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春不住

    苏暮盈着实不知道谢临渊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那双桃花眼里缭绕着潮湿的雾气,她看不真切他眼底的东西。


    她只看见他低下头,越低越下,离她也越来越近。


    苏暮盈甚至能感受到他唇齿间的热息。


    好烫,太烫了。


    烫得她整个人都在抖。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这里,都在盯着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如何去羞辱她?


    苏暮盈太害怕他了。


    慌乱之间,她好像看到他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合上,那高挺的鼻梁如轻羽一般,似乎轻轻掠过了她鼻尖。


    像是有什么火花炸开了。


    ……


    苏暮盈心里警铃大作,在那薄唇将要掠过她唇上之时,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暮盈蓦然抬手撑在谢临渊胸膛之上,一用力,猛地推开了他。


    许是她苏暮盈此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或是谢临渊此时此刻太过沉浸,意识下沉,丝毫没有设防,他这般高大的人,竟是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半步。


    四周忽然响起了阵阵惊呼声和吸气声,众人见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她在做什么?她竟然是推开了谢将军?”


    “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何之间如此生疏,夫妻不睦?”


    “谁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谢将军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吻,结果被推开了?”


    “罕见,着实是罕见,都说谢将军不近女色,连长公主的示好都不屑一顾,竟会当众朝一女子求吻,还被那女子推开了?”


    “听说这女子是他兄长谢大人的未婚妻,谢大人与这女子先前互相倾慕,感情极深,谢大人为了这女子都挡刀而死了,如此之深的情谊,这女子定是还心系他兄长,忘不了呢,这才无法接受谢将军,把他推开了……”


    听到这话,一些人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不过也能理解,那谢大人的确是顶好的人物了,相貌俊朗,光风霁月,为官清正,当真是无可挑剔,忘不了也正常。”


    “这关系可真乱,不过话说回来,这高门大户的,谁家还没有点阴私事,只是这事如今被捅到人前,这谢家的门楣可就要沾灰了。”


    “兄死弟及,兄弟阋墙?这可真有意思……”


    ……


    在被苏暮盈推开的那一刻,谢临渊便是一下怔住了。


    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几乎是瞬间消弭于无形。


    晚霞没有,桃花也没有了。


    全都没有了。


    可她,为何不能给他?


    为何不能?


    谢临渊往后退了半步,在眼里的雾气还未散去之时,他那双情/欲未消的桃花眼还带着几分茫然看向面前的少女。


    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里,少女眼底的慌色和惊恐蓦地砸入他瞳孔之中。


    还有那切切实实的,真真切切的抵触和抗拒。


    她对兄长,也会如此么?


    不,她不会。


    一瞬之间,雾气消散,那桃花眼中迷离和沉沦,情/欲和渴求,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一场风雪又落了下来。


    那桃花眼转眼间便只剩冷酷严寒。


    他给她的柔情和温情转瞬即逝,在苏暮盈没有意识到,没有体会到的时候,便转化成了更为残暴的东西。


    那是一种越发扭曲的,暴戾的,排除一切的占有欲。


    我哥。


    心系他兄长。


    这些字在他脑中被不断地放大,成了最锐利的刀剑。


    不仅刺向他,也刺向别人。


    下一瞬间,当喉咙里漫上血腥味时,谢临渊很轻地笑了一声。


    但是,我哥死了啊。


    死了。


    彻彻底底的死了。


    他,亲眼所见。


    他谢临渊亲眼所见。


    谢临安死了。


    谢临渊桃花眼又愉悦地上扬,那眼尾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绯红,倒是显得他那双桃花眼越发的勾魂。


    只是这笑落在苏暮盈眼里却是诡异又扭曲,今日又是阴雨连绵天,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的皮肤总是会透出一种浸了月色般的白,身上也会透出一种彻骨的冷,他的面容明明是极其俊美的,甚是是比女子还要漂亮的,但是……他浑身的阴冷和锋利却让人怎么都不敢直视。


    那是一种凝成了实质的压迫。


    苏暮盈害怕这样的他,恐惧这样的他,而此时此刻,他薄唇边勾起的笑,他肤色的白,他面容的旖丽和俊美,只会衬得他更加恐怖。


    苏暮盈的心一瞬坠入冰窟。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她看着面前不断她逼近的男人,看着谢临渊的那双桃花眼,却又不知道他身上那种彻底扭曲的东西的是什么。


    更不知道,他为何一瞬间变得如此恐怖。


    是因为她推开了他么?


