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搅家精

作品:《恶女总有死鬼磨[年代]

    很快,破败陈旧的院门里又出现一个中年妇人,她急急的追出来扶住男人的胳膊,“你才刚清醒了些,急什么的往外跑?!”


    妇人脸上有着生活的愁苦刻下的皱纹,发间已有白丝的踪迹,但实际上,何宝琴比邓霞还小两岁。年轻时,邓霞一直把她视为妹妹照看,不过各自成婚生子过去了二十余年,何宝琴反倒看起来比邓霞还要年长。


    扶住了杨刚,何宝琴看向邓霞,打圆场的说,“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变了味,我家这口子其实只是醉昏在草地里躺了一天,被队长找到后让几个壮劳力帮忙把他抬了回来,刚刚吐了几回,人才清醒过来。”


    她招呼邓霞和钟颖,“来,霞姐、颖妮儿,快进家来,这大夏天的一路赶过来,口渴了吧?我给你们倒水喝。”


    一进到屋子里,就是晦暗的室内光线和开着窗户也去不掉的霉味,仿佛一个张着大嘴的怪物,在人们走近它的嘴里后,便吸食走所有的正面情绪。


    钟颖自己家也是贫农成分,但杨家看起来比她家日子过得还要艰难。


    接过何宝琴倒了凉白开水的瓷碗,钟颖眼尖的看到了碗上蛛丝般的裂痕,她不由得更加小心的捧着手上的瓷碗,生怕手上一个用力再把碗给弄碎了。


    照顾完客人们后,何宝琴又忙活着把杨刚扶回床上躺下,之后她才坐到床沿边歇口气。


    何宝琴慈爱的看着钟颖,“颖妮儿越长越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这话跟逢年过节亲戚们的“又长高了”、“哎呀又变漂亮了”一样,都属于长辈们的客套话,钟颖一笑了之。


    没像女儿那样找凳子坐下,邓霞一脸嫌弃的站在屋子里,居高临下的打量床上形同一摊烂肉的男人,“你看看你现在这样,白瞎你的名字了,叫什么杨刚,一点男人该有的阳刚都没有!”


    “呵,你家、你家就好了?阴盛阳衰!”杨刚气不顺的还在和她吵。


    何宝琴连忙又在中间调和,她先是对着床上的杨刚说,“你就少说两句吧!”


    接着何宝琴又扭头对邓霞说,“好了好了,霞姐,我知道你是为我说话,刚子这回要不是队长找到了他,说不准真要去见阎王,他知道怕了,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你还信他这鬼话?”邓霞啐了一口,“他都说了多少回了?宝琴你还信啊?”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跑进屋子里,一头扎进娘的怀里,怯生生的看着家里的两个客人。


    “春巧,喊人啊,这不是几个月前才见过的邓姨和颖姐吗?”何宝琴推了推怀里的小女儿,催促她叫人。


    杨春巧小声的重复了一遍,“邓姨,颖姐。”


    钟颖也朝她打了个招呼。


    何宝琴心思一转,把小女儿推出去,“春巧,带着你颖姐去街上凉快去,外面还能有点风。”


    钟颖正想出去打听一下庄老四家儿子的事,立刻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


    杨春巧瘪着嘴,不情不愿的带着钟颖出了家门。


    刚从外面回来的杨永昌看到妹妹春巧和钟颖一起从家里出来,他也不往家走了,脚尖一转就跟上两人。


    钟颖实在是不想这么形容,但这人表现的极像闻到肉骨头味儿的狗,凑过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颖妮儿,你和你娘一块儿来我家的?”杨永昌说,他想到了什么,“来看我爹的?”


    杨永昌心里不禁暗喜,他爹倒得好啊。


    钟颖只睨他一眼,这人长得和他爹杨刚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对着这张年轻的脸庞,她却眼前仿佛重现刚刚中年男人那张浮肿颓唐的脸。


    原先的钟颖可能看不出来,但现在的钟颖可是知道那句话的——“年下不叫姐,心思自然野”,何姨这个小儿子可比她小了三岁。


    钟颖冷面无情,“叫姐,和谁没大没小的。”


    杨永昌只得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颖姐。”


    不过他也不气馁,挤开妹妹春巧,抢走钟颖身旁的位置,“颖姐,你想吃核桃吗?我知道哪儿有一颗野核桃树,别人都不知道,我带你去摘吧!”


    一棵核桃树哪能勾走钟颖的魂,而且她还有事要做呢,“不去,我问你,你们生产队庄老四家的那个儿子,你熟悉吗?”


