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光线、声音、乃至空间本身，都在这一刹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现实中强行“抠”了出去。


    以那个黑曜石台子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绝对漆黑的球体，凭空出现。


    那不是光线无法穿透的黑暗，而是连“黑暗”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吞噬殆尽的、纯粹的“无”。


    它不反射任何光，不散发任何波动，不与周围的任何物质发生交互。


    就好像，上帝在绘制世界这幅画时，不小心用橡皮擦用力过猛，把画布本身都擦出了一个窟窿。


    庄园外的草坪，凭空少了一块。


    空气，凭空少了一块。


    现实，凭空少了一块。


    “啧。”


    林默发出一声轻微的、充满了不悦的咂嘴声。


    他收起了手中的【谦逊之刷】，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手感不对。


    他原本的意图，是刷掉【虚无之心】那层华而不实、故弄玄玄的“不存在”属性，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材料，能不能废物利用。


    结果，就像用错了清洁剂，非但没把污渍洗掉，反而跟物体表面发生了化学反应，腐蚀出了一个更大的、更丑陋的破洞。


    一个完美的草坪上，出现了一个无法修复的窟窿。


    一面刚粉刷好的白墙，被燎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这种感觉，让林默的洁癖和强迫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先生！”


    王豹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默身后，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颤抖。


    就在那黑色球体出现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与整个潜龙山庄那份源于“道”的连接，被硬生生斩断了一角！


    那片区域，在他的感知中，彻底“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草地的边界，却感觉不到那个窟窿。


    这比任何形式的污秽，都让他感到恐惧。


    污秽可以被清理，可“不存在”本身，该如何清理？


    “一个非法搭建的、性质不明的障碍物，在清理过程中，发生了恶性结构坍塌。”


    林默看着那个完美的黑色球体，用一种极其专业的、事故勘察员般的口吻，冷静地给出了定义。


    “需要更专业的工具，进行修复和填补。”


    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不再是“清洁”的范畴了，这是“维修”。


    就在这时，Mr.Black的全息投影，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浮现。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竟是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数据过载”的波动。


    “林默先生，您刚刚……‘净化’了由圣盾兄弟会呈上的‘神话级’概念造物——【虚无之心】。”


    Mr.Black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


    “该物品的本质，是‘绝对之空’的概念锚点。您的‘净化’行为，使其回归了最原始、最纯粹的形态，从而在现实维度，撕开了一道‘零点奇点’。”


    “一个……概念层面的伤口。”


    林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嗯？”


    “……墙破了个洞。”Mr.Black从善如流地切换了表达方式，“而且这个洞，材质特殊，无法用市面上的任何腻子粉或水泥填补。”


    林默点了点头，这下他听懂了。


    “我需要一块完美的补丁。”


    “是的。”Mr.Black微微躬身，“根据‘公司’的数据库记载，想要完美修复‘零点奇点’，需要三种同样达到‘神话级’的基材，进行复合调配。”


    “这些基材，分散在现实维度之外的某些‘高污染’区域。需要您亲自前往，进行‘清洁’和‘回收’。”


    “作为您晋升为‘王牌清洁工’后的第一个S++级长期任务，公司将为您提供全方位的后勤支持。”


    “出差？”林默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有补贴吗？”


    “最高标准。”


    “可以带薪休假吗？”


    “任务完成后，您将获得一个标准纪元的带薪长假。”


    “成交。”林默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为了修复自己草坪上的这个窟窿，出趟差，合情合理。


    “请您稍作准备，‘公司专车’，将在五分钟后抵达。”


    Mr.Black的身影缓缓淡去。


    林默转过身，对仍处于震撼中的王豹吩咐道：“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门口那块地，拉上警戒线，立个牌子，写上‘草坪养护，禁止踩踏’。”


    “是，先生。”王豹恭敬领命。


    他看着先生平静的背影，心中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无法平息。


    先生，这是要去……亲自寻找“创世”的材料，来填补这个世界的“伤口”吗？


    ……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美大陆，51区地底。


    安娜呈上的【虚无之心】，被圣盾兄弟会视为与那位东方“神明”建立沟通的唯一桥梁。


    就在刚刚，他们所有监测“虚无之心”概念波动的设备，在一瞬间，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所有数据流，都在攀升到一个无法计算的天文数字后，齐刷刷地，归零了。


    连接，断了。


    他们送出的礼物，被……“签收”了。


    但签收的方式，似乎有些……粗暴。


    亚历山大将军和维托里奥大主教等人，正死死地盯着卫星传回的实时画面。


    潜龙山庄外，那片他们重点标记的区域，一切正常。


    草还是那片草，地还是那块地。


    “报告！光学层面无任何异常！”


    “报告！能量读数……为绝对零值！那片区域，不存在任何能量反应！”


    “报告！空间曲率……平整！太平整了！就像……就像被人用熨斗烫过一样！”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安娜的加密通讯器，收到了一条来自理事会的，只有三个字的最高指令。


    【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