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涯话音未落。


    唰！


    站在船头的顾晏，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不是移动。


    不是飞行。


    就是那么凭空，不见了。


    下一瞬。


    他已经出现在了那道染血的白色身影之下。


    他伸出手。


    稳稳地将那具沾满血污、气息微弱的身体接在了怀中。


    怀中的女子，浑身是血。


    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红，染红了她白色的宫装。


    她的生命气息，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飞速流逝。


    李韵柔艰难地睁开眼。


    当她看清那张近在咫尺，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脸时，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


    “师尊。”


    “您来了。”


    顾晏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怀里徒弟惨白的脸，看着她胸口那道深可见骨、不断侵蚀着她生机的恐怖伤口。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船上的夏宇和萧尘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们知道。


    师父，动了真怒。


    “谁干的。”


    这不是在问。


    这是在给即将到来的死亡，寻找一个名字。


    李韵柔感受到师父那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怒火，身体一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道。


    “是大禹皇朝。”


    “就是我们皇朝隔壁的一个势力，跟我们斗了一百多年了，算是老冤家。”


    李韵柔的皇朝是由无数修仙和平民组成的王朝，他们能有此时的荣光，离不开皇室的强大。


    能打伤李韵柔可见能力不小。


    她喘了口气，声音愈发虚弱。


    “最近，因为一些新发现的灵矿地盘，以前的仇，现在的恨，彻底炸了。”


    “他们就直接打过来了。”


    灵矿地盘？


    老冤家？


    顾晏内心一片死寂的冰冷。


    敢动我顾晏的徒弟？


    别说区区一个皇朝。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死！


    他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弱的李韵柔，又看了前面那片被战火和血色笼罩的大地，冷声道。


    “大禹皇朝？”


    “好。”


    “从今天起，它没了。”


    顾晏抱着李韵柔，目光落在她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伤口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微弱但极其霸道的拳意。


    以及一丝扭曲的空间波动。


    顾晏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徒弟是被偷袭了，并且是冲着心脏要害来的。


    对方是抱着必杀的决心，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发动了致命一击。


    若不是自家徒弟有时空穿梭的能力，怕是早就命丧他手，现在自己看到的就不是活着的李韵柔了，而是一具尸体了。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被轰飞，五脏六腑尽碎，生机断绝。


    若不是自己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顾晏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温和的生命气息，轻轻点在李韵柔的眉心。


    做完这一切。


    顾晏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了上方时空之舟的甲板上。


    落在了他每一个弟子的脸上。


    “师父！”


    “师妹她怎么样了！”


    夏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晏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开口说道。


    “既然都到这了。”


    “就顺手，帮你们师妹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解决？


    不。


    师父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清算。


    “等这事了了。”


    “带韵柔，我们一起走。”


    所有弟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下方的顾晏。


    他们不需要再多问。


    师父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方向！


    “是！”


    “谨遵师命！”


    整齐划一的怒吼，响彻云霄。


    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和滔天的杀意！


    顾晏看着怀中强行吊住一口气的徒弟，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不。


    是死寂。


    复活江妍，逆转因果，需要一个对时空法则极其敏锐的坐标。


    在所有徒弟里，韵柔的天赋最高，掌握得也最精纯。


    带上她，成功率能高出三成。


    这是理由一。


    更何况当初在南域，她接到传音，二话不说就带人去支援，这份情我顾晏记着。


    这是理由二。


    我顾晏的人，有恩必偿。


    有仇十倍奉还！


    他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怀中的李韵柔，在他的生命灵力滋养下，恢复了一丝气力。


    她看着师父，又看向时空之舟上那些熟悉的面孔，眼圈一红。


    “多谢师尊。”


    “多谢各位师兄。”


    她没有多说废话，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


    下一秒。


    李韵柔忍着剧痛，抬起一只沾满血污的素手，对着前方的虚空，猛地一划！


    刺啦！


    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


    裂缝的另一头，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狂暴的灵力波动！


    “师尊，战场就在那边！”


    “好。”


    顾晏抱着她，一步踏出。


    时空之舟上的众人，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道流光，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


    一线天峡谷。


    入眼。


    是炼狱，混乱不堪。


    无数道流光，四处乱窜，那是御剑飞行的修士在捉对厮杀。


    各种颜色的法宝光芒，和五花八门的灵术爆炸。


    时不时，就有失去生命气息的身体，从天上掉下来。


    峡谷之下。


    大地，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身穿两种不同制式铠甲的士兵，狠狠地撞在一起。


    刀剑入肉的声音。


    骨骼碎裂的声音。


    临死前的惨嚎声。


    顾晏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战场。


    然后。


    他的视线，陡然定格在战场中央。


    一个身穿染血龙袍战甲的中年男人！


    那张与李韵柔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决然。


    李韵柔的父亲。


    当朝的皇帝！


    此刻他竟也亲自披挂上阵，浴血奋战，正被三名同级别的强者死死围住，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看到这一幕。


    顾晏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是用一种宣告事实的冰冷声音，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整个战场的喧嚣。


    “加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