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顾晏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一根冰冷的针，直接刺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时空逆转，天地不容，此为禁忌之术。”


    “你们的肉身会感到撕裂般的痛苦。”


    “你们的寿元，会像干柴一样燃烧。”


    “甚至会看到幻象，听到心魔的低语。”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愈发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这些，都是正常的。”


    “守住心神。”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


    没有一个人回答。


    也不需要回答。


    当他们决定跟随师尊踏上这条路时，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他们的意志早已拧成了一股绳。


    轰！


    那由无数金色符文汇聚而成的巨大光轮，猛然加速旋转。


    山巅之上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周围的云海、远处的帝城、乃至天上的星辰，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逆转时空的禁忌之术，正式启动。


    所有人的力量，汇于一点。


    这一点，就是顾晏。


    以他为中心，磅礴的灵气洪流冲天而起，瞬间化作一片金色的汪洋，在山巅之上汹涌。


    嗤啦！


    天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的绸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道漆黑的裂痕，被硬生生撕开。


    裂痕中没有狂暴的空间乱流，也没有骇人的虚空风暴。


    有的只是一条河。


    一条虚幻的，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金色长河，静静地流淌。


    河水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王朝的兴衰，星辰的生灭，孩童的啼哭，英雄的暮年。


    那是岁月。


    是奔流不息，一去不返的时光长河。


    在场的所有弟子，在看到这条河的瞬间，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敬畏。


    酒馆老板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条传说中才存在的河流。


    就在这时。


    顾晏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就那么直接走进了那条奔流不息的时光长河。


    他的背影，在踏入河水的刹那，仿佛被拉长，变得模糊而古老。


    “走！”


    李韵柔清喝一声，压下心头的震撼，紧随其后。


    没有半分迟疑，她同样纵身跃入了那片金色的虚幻之中。


    所有弟子。


    他们都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时间的怀抱。


    转眼间，山巅之上，只剩下酒馆老板一人。


    他看着那道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痕，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群人都是疯子。”


    ……


    与此同时。


    帝城，城主府，一间密室之内。


    一个身穿紫金长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就是帝城之主，叶顶天。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古怪的波动。


    那波动一闪即逝，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力量。


    “嗯？”


    叶顶天眉头微皱，闭上眼，磅礴如海的神念瞬间扫过城外千万里。


    山川，河流，荒原，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他脑海中。


    但是，什么都没有。


    那股波动，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错觉么。”


    叶顶天自语道。


    “不对，那感觉，倒像是岁月流淌时，偶尔溅起的一朵浪花。”


    他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某个小世界崩塌时，散逸出的时间碎片恰好飘过这里。


    这种事，虽然罕见，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值得他这位至尊境的强者过多关注。


    他缓缓闭上双眼，密室再度恢复了万古不变的寂静。


    踏入时光长河的一瞬间。


    那不是冰冷，也不是灼热。


    而是一种剥离。


    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们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深处，被硬生生地抽走。


    那是寿元，是生机。


    “呃。”


    石枫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煞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光泽，像是骤然老去了十岁。


    这只是开始。


    姜无涯紧咬牙关，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磨，每一次转动，都会带走一部分生命本源。


    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命，在飞速流逝。


    而承受了最大压力的顾晏，变化最为明显。


    一缕雪白，毫无征兆地从他鬓角出现，然后迅速朝着满头黑发蔓延开来。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他已是青丝半白。


    但他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只是死死盯着前方无尽的虚无。


    那里，是出口。


    “师尊，我快撑不住了。”


    又一名弟子身体摇摇欲坠，眼中的景象开始扭曲，心魔的低语在耳边疯狂回响。


    “守住心神！”


    李韵柔厉喝一声，她的嘴角同样挂着血迹，但目光却异常坚定。


    就在这时，那片无尽的虚无尽头，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光点在迅速放大。


    出口，到了。


    顾晏那半白的黑发在虚空中狂舞，他转过头，声音穿透了时间的洪流，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跟随为师冲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


    残存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众人化作一道道流光，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猛地撞向了那个光明的出口。


    ……


    双脚落地的瞬间，那种被碾碎灵魂的痛苦消失了。


    世界，重新变得坚实。


    众人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他们环顾四周。


    脚下，依旧是那座山巅。


    但空气中，再也没有那股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和不甘剑意。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


    他们，成功回到了十一天前。


    顾晏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的几不可见的细微纹路，感受着体内流逝的百年寿元，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看向自己的弟子们，他们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萎靡。


    “短暂调整一下。”


    “然后动身，去接江妍回来。”


    顾晏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记住。”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两个字的分量深深烙印在众人心底。


    “我们在过去，每多停留一息，寿元的流逝就会成倍加快。”


    “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点头，将丹药吞入口中，强行压下伤势。


    顾晏没有再多说。


    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朝着远处那片还未成为战场的荒原飞去。


    那里，正驻扎着域外一族的先锋军营。


    李韵柔等人立刻跟上，身形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