    仅仅是因为她推开了他么?


    为什么?


    苏暮盈不明白,但纵使她不明白,此时此刻谢临渊身上那种摧山裂海般的压迫感朝她倾倒而来时,她便只剩下本能的颤抖和恐惧。


    她身子都软了将要滑落在地,又被他极其轻巧地捞着腰,掐在了怀里。


    他身上的寒意渡来,苏暮盈只能瑟瑟发抖着。


    他的手掌着她的腰。


    疼,好疼。


    腰真的快被他折断了。


    耳朵也是……


    腰间烧灼的痛意还未散去,耳垂这里全猛地传来了阵阵痛感。


    然后,那淡淡的血腥味便散了出去。


    流血了。


    他又咬了她的耳垂,一点点地含着啮咬,撕咬她的皮肉,又轻柔地将那些血舔舐干净,卷入他唇舌之中。


    当着这么多人面,他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惩罚也好,亵玩也罢,也无所谓四周看不看见。


    礼义廉耻从来不是能束缚他的东西。


    其他人在他眼里也如蝼蚁死物一般。


    苏暮盈却不一样。


    苏暮盈腿肚子都在打着颤,她能感受到四周的目光越发的密集,逼人。


    她受不了,却也被别无选择,只能往他怀里缩去,躲避这些目光。


    而谢临渊的薄唇含着她还在流血的耳垂,舔舐吞咽间,极冷的,带着强势命令的话一点点渡入了她耳中。


    “在我离开之后,嫂嫂最好乖一点,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着我回来,莫要乱走乱砍,到处勾引人,否则……”


    “嫂嫂应当知道后果。”


    “嫂嫂明白吗……”


    “嫂嫂实在是太会勾引人了,乖一点,听话一点,安分一点,知道么……”


    “不然,我可是真的会把嫂嫂关起来,好好地调/教一番,让嫂嫂知道,怎样才叫当好一个妾室。”


    “怎样才是乖乖的不勾引人……”


    “苏暮盈,你别不知好歹。”


    他的声音低沉又强硬地落在她耳边,初初时还带着浅淡的笑意,说到最后一句,他喊了她的名字时,却是笑意全消,咬牙切齿。


    全是刻骨的恨,仿佛是恨不得吃了她。


    为什么?


    不知好歹?


    她如何就不知好歹了?


    苏暮盈当真不知道谢临渊说的这些话是和意思,但身上的痛意和缭绕的血腥味却在提醒苏暮盈,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疯子。


    她不能去招惹他。


    苏暮盈听着缠绕在她耳边的话,只能轻轻地嗯了声,应下。


    谢临渊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乖顺,单手掰过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下巴,待她肌肤泛起红痕时,他的指腹便是探到了她的唇。


    然而在触到的一瞬间,像是触到了什么他极其厌恶的东西,他剑眉拧起,骤然收回手,放开了她。


    便是就这么扬长而去。


    四周的人皆不敢言语,只当是看了一场好戏,而那李公公跟在谢临渊后面,却是回过头看了苏暮盈一眼。


    圆脸上堆满了笑,那细小的眼睛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打量,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苏暮盈虽还未从谢临渊给予的恐惧里抽身而出,却还是陡然生出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认得那人的穿着打扮,是太监。


    太监,应是皇帝身边的人……


    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又为何会跟在谢临渊后面?


