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失去了所有装备与力量，如同初生婴儿般茫然无措的“铁罐头”，在他眼中，与几只被驱赶开的苍蝇并无区别。


    他只是觉得，耳边清静了。


    仅此而已。


    他迈开脚步，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纯白工作服，继续朝着那道巨大、狰狞、不断向外喷涌着污秽的深渊裂隙走去。


    那里，才是本次作业的核心区域。


    才是真正的“脏乱差”源头。


    终于，他停在了裂隙的边缘。


    脚下是龟裂焦黑的大地，眼前是如同地球巨大伤疤的深渊，粘稠如石油的黑暗能量混杂着扭曲的低语，从中翻涌而出。


    无数畸形的、不可名状的深渊生物，像是沸水中的蛆虫，密密麻麻地在裂隙周围爬行、嘶吼，将这片土地化作了活生生的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腐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高维污染的恶臭。


    林默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从工作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和一支笔。


    “现场勘查记录。”


    他低声自语，开始以一个专业保洁员的视角，评估眼前的灭世灾难。


    “污染源类型：结构性裂缝，伴有持续性、高浓度污染物泄漏。”


    “并发症：大规模生物性污染，污染体具备高攻击性和传染性。”


    “环境评估：空气质量严重不达标，作业环境恶劣，存在安全隐患。”


    他写完，合上本子，一脸严肃地叹了口气。


    “处理起来真麻烦，这次的甲方，得加钱。”


    地下指挥中心里，伊势宗一郎和所有“天照组”成员，通过高清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呆滞地看着林默的举动。


    他……他在干什么？


    在末日深渊前……做笔记？


    这是何等的……亵渎？又是何等的……从容？


    就在他们无法理解的时候，林默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将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色塑料水桶放在地上，伸手进去，拿出了一件造型极其科幻的……纯金色高压水枪。


    “按照作业流程，先进行大面积的冲洗消毒，把表层的浮渣和游离污染物清理掉。”


    林-默自言自语，随即扣动了扳机。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只有“滋——”的一声轻响。


    下一秒，一道道纯粹到极致的、仿佛由初生太阳光芒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柱，从水枪的喷头中爆射而出！


    那光柱并非笔直的射线，而是呈现出完美的扇形，如同最高效的洗地机，均匀而无情地扫过裂隙周边的每一寸土地！


    凡是被金色光扇扫过的区域，奇迹发生了！


    那些狰狞恐怖、让无数超凡者绝望的深渊生物，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就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积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汽化、蒸发，消弭于无形！


    被污染得漆黑焦臭的土地，在金光的冲刷下，发出“滋滋”的净化声响，一缕缕黑烟升腾而起，随即，大地恢复了它最原始、最干净的颜色。


    林默提着水枪，闲庭信步，动作娴熟而专业，对着整个裂隙外围，进行了一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喷洒消毒”。


    短短几十秒，原本群魔乱舞、宛如地狱绘卷的裂隙边缘，变得干干净净。


    除了那道依旧深不见底的裂隙本身，周围再也看不到一只深渊生物，看不到一丝污秽。


    全球各大势力的最高指挥中心，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盯着卫星画面的专家、将军、分析师，大脑集体宕机。


    北美CIA总部，一位白发苍苍的首席顾问，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屏幕，浑身颤抖。


    “My God……那不是能量！那是‘规则’！是纯粹的、高维度的‘秩序’之力！他在用‘存在’本身，去擦除‘不存在’！他在改写现实！”


    “那不是水枪……那是神话传说中，上帝用来清洗世界罪恶的……净化权杖！”


    夏国，京都镇武司总部。


    秦振山看着大屏幕上那道手持“水枪”的白色身影，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狠狠一拍桌子，对着满屋子早已石化的同僚，发出了状若癫狂的咆哮：


    “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


    “这就是先生的‘清洁’！高效！彻底！专业！”


    “什么深渊裂隙，在先生眼里，那就是个需要冲洗的……公共厕所！”


    而在富士山现场，林默对外围的“消毒”结果，还算满意。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


    他注意到，在一些巨大的岩石缝隙里，盘踞着一些更为顽固的“污渍”。


    那些是实力更为强大的地缚灵，它们与这片土地的因果深度绑定，即便是刚才的“高压冲洗”，也未能将其彻底根除。


    “唉，总有些粘在墙壁上的口香糖，真讨厌。”


    林默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将水枪收回桶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件工具。


    一个……同样由纯金色符文构成的……马桶刷。


    看到这一幕，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监控人员，都感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伊势神舞却在地下掩体中，再次激动地浑身颤抖，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


    “神道教最高典籍《古事记》中曾有记载，伊邪那岐神从黄泉国归来，为洗去死国污秽，曾用‘御杖’涤荡其身，那‘御杖’便是‘祓串’的原型！”


    “我们一直以为‘祓串’是木制的，错了！大错特错！那只是后人的拙劣模仿！它真正的形态，竟然是……是这样的吗！”


    在她狂热的解读中，林幕已经提着那个金色的“祓串”，走到了一个盘踞着强大地缚灵的岩石前。


    那个地缚灵散发出的怨念，足以让武皇级强者心神失守。


    然后，林默举起马桶刷，对着那块岩石，刷了过去。


    一下。


    两下。


    动作认真，一丝不苟，就像在清理卫生间里最顽固的黄色水垢。


    那连武皇都束手无策的地缚灵，在马桶刷下，连一丝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就那么被刷得魂飞魄散，烟消云散，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林默清理完一处，又走向下一处。


    很快，所有的“顽固污渍”都被清理干净。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马桶刷也收了起来。


    “好了，准备工作完毕。”


    他拍了拍手，目光终于投向了那深不见底，仿佛巨兽之口的深渊裂隙。


    “最麻烦的主体部分来了，希望里面的东西，别长得太恶心。”


    说完，他没有飞行，也没有跳跃。


    而是在裂隙边缘，四处打量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比较“干净”的落脚点。


    最后，他找到一块被他“冲洗”得格外干净的岩石，一步，踏了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他就这样，仿佛在走下一段无形的、通往地心深处的楼梯，身影从容而淡定，一步步，消失在黑暗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