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价值

作品:《公主绝非善类

    “您说什么?”松醪一怔。


    公主上朝干政,这件事自从大夏建国便闻所未闻。


    但苻庆说话的语气很是笃定,“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要随大伯一同入宫。”


    “公主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便是在府中等到国公爷下朝也是一样的,若您很着急,奴婢可以前往宫门等候,保证消息能够第一时间传达回公主……”


    “松醪。”苻庆出声打断了松醪的话。


    “既然他们都想拿我做幌子,那我还不如自己利用自己。我这番身世,也就在这种时候才能够派上用场。”苻庆目光坚定。


    这件事并非是苻庆心血来潮,她早在前几日闷在府中便想好这件事了,只是昨晚的烟火坚定了她的决定。


    这些年韬光养晦,为的便是皇帝能够相信自己,没想到最终换来的却是皇帝如此不留情面的敲打。


    既然如此,那苻庆还不如大大方方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看法,让皇帝看到自己对于边关一事的态度。


    至少这样,自己还不至于被旁人利用了去。


    “一直以来我都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就必须把握在手中。余川和邱大人现在是指认赵王最好的证据,若是这一次还不能一击即中,那之后我们的计划便会更加举步维艰了。”


    蛰伏的时候保持耐心,出击的时候义无反顾。


    这是苻庆在锦西城学会的道理。


    “公主,可是如果您入朝为国公爷作证,便等于将自己的立场暴露出来了。”松醪仍然不肯让步,“陛下最不希望见到的便是您掺和边关之事,更不想见到您主动站在哪一方,您何苦做这种可能有风险的事情呢?”


    “因为我受够了躲在大家身后寻求庇护的日子。”苻庆的眼中露出野心的痕迹,“皇帝不想看到我掺和边关事物,便证明他知道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证据,苻家孤女的身份还是能够有些利用价值的。”


    这些年来,皇帝利用她的身份表现出一个善待忠臣后代的宽厚形象,朝中大臣用她的身份来表现自己的忠心耿耿。唯有苻庆自己,一直试图摆脱自己的身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生存下去。


    过了这么多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苻庆已经受够了。


    “我知道皇帝不会满意我这么做的,但我现在要的不是皇帝的满意,而是他不得不同意我提出的要求。”


    松醪看着苻庆的样子,忽然感觉到一阵慌张。


    出宫之前薛贵妃千叮咛万嘱咐,要松醪一定要看顾好苻庆,因此这些日子松醪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出发点,那就是保护苻庆的安全。


    从前苻庆虽说有时候做事莽撞了些,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因此松醪并不放在心上。


    但这一次,松醪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信号。


    “公主,奴婢知道您的苦衷,但奴婢还是要劝您三思而后行,陛下他……”


    “不用再说了,”苻庆打断了松醪的话,“我意已决。”


    见苻庆这样坚持,松醪知道自己再继续劝下去只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因此主动让步问道:“既然如此,公主需不需要奴婢提前去国公府告知国公爷?”


    “不成,若是大伯提前知晓此事,只会阻挠我的计划。”


    松醪本以为英国公能够帮自己劝阻苻庆,却没想到苻庆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一层。


    “只有明日我直接到紫宸殿见我大伯,大伯才能够同意按照我的想法进行。”


    松醪欲言又止,她明白苻庆应当是下了狠心的,这个时候自己再说什么,有可能只会造成相反的效果。


    苻庆先伸出手抚上松醪的手背。


    “松醪,我已经做了六年的公主,但现在我更想做锦西城的苻庆。”


    松醪咬了咬下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向苻庆。


    虽说窗外的蝉鸣已经有些刺耳,但晚上苻庆睡了个好觉。整夜一个梦都没有做,闭上眼之后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后苻庆伸了个懒腰,觉得起码是个好兆头。


    梳妆的时候,松醪的眉头还是皱着的,苻庆知道松醪肯定还在担心自己。但饶是如此,松醪还是很仔细地为苻庆进行了梳妆打扮,甚至为苻庆戴上了只有年节时才会戴的九簪。


    苻庆知道,松醪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帮忙。


    由于不想与杜至善在门口碰面,苻庆特意选择早了一些出府。进入宫门后马车便无法前进,应当换腰辂或是轿撵,但今天苻庆并没有下车,而是让马车停在宫道旁静静等候。


    “公主,您不去紫宸殿吗?”