    反正抓谁问不是问,钟颖就直接揪着杨永昌问了。


    杨永昌脸上顿时流露出警惕神色,“你问他干嘛?”


    不会是这瘪犊子抢先一步找了媒人上门说亲了吧?


    钟颖懒得和他解释,“你不说,我找别人问去。”


    杨永昌连忙小跑到钟颖前面拦住她,“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杨春巧仰着小脸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突然学会了什么,原来也不用低三下四的求人啊……


    “庄老四家的独苗苗嘛,”杨永昌说着流露出一丝不屑,“我们都叫他庄跛子。”


    “什么?”钟颖惊诧,这外号任谁一听都能听出点东西来。


    杨永昌怕她以为自己是恶意诋毁,连忙说道,“可不是我们故意给他起的外号,他这人就是跛脚,小时候走路慢些还看不出来,他娘都瞒着,只是越长大越明显,就再也藏不住了。”


    钟颖不可能只听一人之言就全然相信,这下她必须亲眼看看人才行。


    她一把揪住杨永昌的后脖领,“你带我去看看真人,眼见为实,不然我就当你是嫉妒他,故意说他坏话!”


    本来被揪住衣领,杨永昌就有些喘不过来气,一听这话更是脸红脖子粗,“我嫉妒他?怎么可能!颖姐我带你只远远看一眼你就知道了!”


    李霖时近来都呆在甘霖河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清冷冷的河水带走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这些日子随波逐流,被河水又带到了砬弯沟河段,他便就呆在这里,不再往前。河流尽头是榆钱洼,那方水域是有鱼灵栖息,他是不会过去打扰的。


    李霖时一直是个很理智的性子,小时候能克制住孩童贪玩的想法沉下心来读书,长大后……他当然也能。


    抽身而退,在河水里呆的时间久了,李霖时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河水的一部分,属于人的那部分被剥离出去,不舍、牵挂、妄念等等情感仿佛被水冲淡……


    “就是他?河边的那个?”


    河面荡起波澜,李霖时在一霎那间睁眼,他好像听到了钟颖的声音,是听错了吗?她怎么来砬弯沟了?


    “对啊,我喊他一声,他准回头,庄跛子——”


    又一道男声传来。


    李霖时立时从河水里出来,只见远处钟颖同一个个头不算高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李霖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河边另一个男人身上。


    什么情况?李霖时不由得皱紧眉头,不过是才一个来月的功夫,这俩男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另一边,杨家里,何宝琴拉着邓霞在一旁凳子上坐下,“刚子也是心里憋屈,才多喝了些酒的。”


    何宝琴忍不住对着不是亲姐姐但胜似亲姐姐的邓霞诉苦,“老大家的媳妇儿越来越厉害了!当初王媒人说亲时只说这姑娘文静,上门相看时我们也见女孩子文文静静、不言不语的,还以为是个老实孩子,谁成想嫁过来这几年,越发显露出本性来!”


    何宝琴说的是她家那个大儿媳,“尤其是在她生下儿子之后,气焰更加嚣张,少点什么东西就朝我们老两口伸手,不给她就拿着大孙子当借口,跟滚刀肉一样,谁拿她都没办法。”


    邓霞只能安慰道,“你们好歹是当婆婆、公公的,身板挺直了,硬气起来,还能让儿媳妇给拿捏住了?”


    何宝琴叹着气摇头,“你是没亲眼见过我这大儿媳妇嘴巴有多厉害,骂起人来一句比一句脏,我和刚子都说不过她,大儿也管不了她,但凡我们回嘴一句,她就拿着给我们老杨家生了一女一子,凑齐了个‘好’字说事。”


    说到这里,何宝琴这才把自己这些日子琢磨的事情说出,“所以我想,给小儿子也找个厉害媳妇……”


    见何宝琴、杨刚夫妇两人都看着自己,邓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看上我家颖妮儿了。”


    何宝琴紧握住她的手,“咱们两个多少年的交情了,霞姐,你放心,我肯定把颖妮儿当自己闺女疼——”


    不待她说完,邓霞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坚定地拒绝,“不行。”


    “不可能。”邓霞又是一句回绝,她看着何宝琴,“你对付不了自己的大儿媳,想要搬救兵,行,这是你自家的事,但是你想让我的颖妮儿来做这个打擂台的人,不行,我不可能同意!”


    邓霞说着,气笑了,“我好好的一个闺女,辛辛苦苦养这么大、养这么好,自生下她我就发誓,绝不让闺女再吃我小时候的苦!我自个儿是一点委屈都不想让她受,我教她、养她,让她长出一身的刺,不是给人当枪使的!让她来你家这个泥坑受委屈!”


