


    “总之，这狱卒我们也做不了几天了。”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小爷我也不伺候了！”


    说着，沈星文怒目瞪向杨凌，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


    “兄弟们，咱们走！”


    “这破地方，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