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泰随手翻了翻那名单，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大哥！这名单……”


    “不对劲啊！”


    “这不就是先前我给你整理出来的名单吗？”


    “这上面记录的，可都是曾经出入过春花阁、与曹政有染的官员啊！”


    杨凌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这是那些人。”


    “你记性还挺好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文泰顿时大为不解。


    “大哥，这些可都是忠心追随曹政的大贪官啊！”


    “你要是想抓他们，直接带人去他们府上不就行了？”


    “还有必要费那个劲，请他们喝茶吗？”


    “那当然！”


    杨凌正经道，“曹政一案牵涉官员数量庞大。”


    “若是把他们全抓走，大渊的朝堂怕是要立即空一大半！”


    “这样一来，整个大渊的曹政岂不是就要瘫痪了？”


    “我请他们来喝茶，就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主动交代的机会。”


    “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当今圣上也是这个意思！”


    文泰一脸懵逼，听得云里雾里，显然是没怎么听明白。


    “罢了罢了，大哥讲的这些大道理，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既然大哥交代的事，我自然是绝无二话！”


    说完，文泰便带着名单去了后院的经历司。


    不过，他很快就再度折返了回来。


    见文泰两手空空，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杨凌便知，这小子定是被人为难了。


    呵……


    看来方才那些看客光顾着凑热闹，一点没从周永德身上总结经验啊！


    杨凌二话不说，立刻带着文泰气势汹汹地杀到了经历司。


    所谓经历司，不过就是都察院后堂里的一个部门。


    此司专门负责公文收发与档案管理，整个大渊朝堂上所有官员的资料，全部都收录在这里。


    负责看管此处的正六品经历，名曰刘栋，是一个年近六十的瘦小老头。


    长得黑口黑面，满脸的不耐烦。


    见杨凌带着文泰前来兴师问罪，此人非但不慌，反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呦，这位不是新来的右佥都御史杨大人嘛！”


    “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


    他这是明知故问！


    “刘大人还年轻啊，怎么记性如此之差呢？”


    “文大人刚刚才来过，向你要几个朝臣的档案！”


    “哦……”


    刘栋看看文泰，又看看杨凌，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这恐怕不合规矩！”


    “文大人只是九品检校。”


    “但若是想要调取官员资料，需得正四品以上官员才可……”


    杨凌在心里连连冷笑，这刘栋实在是装糊涂的高手。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文泰不过是在替自己办事而已吧！


    “呦，那怕是我刚刚没跟刘大人说清楚。”


    “文大人只是替我跑个腿而已。”


    “我身为正四品佥都御史，应该有资格调取档案吧？”


    明知刘栋有意为难，但杨凌还是按捺住情绪，向对方好言好语道。


    刘栋官职并不大，但毕竟是负责管理档案的。


    在都察院里做事，日后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实在没必要和他撕破脸！


    然而刘栋闻言，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来。


    “这个嘛……”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


    “但，这些档案毕竟涉及到诸位大人的私隐。”


    “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行啊！”


    杨凌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想要一拳挥在刘栋脸上的冲动。


    “那还请刘大人告知，我该如何做呢？”


    刘栋伸手捻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子。


    “这个嘛，也很简单。”


    “劳烦杨大人写一封告知书，将调取档案的原因和具体归还时间详细列出。”


    “等齐大人、陈大人过目并批准之后，我就能为杨大人放行了。”


    说完，刘栋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忘了说了！”


    “这告知书要单独分开写，也就是说，杨大人每借阅一名官员的档案，就需要写一封对应的告知书。”


    “虽说费了一点点事，但我这也是为诸位同僚们负责嘛！”


    “日后真追起责来，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杨大人，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说完，刘栋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杨凌，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得意面孔。


    他这一番话，倒是把自己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若是杨凌不服从，那便是杨凌不按规矩办事了！


    不过，他这话也就是骗骗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已。


    据杨凌所知，都察院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凡四品以上官员，皆可随意调取官员资料。


    他这样做，完全就是为了给杨凌制造麻烦！


    “呵……”


    “你让我写我就写，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既然你刘栋敬酒不吃，那就等着吃罚酒吧！


    见杨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刘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了起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


    “私闯经历司，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诛九族的重罪？


    杨凌笑了！


    “没记错的话，刘大人的儿子应该是开窑厂的吧？”


    “前年后宫几处宫殿修缮，刘大人的侄子就与工部一起合作过。”


    “后来过了不久，工部侍郎便爆出了中饱私囊、贪墨修缮银的丑闻。”


    “圣上当时动了很大的怒气，一口气斩了工部、刑部几十号人呢！”


    “此事，应该也和令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这，是诛几族的重罪呢？”


    “你……你……”


    刘栋大惊失色！


    “你血口喷人！”


    杨凌淡淡一笑。


    “究竟是不是血口喷人，等我启奏圣上重查此案后，便明白了。”


    刘栋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那张发黑的面孔竟突然白了几个度。


    他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重重地靠坐在了椅子上。


    “你……”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刘栋的声音里，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哭腔。


    杨凌面无表情，回望着对方。


    “我要的很简单，只不过就是这些人的档案而已！”


    “对于刘大人你来说，也不过是职责所在吧？”


    明明这就是刘栋的本职工作，可他却依旧要利用自己的职权来为难他人。


    想到这里，杨凌不觉嘲讽一笑。


    看来此类情况，还真是古往今来都普遍存在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