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和王麟，如遭雷击。


    那四个字，杂质太多。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无形的、淬炼了九天神雷的巨锤，狠狠砸在他们的神魂之上。


    他们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一片因极致震撼而产生的，嗡嗡作响的空白。


    杂质……太多？


    那是什么？


    那可是【九转蕴神丹】啊！是王家先祖从A级禁区【丹神冢】中，九死一生才带出来的上古神丹！是他们王家传承三百年来，真正的镇族之宝！


    三百年来，王家历代家主和最顶尖的药剂大师，耗费了无数心血，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也仅仅只能分析出其中不到三成的成分。


    他们只知道，此丹蕴含着造化之力，有洗髓伐脉、重塑神魂之奇效，是冲击武圣境界时最关键的保命底牌。


    在他们，乃至在整个夏国武道界的认知中，这枚丹药，就是“完美”与“神圣”的代名词！


    可现在。


    眼前这位神明般的存在，竟然说，它……杂质太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评价了。


    这是一种颠覆！是对他们三百年来所有认知、所有骄傲的彻底颠覆！


    “不……不可能……”王麟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此等神物，怎会有杂质？”


    王德发的脸色，却是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明悟！


    他懂了！


    他好像，又一次，窥见了一丝，属于神明的，至高无上的逻辑！


    “我们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王德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家主？”王麟不解地看向他。


    “我们，都以为这枚丹药是‘宝物’。但在先生的眼中，它恐怕，真的就只是一件……充满了缺陷的，不合格的，工业产品！”王德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一个全新的，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胆战的“脑补宇宙”正在形成。


    “先生他，根本不是在用我们凡人的标准，去评判这枚丹药的‘价值’！”


    “他是在用‘神’的视角，在审视它的‘本质’！”


    “我们眼中的‘药力’，在先生看来，或许就是不同属性的能量杂乱地混合在一起，是‘冲突’！我们眼中的‘灵光’，在先生看来，或许就是因为能量不稳定而逸散出的‘光污染’！”


    “而我们，竟然还妄图用这样一件‘垃圾’，去献祭给一位，执掌着‘清洁’与‘秩序’的至高存在？”


    “这，是何等的亵渎！何等的愚蠢！”


    王德发越想，心中越是后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先生为什么会让他去扔垃圾了。


    那不是考验，不是点化。


    那是在警告！


    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们——你们拿来的东西，在我眼中就和那个垃圾袋没有任何区别！


    ……


    楼下。


    王豹跪在地上，他听着林默那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四个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那无形的威压给捏爆了。


    “前……前辈……”他颤抖着，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林默看着他这副快要吓死过去的模样，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个鹰钩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而且，还是个心理素质极差的骗子。


    这才刚被揭穿，就吓成这样了？


    本着“清洁工”要对“污染物”进行无害化处理的职业操守，林默决定要让他死个明白。


    “你不信？”


    林默的烛龙之瞳，早已将这枚所谓的“神丹”，分析得彻彻底底。


    他掂了掂手中的丹药，用一种科普老师般的，充满了“专业性”的语气淡淡地开口。


    “此丹，由三十六种天材地宝，混合上古异兽精血炼制而成，听起来似乎不错。”


    王豹闻言，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林默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无尽深渊。


    “但，炼制手法，粗糙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三十六种药力，属性各不相同，至少有十七对是相互冲突的。强行糅合在一起，就像是把水和油倒进同一个锅里，还妄想它们能融为一体，可笑。”


    “火候的掌控，更是灾难。七分火候不足，三分火候太过，导致超过六成的药性，都在炼制过程中流失掉了。剩下的也充满了狂暴的火毒。”


    “最愚蠢的，是加入了那滴上古异兽的精血。那精血之中，蕴含着那头异兽临死前最暴戾的怨念，这股怨念，又成了所有冲突药力的‘催化剂’，将这枚丹药，变成了一个极度不稳定的，随时可能爆炸的……能量炸弹。”


    林-默每说一句，王豹的脸色，就白一分。


    而远在商务楼顶的王德发和王麟，更是听得心惊肉跳，如坠冰窟。


    因为林默说的这些，与他们王家古籍中，对这枚丹药只言片语的记载，竟然……分毫不差！


    甚至，比古籍上记载的，还要详细，还要……深刻！


    天啊！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的双眼，真的能看穿世间万物的本质吗？！


    “综上所述。”


    林默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这枚丹药，杂质含量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也充满了各种隐患。”


    “服用者，九成九的几率，会当场爆体而亡神魂俱灭。”


    “剩下那零点一成的侥幸，也会被丹毒侵蚀断绝未来的一切可能。”


    “所以，”林默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王豹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堆无机物，“你管这个叫‘最珍贵的东西’？”


    “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还是在挑战我的职业操守？”


    林默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家三人的心头。


    王豹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来自灵魂和精神的双重碾压，两眼一翻，竟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直接吓晕了过去。


    林默：“……”


    这碰瓷的，也太不专业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手中这枚被他定义为“高浓度危险品”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这种“脏东西”，留存在世界上本身就是一种污染。


    必须清理掉。


    于是。


    在王德发和王麟那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林默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那枚流光溢彩的【九转蕴神丹】。


    然后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让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坚硬无比，据说连宗师都无法损伤分毫的上古神丹，就这么被他轻易地捏碎了。


    化作了漫天的，五彩斑斓的……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