    “去。”苻庆撩开帷子看了一眼。


    既然英国公要带着余川一同入宫,必然需要乘坐马车。而余川又无权参与早朝议事,因此英国公只能让余川先在外头等候。这样安排的话,这里便是英国公的必经之路了。


    “我现在是要在这守株待兔。”


    果然,兔子很快便进入了苻庆的视线。


    再确定过那就是英国公府的马车后,苻庆扶着松醪的手走下了马车。


    英国公同样也发现了苻庆,此次能够在宫内看到苻庆确实有些令他意外,因此看了一眼身边的余川后,英国公也下了车。


    “见过大伯。”苻庆主动走上前扶住了轮椅,确保英国公能够坐稳。


    英国公抬起头,“”阿庆,今日你怎么这个时辰便入宫了?”


    苻庆笑意盈盈,“自然是在此等候大伯了。”


    英国公一愣。


    “大伯,一会我想跟你一同入朝。”


    “你说什么?”许是因为惊讶,英国公的声音有些大,反应过来后马上看了看四周,接着压低些声音问道:“阿庆,这不是胡闹的时候,你知道今日我上朝要说什么吗?”


    “我知道。”苻庆的表情很是平静,“正因为我知道,我才想要同大伯您一起上朝。”


    英国公看着苻庆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解。


    “大伯,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放心的告诉您,这些年每当边关时局不稳的时候,便必定会有官员打着我的旗号在上朝的时候说三道四,我早已经习惯了。只是那时候我就在宫中,所以陛下才没有怀疑什么。”


    “你既然知道陛下怀疑,那现在又为何前来呢?”


    “因为我认清了现实,那就是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怀疑我。这些年我已经够谨小慎微了,最后还是会获得一样的结局,那我为什么不干脆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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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些我想说的话。”


    “可是这样的话,皇帝会更加不高兴的。”


    “正是因为我这些年都谨小慎微,才会只能依靠着陛下的宠爱活着,才会对于他的喜怒哀乐如此在意。”苻庆的表情逐渐变得冷漠,“大伯,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阿庆,可是……”英国公噤了声。


    苻庆主动帮英国公说出了后半句话,“大伯是想说,可是我只是个公主对吗?”


    英国公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六年前苻坚将军牺牲的消息刚传回京城的时候,朝中并没有几个人对苻庆还活着表现出什么关心,大家那时候更在意的,是惋惜苻家为什么会没有儿子。


    他们没有人想要关心苻庆的情况,更不在意苻庆究竟拥有怎样的品格。他们只知道,不过是个女孩,注定无法担当大任,注定没办法继承苻家的衣钵。


    这些年,他们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在奏折中提到苻庆的名字,只有在试图用苻庆满足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利用她。而苻庆还必须对于大家的关心感恩戴德,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才能在宫中继续生活。


    “大伯可是忘了,在我们锦西城不论男女都有做大事的能力。我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但内里没有变,我还是苻家的女儿。”苻庆走进英国公,“大伯,我知道您现在心里其实并没有十全的把握,虽说有余川这个人证在,但赵王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远非咱们用一个人便能够连根拔起的。”


    这句话戳中了英国公,他确实对于这步棋有些犹豫,毕竟赵王苦心经营多年,根本不可能如此随意便被他击败。


    “这些年我不只被朝中一位大臣利用过,既然他们想要利用我,便证明我有可利用的价值。”苻庆低声对英国公说道:“大伯,锦西城是在皇帝手上丢的,这件事永远都会是他的软肋。”


    英国公看向苻庆,“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斗不倒他,但至少可以从他手里拿出些东西来。”


    由于坐在轮椅上的原因,英国公只能仰着头看向苻庆。从他的角度看去,苻庆头上的发簪就像是将军头盔上扬起的翎子。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坐在马上穿着盔甲的苻坚将军,他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千军万马,握着一把长刀在辽国军队中奔驰。每当看到那抹火红色的翎子,将士们便能够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在这一刻,英国公忽然感觉到苻庆真的长大了。


    “好。”英国公松了口,“就依你说的办。”


    苻庆微微一笑,现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她知道英国公绝对会接受她的提议。


    “那大伯,现在你能让我见见余副使了吗?”


    英国公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看向马车。苻庆心领神会,踩着脚踏登上英国公的马车,伸手掀开了帷幔。


    余川的一只胳膊好像伤得很重,现在还能看到有血迹透过白色绷带渗透了出来、脸上有些浮肿,苻庆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后遗症。


    见到是苻庆,余川急忙想起身行礼,被苻庆先一步制止住了。


    “余副使,如今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将您的计划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