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慕予站在门前，冷冷命令道：“出来。”


    陈念念下意识停下脚步，靠在屏风上，想了想，又意识到在风慕予的面前，躲是根本躲不住的，干脆主动走出，顺手在小圆桌上拿了一个桃花饼，努力表演，“将军大人，小女子一时好奇，误入了此处，才刚到、刚到而已……”


    风慕予望着陈念念的脸，望着她毫无遮掩的真实模样，晃了晃神，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告诫道：“别装了。”


    强硬地拉着她到了房间外，说着问句，语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闯入春归堂禁地的，也是你吧。”


    陈念念也明白，都被当场抓住了，不管怎么解释都很苍白无力，再演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三口吃完一个桃花饼，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破罐破摔地直接承认：“是我，都是我，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还能活吗？”


    那么相像的脸，用那么相像的神情和语气，说着那么像她会说的话，风慕予不由皱了皱眉，抬起手轻轻抚上陈念念的脸，却道：“你真的很像她，可你，终究不是她。”


    陈念念昂着头，任由风慕予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细细磋磨，不怕死地说：“我当然不是她。她早就已经死透……”


    “你闭嘴！她没有死！”


    风慕予闻言，眸光霎时一沉，反手扼住陈念念的下巴，冷冷反驳道，“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总有一天会醒过来。虽然我寻遍三国，万种奇花异草，都没能治好她，但……”


    陈念念感觉到风慕予完全没有控制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她应该觉得很疼很疼，但回忆起当年她病重时，风慕予来回奔波，不愿放弃的模样，更觉心疼。


    他多么想要她活着。


    可她一心想死。


    他自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


    “我会找到方法的，我一定能够让她醒过来……我不允许她就这么离开我，她必须回到我的身边……”


    风慕予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却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她会醒来”，无非是因为他心中，并没有那么多把握。


    忽地，他放开了陈念念，转身走向房间。


    他越来越觉得今日的房间不对劲，似乎热了许多。


    陈念念向后踉跄了两步，察觉到风慕予的意图，顾不上咳嗽，急忙抓住他的手，胡乱找了个话题：“你上次不是问我，知不知道系统吗？我回去认真思考了，现在探讨……”


    风慕予哪里会看不出陈念念在故意阻止他进房，更加确定房间里正有事发生，用力推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感觉到室温高得更加明显，怒斥道：“你干了什么？”


    陈念念重重跌倒在地，痛得撕牙咧嘴，咬牙猛扑向前，抱住风慕予的腿，“你难道要抱着尸体过一辈子吗？”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他，真心劝道，“风慕予，你冷静一点！过去的事，早就应该让它过去了。黎国大好河山，万千美人，难道不值得你向前看，去寻找新的幸福吗？”


    风慕予回答得毫不犹豫：“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她做比，没有她的幸福，我根本不想要！”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陈念念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但风慕予越是表现出这般偏执疯狂、不顾一切的姿态，她就越是觉得，今日所做的一切没有错。


    眼角的余光瞥见屏风后窜出的火光，风慕予隐隐猜到陈念念做了什么，心中恼怒，却挣脱不开，道：“放开！”


    陈念念反而加重力道：“不放。”


    抱大腿，尤其是风慕予的大腿，她可是熟练工。


    风慕予立时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划在陈念念的手臂上，见她仍不收手，一刀紧接着一刀，“放手！”


    陈念念忍着疼，死皮赖脸坚持：“不放就不放！”


    早在遇上风慕予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尽可能拖延时间而已。


    被红莲之火蔓上的三折彩绘屏风轰然倒地，没了遮挡，异常鲜艳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罗汉床上，早已是无可挽回的局面。


    【噩耗！任务目标幸福感-100，再不努力就完了！】


    【小结，任务编号099，任务目标风慕予，当前总幸福感-199！】


    风慕予一下停止了挣扎，望着前方，不知想着什么。


    再低下头看向陈念念时，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也没有了刺骨的严寒，只有灼灼火光映照下的滔天怒火。