    何宝琴心中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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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戳破,羞窘万分,只能无力的说,“霞姐,我肯定和颖妮儿站一边的、我们这不是一致对敌……”


    床上的杨刚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只是被媳妇劝服,这下一听邓霞居然还不愿意,他立刻坐起身来,指着她说,“就你那个闺女的脾性,十里八乡的好人家谁敢要?要不是我们家已经有了一个搅家精了,哪里会再请一个?我还没嫌弃你家钟颖年纪大,你倒嫌弃起我家来了!”


    “我家颖妮儿也就比你儿子永昌大三岁!”邓霞伸手把怼到自己面前的手指掰弯了,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没听过女大三抱金砖啊!可这金砖就是落不到你家!不说别的,就你儿子长得像你这点,我就不可能把闺女嫁过来!”


    杨刚疼得嗷嗷叫,“你个悍婆子!放手!放手——”


    “疼就对了!看你还敢不敢拿个破手指头到处指人!能指着我邓霞的鼻子骂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他们的下场!”邓霞骂完,才放了手。


    本来高高兴兴的来,没想到最后会是一肚子火。邓霞也待不下去了,抬脚就往外走。


    何宝琴急急追出去,“霞姐,你别怪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让你帮帮我……”


    邓霞停住脚步,她转回头来,“宝琴,我拿你当亲妹子,我愿意帮你那是我乐意,但我不可能为了帮你,把自己闺女也搭上。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人能比她更重。”


    邓霞定定看着何宝琴,“你也比不过她。”


    何宝琴不知自己为什么眼眶中涌出泪水,她哭着去追邓霞,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可一向会温声安慰她的姐姐这次却扯开了她的手。


    钟颖同杨永昌、杨春巧兄妹俩一同回来,三人就见各自的娘前后脚的出来了,都不等钟颖反应,她就被她娘握住胳膊,硬生生的被带着掉头就走。


    杨永昌、杨春巧兄妹俩也一头雾水的扶住踉跄哭泣的何宝琴,“娘,咋回事啊?”


    钟颖被邓霞扯着,和来时一样,又是一口气走出了好几里地,要不是她实在被这竞走的速度累得够呛,连声喊了好几句,她娘还真能就这样把她拽回同甘生产队。


    “出啥事了啊?”钟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问,“娘你不是每回来就和杨五叔吵两句,怎么这次看起来像是和何姨闹得不愉快?”


    钟颖是真好奇,记忆中她娘和何宝琴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哪有过红脸的时候。


    邓霞看她一眼,不想把那些腌臜的事说给女儿听,惹得闺女也生气上火,于是就只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少管!”


    钟颖只好不问了,跟在她娘身后小声嘀咕,“一会儿恨不得我原地嫁人当娘,一会儿又说我是小孩,少管大人的事……”


    邓霞只当听不见。


    回去的后半段路上,两人前后脚走着,安安静静的,各怀心事。


    邓霞还在想杨家的事,钟颖则在想她看到的“跛子”。


    夜色渐渐覆盖天空,好歹趁着天彻底暗下来前,娘俩回到了同甘生产队。


    一边往家走,邓霞一边和坐在各自家门口乘凉的人们说话。


    “那家的男人真走了啊?”


    “没!胡打听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听岔了,人没事,就只是酒喝多了睡过去了而已。”


    “你们娘俩回来的还挺早啊,我刚刚还看钟老二回家拿蜡烛,说要去接你们。”


    “那我可要赶紧回去,省得他再真把蜡烛点了,那多浪费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慌不择路的从一户人家里仓皇跑出,一头撞到钟颖身上。


    钟颖被撞的一愣,下意识的把这纤弱的人扶住,见她站稳了,这才松手。


    原本钟颖只当是夜里天黑看不清才被人这么撞了一下,毕竟村里连个路灯都没有,她也没多在意,准备继续朝家走,谁成想一转过身去,又一道黑影直冲她而来,那黑影还扬起一只手,面容狰狞,黑夜中简直比鬼还吓人。


    “我劁!”钟颖惊得脱口骂了一句,眼见那黑影的巴掌就要扇到她脸上,她几乎没多想,抬脚就踹。


    不偏不倚,正中两腿之间。


    见那人疼得躬着身倒在地上,钟颖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个人啊……”


    逆流而上回到同甘生产队,李霖时刚走过来,黑暗影响不了他的视力,将短短几瞬间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尤其是钟颖抬脚踹上去的那一幕。


    周身阴郁的气息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