    苏暮盈甚觉疑惑,却又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她便不再多看,也不多想。


    她安静地坐在宴席上,目不斜视,只抬手用丝绢擦拭着耳垂这里的血。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惹怒谢临渊了。


    绝对不能了。


    她只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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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副乖顺姿态,安静地坐在这里。


    不看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讲话。


    就这样等他回来。


    不然……


    苏暮盈的姿态依旧端庄,方才脸上的慌色散去,重又是无风湖面般的平静。


    只是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她掩在袖子下面的手却是抠进了皮肉,白玉染了红,血肉模糊。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划过了她脸颊。


    ——


    宴席上人仍旧在推杯换盏,公子仕女玩着各式的游戏,赏着各种奇异名贵的花卉。


    在一处隔绝了宴席喧嚣之地,吴子濯站在假山后面,看着濛濛细雨缓缓落在湖面,那双狐狸眼却是罕见的没了笑意。


    他手里拿着一些细小的石子把玩着,随意投掷一颗至湖面,看着波纹一圈圈地扩大。


    他问:“昌平侯家的世子可有来宴席?”


    一奴仆打扮的人站在他后面,恭敬回:“启禀大人,并未看到昌平侯世子出席。”


    吴子濯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噢,定是还宿在花楼之地。”他又往湖面扔了颗石子,湖面的平静又被这颗石子打破了。


    “既然他没来,本公子便好心提醒一下他。”


    “今日这出好戏,没有他可唱不起来啊……”


    话落,吴子濯转过身吩咐,他的身形恰好好处地隐在假山的阴影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是何人。


    “去绮梦阁找昌平侯世子,就说……长公主的赏花宴已开席,席上美人众多,更有一绝色美人世间罕有,定合他心意。”


    奴仆打扮的人立即领命:“是,大人。”


    话落,他便是退下,消失在了此地。


    此时此刻,这场春日细雨又下得大了些。


    吴子濯转过身复又看向湖面。


    细雨落下,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女子一人独坐,静默落泪的画面忽然闪过他眼前。


    风流蕴藉的狐狸眼也被春雨沾湿。


    也是一很合他心意的美人。


    吴子濯叹了声,将手中的石子全都砸向了湖面:“可惜啊,可惜……”


    那女子……的确姿容绝色,貌美无双,令人怜惜。


    只是如今这乱世,美人不过是用来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琉璃易碎,美人易折呐。


    “谢临渊啊谢临渊,这一次,你一定会输。”


    “你赢了这么多次,出尽风头,享尽权势,也该输一次了。”


    吴子濯低低地说着这些话,忽然湖面掠过飞鸟,他猛地抬起眼,平日里的风流浪荡褪去,里面充斥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不甘心。


    他不甘心,从来都不甘心屈居人下。


    不甘心只能靠他亲姐入宫为妃,替他谋得一个有名无实的职位。


    禁卫军统领?


    可那些禁卫军全都是酒囊饭袋!如何能与谢临渊统率的兵马相比?


    如今乱世,他吴子濯为何不能手握兵权,坐拥兵马?


    他也参过军,打过仗,流过血,他凭何不能?


    只是因为他没有谢临渊的家世么?


    没有他爹传给他的兵马么?


    他哪里比不上他?


    他不甘心,不甘心呐。


    如今乱世,这天下四分五裂,他也想分一杯羹。


    如果能将谢临渊踢出局,逼他造反,那么,大梁能倚杖的将军便是只有他吴子濯。


    他也能统率千军万马,征战沙场。


    军功卓著?征战沙场从无败绩?


    若他能统率兵马,定能将他打成丧家之犬。


    此时此刻,吴子濯盯着一圈圈波纹荡开的湖面,那双狐狸眼被野心洗刷得极其明亮。


    “昌平侯手握八万兵马,掌西南要塞,谢临渊,若是你杀了他家唯一的儿子,你猜,你还能不能将他拉入阵营?”


    “而失去昌平侯这一助力,如若你不得不造反,你又有几成胜算……”


    “长公主一事,谢临安一事,你已没有退路……”


    “那便赌你,会不会为了这女子,杀了昌平侯之子……”


    吴子濯脸上重又浮起了风流笑意。


    他赌,他会。


    从灵堂那次起,他便知道了答案。


    也知道,谢临渊迟早会死在那女子手上。


    或早或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