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鼓声响起。


    沉闷，压抑。


    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变得困难。


    听到鼓声的那一刻。


    一直面无表情的公主艾琳达，终于有了动作。


    她从那巨大的坐骑上，走了下来。


    动作有些僵硬。


    她落地的一瞬间。


    周围所有还站着的绿鳞族战士，全都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不管是那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残兵。


    还是那些站在城里，眼神充满鄙夷的留守族人。


    在这一刻，全都低下了头。


    顾晏混在人群里，也赶紧跟着低下了头。


    他能感觉到。


    一股无法形容的，肃杀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部落。


    就在这时。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那个巨大的王帐方向，席卷而来。


    那威压霸道，沉重。


    噗通。


    噗通。


    一些意志力薄弱的战士，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顾晏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他毕竟不是真的绿鳞族，这点威压，对他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他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撇了一眼王帐的方向。


    他看到了。


    一个人。


    一个高大到不像话的男人，正从王帐的阴影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


    那男人，少说也有三米高。


    身上穿着最简单的兽皮坎肩，露出来的胳膊，比顾晏的大腿还粗。


    他没有释放任何灵力。


    但那股子从食物链顶端散发出来的，凶悍又原始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绿鳞族族长。


    艾琳达的父亲。


    顾晏的心里，瞬间就对上了号。


    这家伙，很强。


    非常强。


    他身上那股隐而不发的力量波动，已经远远超出了圣人境的范畴。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相当于人族至尊境的顶级强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族长迈开了步子。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咚。


    咚。


    咚。


    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他女儿的身上。


    最后。


    他在艾琳达的面前，停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


    过了很久。


    族长，终于开口了。


    “艾琳达。”


    “你让我很失望。”


    这句话，不重。


    但听在艾琳达的耳朵里，却比一万句恶毒的咒骂，还要让她难受。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愧疚和沙哑。


    “父亲。”


    “对不起。”


    族长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让大祭司，战死在了沙场。”


    “你知道，这对我们绿鳞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听着父亲的质问。


    艾琳达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她想解释。


    想说自己已经尽力了。


    想说人族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强得多。


    想说大祭司的死，是个意外。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输了，就是输了。


    任何解释，在惨败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父亲，我……”


    她刚一开口。


    族长就直接挥手，打断了她。


    “够了。”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我那么相信你。”


    “我把族里最精锐的十万战士，都交给了你。”


    “我把整个绿鳞族的希望，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艾琳达，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现在。”


    “战士，只剩下不到两万。”


    “大祭司，也死了。”


    “艾琳达，你告诉我，我们绿鳞族该怎么办？”


    族长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暴岩族那边，本就虎视眈眈。”


    “现在，我们实力大打折扣。”


    “就连那些以前见了我们，要绕着走的小族，都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吧。”


    最后这句话。


    族长说得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扎进了艾琳达的心里。


    艾琳达没有回应。


    她只是沉默地站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当然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和暴岩族联姻。


    嫁给暴岩族的那个王子。


    用她的婚姻，去换取暴岩族的庇护，换取绿鳞族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是她出发前，就拼死抗拒的事。


    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她低垂的眼角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不远处。


    顾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家伙，演得一手好戏啊。


    先是用雷霆之势，震慑全场。


    然后，再痛心疾首地，指责女儿。


    最后把整个族群的生死存亡，全都压在女儿一个人身上。


    一套组合拳下来。


    艾琳达就算再不甘心，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就范。


    这是逼着她，自己跳进火坑啊。


    顾晏心里盘算着。


    这可不行。


    这女人，我还留着有用呢。


    她要是真嫁去了暴岩族，那我这番功夫，不就白费了？


    总不能看着她真嫁给什么阿猫阿狗吧。


    必须想个办法，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


    就在顾晏的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阴谋诡计的时候。


    突然。


    一道轻佻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声，从天上响了起来。


    “呵呵呵。”


    “艾琳达，我的女人。”


    “听说你打了败仗，没受伤吧？”


    这个声音很响亮。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


    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


    原本晴朗的天空，变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一轮血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散发着不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