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张仲息的声音抖得厉害，“怎么不怕？老夫怕得要死。”


    “可老夫更怕，自己死了之后，张家的子孙还被他们捏在手里当牛做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与其如此，不如赌一把大的！”他眼中爆出一丝疯狂的赌性，“赌侯爷……能护住张家！”


    沐惊尘沉默着，书房内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张仲息没有反驳，承认了。他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老夫累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只求侯爷，看在老夫今日坦诚的份上，放过张家那些不知情的妇孺。”


    沐惊尘站起身，将那封信与名册一并收入怀中，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


    “张大人，本侯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侯爷请讲。”


    “那个青铜面具人，你一共见过几次？”


    张仲息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费力地回忆。


    “三次。”


    “第一次是五年前，他找上老夫，威逼利诱。”


    “第二次是三年前，他让老夫在礼部安排一个主事。”


    “第三次……是半年前。”


    “何事？”沐惊尘的声音陡然一沉。


    张仲息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禁忌。


    “乱葬岗……闹邪祟的事。”


    沐惊尘眼底的寒意瞬间凝如实质。


    “说下去。”


    “半年前，京郊乱葬岗接连发现被吸干精血的干尸，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朝廷派了人去查，却一无所获。”


    “那个青铜面具人又找到了老夫，让老夫动用内阁的权柄，把这件事压下去。”


    “老夫起初不肯，那东西邪门得很，沾上准没好事。可他说……若是不答应，老夫最疼爱的那个小孙子，第二天就可能变成一具干尸。”


    “老夫……没得选，只能以朝廷的名义下令，封锁消息，将此事定性为谣言，严禁再议。”


    沐惊尘听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高大的身影走到门口，顿住了。


    “张大人，你今日所言，本侯姑且信了。”


    他没有回头，声音从门边幽幽传来。


    “至于张家……只要他们手上干净，本侯不会动。但你……”


    “本侯会派人‘请’你到东厂诏狱里住些时日。若是让本侯发现，你还藏了半句假话……”


    “那你就下去问问，那些被你压下去的冤魂，答不答应。”


    话音落，门开，门合。


    张仲息独自坐在死寂的书房里，良久，长叹一声，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


    “罢了，罢了……”


    ……


    回到东厂，天光已然大亮。


    沐惊尘刚踏进书房，凌霜月便迎了上来，神色有些凝重。


    “督主，太后宫里的人又来了，已经催了第三遍。”


    沐惊尘眉头一皱。


    “又来？”


    “是。”凌霜月递上一封带着淡雅熏香的信，“说是太后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


    沐惊尘扯开信封，信纸上只有一行娟秀却有力的字。


    “侯爷，请来慈宁宫一叙。”


    他将信纸往桌上一扔，扯了扯嘴角：“这是又要给本侯上课了？”


    凌霜月垂首不语，静候命令。


    沐惊尘沉吟片刻，也好，有些事正好要去探探这位太后的口风。


    “走吧，去看看她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太后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一串玉石佛珠。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眼：“侯爷来了。”


    沐惊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却无半分敬意：“不知太后急召臣来，所为何事？”


    太后放下佛珠，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沐惊尘依言坐下。


    太后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姿态亲和：“侯爷连日为国事操劳，辛苦了。”


    沐惊尘端起茶杯，却只放在鼻尖闻了闻，并不入口。


    “太后有话不妨直说，臣在东厂，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侯爷还是这么个性子。哀家今日找你，确实有事。”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昨夜城西之事，侯爷可知？”


    “臣知道。”


    “那侯爷可知，张玉一死，又有多少官员被牵连下狱？朝堂之上，又空出了多少位置？”


    “臣也知道。”


    太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侯爷，哀家知道你一心为公，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水至清则无鱼，你这样下去，这朝廷还能剩下几个人？六部九卿，都快被你查办空了！”


    “届时政令不通，国将不国，这责任谁来负？”


    沐惊尘终于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太后多虑了。”


    “臣查的，是蛀虫，是国贼。留着他们，才是国将不国。”


    “至于空出来的位子……”他抬眼，目光直视着太后，“能者居之。天塌不下来。”


    太后的脸色终于沉了下去。


    “沐惊尘！你太狂妄了！你这是要与满朝文武为敌！”


    沐惊尘忽然笑了。


    “太后，臣只问您一句。”


    “这天下，这朝堂，究竟是谁的？”


    太后一怔，下意识道：“自然是陛下的。”


    “那不就结了。”沐惊尘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臣是陛下的刀，只听陛下的号令。至于那些蛀虫是死是活，是怒是怨，与臣何干？”


    “他们，该死。”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太后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脸色阵青阵白。


    “反了，真是反了……”


    旁边的老嬷嬷连忙上前为她顺气，低声问：“太后，要不要去陛下那……”


    “不必！”太后摆了摆手，眼神却变得复杂幽深，“由他去。哀家倒要看看，他这把刀，究竟能有多锋利，又能狂到几时！”


    ……


    沐惊尘刚回到东厂书房，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惊慌失措的尖叫。


    【警告！警告！宿主！剧情发展出现严重偏差！】


    【主线任务‘肃清朝纲’进度卡在90%，无法推进！】


    【支线任务‘京城鬼案’进度卡在85%，同样停滞！】


    【检测到关键剧情分支未触发！有隐藏的最终BOSS尚未浮出水面！】


    沐惊尘被它吵得揉了揉眉心，心下不耐。


    “闭嘴。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