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昼先是一愣，接着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你这年轻人，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你说周大人会主动把他自己的位置让给你？”


    “你这不是纯扯淡吗？”


    都察院论资排辈的风气相当严重，越是资历老、科考成绩高的官员，身份地位就越是高人一等。


    左都御史齐敬儒是都察院里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地位自然不必多说。


    陈昼虽身为二把手，但不过是资历略微老些。


    他性格怯懦，又不是状元及第出身，更无舌战群儒的本领。


    论地位，自然也就比三把手周永德差了一些。


    都察院内的房间并不算多，除了齐敬儒、陈昼与周永德三人能独享办公区域之外，其余官员都要三五人一组，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工作。


    若是在冬天，人多还能显得暖和一些。


    可如今正值酷暑炎夏，五个半大老头都只能挤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间内办公。


    尤其是到了下午，在烈日的炙烤下，那房间里的味道，自然不必多言。


    所以在都察院里，每个人的位置又不单单只是个位置，更是关乎他身份与颜面的象征！


    周永德的位置又大又宽敞，冬有火盆，夏有冰块。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主动提出把自己奋斗了几十年才得来的位置，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


    然而，当陈昼望向周永德时，他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周永德脸上，此刻正充满了犹豫与忐忑！


    感受到杨凌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周永德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那种潮湿黏腻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不适到了极点。


    “……陈大人，他说的没错。”


    “我的确是要将位置让给他们两个！”


    见陈昼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周永德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看他二人初出茅庐，对他二人照拂些罢了。”


    “对了，陈大人不是还有案子要忙吗？”


    “哦，对了！”


    被周永德这么一提醒，陈昼猛地一拍脑袋，这还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齐敬儒交代的任务。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去办事了。”


    “周大人，你……”


    “你多多保重吧！”


    见周永德一脸颓样，嘴角、衣袖上尚有未干的血迹，陈昼便撇嘴摇了摇头。


    往日里看到周永德，他哪次不是一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模样？


    自认为是都察院内独一无二的状元出身，便眼高于顶，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但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周永德，居然会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手里！


    陈昼走后，周永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杨凌、文泰二人带到后堂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内。


    “……杨凌，这回该如你所愿了吧！”


    周永德咬牙切齿地瞪着杨凌，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将杨凌生吞活剥！


    杨凌四处打量了一眼，见此处不仅十分宽敞，装潢陈列也是格外的考究。


    别说是自己和文泰两个人办公了，就是再多容纳五个人，也绝对不在话下！


    “嗯，确实不错。”


    “这没你什么事了。”


    “你忙去吧！”


    说完，杨凌还不忘补充一句。


    “哦，对了。”


    “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杨凌向周永德挥了挥手。


    “你……”


    周永德咬紧了后槽牙，眼睛瞪的老大，恨不得把杨凌嚼碎了吞下去一般！


    就连齐敬儒齐大人来了，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这个趾高气昂的杨凌……


    他凭什么！


    周永德又气又急，可面对杨凌，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砰——”


    只见他匆忙从书案上抱起一摞案牍，狠狠瞪了杨凌一眼，便闪身出了门。


    当然，出门的时候，还不忘重重关上了门。


    文泰始终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杨凌一顿输出。


    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杨凌这一通操作，实在令他瞠目结舌，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等周永德走后，文泰这才逐渐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大……大哥！”


    “你刚才简直是绝了！”


    “那个周永德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讨厌，明明和你平级，还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刚才那架势，一看就是要给你立个下马威！”


    “还好你成功化解，根本没有给他得逞的机会！”


    回想起杨凌刚刚的样子，文泰只觉扬眉吐气，兴奋到了极点。


    “对了大哥，你刚才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个周永德听了之后，害怕的像只老鼠！”


    “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起周永德畏手畏脚、一副看不惯杨凌却又拿杨凌无可奈何的模样，文泰就忍不住想笑。


    杨凌一边动手收拾书桌，一边向文泰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什么。”


    “我就是告诉他，他和都察院里好几名官员老婆都有染的事，我早就已经有所耳闻了……”


    “……噗！”


    文泰刚端过茶杯喝了口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全部喷在了地上！


    “真的假的？！”


    “这也太炸裂了吧！”


    “就凭他周永德？”


    想起周永德那一脸猥琐相，文泰便忍不住一阵恶寒！


    “不过，大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凌一愣，道：“当然是赵清欢告诉我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哦……”


    文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公主居然还知道这么多官员的黑料呢！”


    “改天我真得亲自登门拜访，从公主那里也打听打听这帮老东西的黑料。”


    “看日后他们谁还敢欺负我！”


    说话间，杨凌已经将书桌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了。


    本想写点东西，但杨凌定睛一看，却见桌上的砚台里干涸无比，竟然连一滴墨汁都没有。


    其干燥程度，简直堪比撒哈拉大沙漠！


    一看便知，那周永德定是有段日子没有提笔写字了。


    身为堂堂都察院佥都御史，正日却连毛笔都不需要用一下。


    其工作的“用心”程度，实在可见一斑！


    无奈，杨凌只好重新研墨过后，才在笺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交给了文泰。


    “你帮我去一趟经历司，找到这几个人的档案。”


    “晚些时候，我要请他们来都察院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