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靠近

作品:《纸风筝[破镜重圆]

    连乔云筝自己都不记得,她已经多久没叫过“爸爸”了。


    这个本该熟悉到近乎本能的称呼,如今于她而言,却成了深埋心底的刺。


    自从乔振德意外身故,成为安全事故报告书上的一个没有温度的名字,已经太久没人提起过他了。


    在公司,由于是自家公司的纰漏才导致的那场安全事故,人们总是刻意回避和他相关的话题。


    而在家里,那个阴雨绵延的下午更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不论是姚静还是乔云筝,都不敢轻易触碰。


    乔云筝以为,三年的时间、一千个日夜,她早就可以平静地谈起那段过往。


    事实却是,他在温泓安静的目光中,再次止不住地失了态。


    她忽的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一段话,大意是说,失去亲人的痛不会特别撕心裂肺,你甚至可以很平静地继续工作和生活。


    只是,那钝痛会在许许多多个再平凡不过的瞬间突然袭来,让你五内俱焚、肝胆俱裂。


    那不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暴雨,而是困守一生的漫长潮湿。


    乔云筝回到家的时候,姚静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听到门口的响动,放下杂志起身,笑得温柔:“小筝回来了,我让阿姨给你留饭了。”


    乔云筝不想让姚静看到自己有些红肿的眼,坐在门口鞋凳上慢吞吞换鞋,借着低头的空挡说:“不用了妈妈,我在公司吃过了。”


    “那好吧!”好在姚静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关切道,“累了就早些休息,别太晚。”


    乔云筝低低“嗯”了声,换好了鞋子,上楼回自己房间。


    上了几级台阶后又顿住,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喊了声:“妈妈……”


    “嗯?”姚静正将杂质收起,放在一旁的书架上,听到女儿喊她,笑着朝楼梯的方向看过来,“怎么了小筝?”


    她的笑依旧温柔而安宁,但乔云筝知道,妈妈跟以前也大不一样了。


    失去了力量的支撑,那笑变得不堪一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支离破碎,就像昨天那样。


    乔云筝又决定,还是不要把明天的事告诉她了。


    她弯唇笑了笑,轻声说:“没什么,晚安。”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乔云筝很难得地梦到了乔振德。


    梦里还是小时候,爸爸将她打扮成漂亮的小公主,带她到外面放风筝。


    “爸爸!再高点!再高点!我要做最高的那只!”小小的女孩声音稚嫩,兴奋得又蹦又跳。


    乔振德弯下腰,很轻易地将她抱在臂弯,然后将风筝线的手柄放在她手里,笑着说:“太高了就飞走了,找不到啦!小筝要抓稳手柄,别让风筝跑啦……”


    小小的她很认真地点头,小心翼翼将手柄握在手心。


    只是,一阵强劲的风突然袭来。


    尽管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抓紧手柄,线还是断了。


    “啊!我的风筝!”


    她焦急地追着风筝飘远的方向跑,妄图想将它追回来。


    可等她转回头,空旷的原野上就只剩她自己,风筝不见了,原本抱着她的乔振德也不见了。


    “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乔云筝焦急地喊,恐惧瞬间填满她小小的心脏。


    惊惧、惶迫、孤单……无数绝望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压向她小小的肩膀。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忽地出现大片大片的白色雾气。


    乔云筝瞪着眼睛用力看,才隐约看见白雾后面化工设备的轮廓。


    青灰色球罐伫立在浓雾后,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有一个人影正顺着球罐的钢架楼梯往上爬。


    乔云筝的心像是蓦地被一只大掌仅仅攥住,疼到不能呼吸。


    “快停下!”她本能地想制止那人,拼尽全力想喊出声,喉咙却像是被栓了把无形的锁,哪怕她用力到浑身发抖,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就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小的黑影爬到球罐顶端,片刻后,像一片枯败的树叶,从球罐的另一侧跌落下去。


    “啊……”喉咙间的桎梏似乎松了些,乔云筝拼尽全力在浓雾中奔跑,深一脚浅一脚,速度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等她穿过浓雾,那些冷硬的钢铁结构早已没有半点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刺目的白。