    他蹲下身，伸出手狠狠掐住陈念念的脖子，毫不顾忌地将她提起，又猛地摔在地上，覆身而上，不让她逃脱。


    陈念念的脚不受控制地撞上了矮几。


    矮几上如山的桃子，顿时一个接一个地滚落在地。


    滚到了她的身旁，被她汩汩流淌的鲜血所染红。


    风慕予低着头直直地望着陈念念，一动不动。


    他的整张脸背着光，显得格外的阴沉，漆黑的瞳孔中再没有清风明月，只有能够将人吞噬的无边暗色。


    深藏多年的阴郁狠厉，在一瞬间通通展露无遗。


    他的面容依旧是好看的。


    好看得让人毛骨悚然，仿佛看一眼，就得下地狱。


    陈念念永远记得，那是她初见风慕予时的模样。


    现在看来，也是他真正的模样。


    “你毁了我珍视的一切！”


    “我竟还曾以为你就是她，以为你终于回来了……”


    “……你就是个骗子！什么重生，什么穿越，什么系统，都只是哄我的！我到处找，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从愤怒的责问，到喃喃的自语，风慕予恍惚中沉入了自己的世界，甚至开始分不清，倒在他面前的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教会我爱，教会我牵挂，然后再狠心抛下我离开？我宁愿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不曾遇见……”


    “我将一切捧到你的面前，你却没有一丝的牵挂吗？”


    ……


    陈念念感觉很疼，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


    只是静静地听风慕予说着。


    那些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苦痛，他早就该如此发泄出来。


    其实吧，她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因为心怀希望，他一直努力地活着。


    可她却连最后一点微茫的光，都给他毁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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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慕予始终掐着陈念念的脖子没有松手。


    陈念念的意识很快模糊了。


    血流了很多很多。


    呼吸，几乎没有呼吸了。


    系统：【你就是存心不想活了是不是？】


    是吧，她应该真的要死了。


    死在自己亲手养大的崽手上。


    可太丢人了。


    -


    系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冲动购物，次次月光，不合理消费，总把宝贵的积分用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到关键时刻，半个积分都没得用，这下玩完了吧？】


    系统：【你说你一天天地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有什么意思？就不能稳着点，多用脑子想一想问题所在？】


    系统：【你难道真的没有意识到吗？你愿意为他去死！你连小命都不要了，难道还不算爱？要是听我的，老老实实和他相认，不就p事没有？】


    ……


    系统：【删除过记忆之后，果然会变傻的。】


    陈念念做了一串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了曾经和风慕予相处的过往，点点滴滴，有些场景记忆犹新，有些却模模糊糊，像是被什么擦去了似的。


    系统：【醒了就别装死了。】


    陈念念昏昏沉沉，艰难地睁开眼睛，只听得系统不断的念叨，忽捕捉到重点，问：“你说什么？谁删除记忆？”


    她的记性向来很好，最近却接连发现，有关于风慕予的记忆，有明显缺失，怎么也想不起来。回顾任务尚未开始时，她甚至记不起风慕予的名字。


    她早有怀疑，她可能删除过记忆。


    系统一直有记忆删除功能，但必须宿主本人同意才能执行，如果真有此事，她删除记忆会是因为什么？


    系统：【我什么也没说。】


    陈念念见系统不愿透露，知道追问也是徒劳。


    她试探着动了动手脚，感觉到整个身体很虚弱，没有一点力气，连手指挪一挪，都会产生钻心的疼痛。


    但同样也能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口经过了精心处理，没有再流血，也没有感染，身上染血的衣裳也替换过了。


    得出结论，“我竟然没死吗？”


    系统：【活着呢，他没舍得杀你。】


    陈念念小心地转头观察四周。


    光线偏暗，但以她的视力，看清一切不成问题。她正躺在粗糙的草席之上，地面潮湿而冰凉，左边是一堵墙，墙上有一扇窄小的窗，右边不远，是一扇缠着大锁链的铁门。


    很显然，她被关在了牢里。


    想来也是，她发现了风慕予那么多秘密，他即便没有杀死她，也绝对不会放她安然离开，更别说回到将军府。


    系统：【你看看吧，任务目标幸福感-199！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的数字，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陈念念脑子一团乱，根本没有什么准备，认真想了想，非常实际地说：“先看看能不能逃出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狱卒打扮的男子大步走到陈念念所在的铁门外，开始用钥匙开锁，随口说：“有人来看你。”


    陈念念不免有些惊讶。


    沦落到这般田地，会有谁来看她？


    风慕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