    还有仪器“嘀嘀嘀”的尖锐嗡鸣。


    心脏的刺痛越发强烈难捱。


    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任由眼泪无意识地大颗大颗往下砸。


    待到仪器间断的嗡鸣连成刺耳的连续的尖锐鸣叫,她的视线里瞬时涌进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们簇拥着的病床中躺着个人。


    那人浑身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容貌,只是那双眼睛,那双满含心疼和不舍的眼,一下子就摄走了乔云筝的心魂。


    等乔云筝从梦中惊醒时,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四周黑漆漆的,安静得可怕,只有桌上一缕微光,显示当前时间:凌晨四点二十。


    她静静地躺回床上,却无论如何没再睡着。


    城北项目的时间约的是上午十点,乔云筝九点到公司的时候,温泓已经在办公室等她。


    他一改昨天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做派,难得穿了件很正式的黑色衬衣,左边胸口处还绣着一朵很小很小的白色雏菊。


    乔云筝的视线在那抹白上停留了许久,才移开视线。


    不知是因为昨天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还是因为失眠,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没睡?”温泓看着她眼下明显的乌青和化妆也遮不住的肿肿的眼睛,忍不住蹙了蹙眉。


    乔云筝摇头:“睡了,做了一晚上的梦。”


    不需她多说,温泓也大概猜到她梦到什么了。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她身前,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又按着她的肩膀靠进沙发的靠背里。


    他难得没有调侃奚落她,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借你靠靠,你可以再睡——”他抬腕看了下手表,“半小时,到出发的时候,我叫你。”


    说着,温泓稍稍放低了肩膀,示意乔云筝靠上去。


    若放在平时,温泓如果突然对她说这些话,那她大概要在脑中来回来去掂量三百下,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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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想出什么新的点子折腾她。


    可此刻,乔云筝看着他,心底竟平白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渴望来。


    她也确实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轻轻地,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他一米九的身高的缘故,总给人一种清瘦的感觉,但他的肩膀却很宽厚,带着熨帖的温度,给人难得的心安。


    乔云筝微闭上眼,没立刻睡着,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穿透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涌向她的皮肤,她的神经、血脉。


    静水流深般,一点点安抚着她心底不能与人言的惶迫和不安。


    等助理过来提醒,还没敲门,就被温泓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助理心领神会,很有眼力见地退走。


    温泓等到时间不能再等了,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乔云筝。


    她仍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卷而密,像两把精致漂亮的小刷子。这双眼睛睁着时,有的时候故作高冷把他气的七窍生烟,有的时候又楚楚可怜让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高兴些……


    温泓认命般叹了口气。


    她的呼吸很均匀地扑在他的颈窝,像有只羽毛在一下一下撩动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


    温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伸出食指,很轻很轻地将挡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到一边。


    “阿筝?”温泓轻声唤她。


    这个称呼入耳,迷迷糊糊的乔云筝有种恍惚的错觉,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嗯?”哪怕是不大清醒,她也下意识地应了声,脑袋抬起,本能地朝向声音的来处。


    温泓还保持偏头看向她的动作。


    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唇瓣扫过她的额头。


    就像晨露滑过荷叶,转瞬即逝,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乔云筝睁开眼,愣愣地反应了好半晌,脑子似乎才清醒过来。


    “该走了?”


    是了,她终于记起,待会要去城北的项目部巡查,没想到竟真的靠着他的肩睡了过去。


    乔云筝站起身,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顿觉精神好了不少。


    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额头有些微凉的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没摸到什么,便也没当回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步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才察觉温泓没跟上来。


    乔云筝狐疑回头,见温泓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她。


    “温泓?”乔云筝又后退一步,稍稍低眼看他,“怎么了吗?”


    她眼神清明,精神比之前好上不少,看起来睡得还不错。那双眼睛看向温泓时,像一对清澈的琉璃,不染半分纤尘。


    温泓不自觉扬了扬眉,盯住那双眼,端详片刻,才确定她不是在装傻。


    无奈摇摇头:“没什么。”


    乔云筝点点头,很随意地问:“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他终于站起身,随手拎过她手里的包,轻声说:“没什么,做了个梦。”


    乔云筝:“嗯?”


    温泓:“被小猫舔了一口,没逮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