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鸿老祖那怨毒的咆哮还在南域的天空中回荡，但顾晏早已置身事外。


    他的身影自虚空中一步踏出，脚下已是万里山河。


    紫荆花山谷，近在眼前。


    就在他准备迈出下一步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恭喜宿主，您的徒弟顾六成功突破至天元境八重。】


    【奖励：仙毒之花一株。】


    顾晏的脚步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么快？”


    他喃喃自语。


    这才过去多久，顾六竟然又突破了。


    看来，有了心脏的顾六，比自己预想中还要霸道。


    但紧接着，一个疑惑浮上心头。


    “虚空之中，灵气枯竭，法则混乱，他是怎么修炼的？”


    按理说，那种环境根本不适合任何生灵存活，更别提突破境界了。


    顾晏的念头飞速转动，片刻后，他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那颗心脏本身，就能将虚空中那些混乱狂暴的能量，直接吞噬、炼化，转化为最精纯的动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六未来的成长，将无可限量。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结果，永远比过程更重要。


    思绪流转之间，他的脚步并未停下，人已经落在了紫荆花山谷的入口。


    熟悉的，带着淡淡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


    然后，他看到了她。


    就在山谷中央，那口冰冷的玄冰棺椁前。


    晚晴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蜷缩在那里，双臂抱着膝盖，将自己的小脸深深埋了进去。


    整个身体都散发着一股让人心碎的悲伤。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晏的到来，她那瘦弱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但她没有抬头。


    也没有说话。


    顾晏的脚步停在了十步之外。


    他不需要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亲陨落的感应，是骗不了人的。


    独眼至尊，走了。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需要的不是劝慰，只是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角落。


    于是，顾晏也沉默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深色的衣袍与山谷的阴影融为一体，陪着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只有风吹过紫荆花，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场无声的陪伴，持续了很久。


    太阳从山谷的一侧升起，又缓缓从另一侧落下。


    白日里灿烂的紫荆花，在清冷的月光下，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边。


    山谷里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


    蜷缩在那里的娇小身影，终于动了。


    晚晴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泪痕，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我师父他……”


    “走的时候，痛苦么？”


    这个问题轻飘飘的，却又重如万钧。


    顾晏看着她那双空洞的，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叹。


    他走上前几步，声音平稳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前辈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他没给晚晴追问的机会，继续说道。


    “晚晴，你应该知道，从他燃烧性命为你续命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对他而言，能亲眼看着你安然无恙地回来，就是他最大的满足，也是他此生最后的愿望。”


    晚晴怔怔地听着。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澜。


    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


    顾晏的脑海中，响起了那道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


    【检测到符合收徒条件的绝佳人选，是否进行绑定？】


    顾晏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柔弱又倔强的女孩身上，心中了然。


    他蹲下身，视线与晚晴齐平，语气变得认真。


    “晚晴，你师父临走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


    “你，可愿拜我为师？”


    他没有等她回应，继续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带你回万化圣地，给你提供这世上最好的修炼功法，让你不再受人欺凌。”


    然而，晚晴只是低着头，小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没有任何回应。


    她那瘦弱的肩膀，又开始轻轻地颤抖。


    师父的死，即便早有预料，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那份撕心裂肺的痛，依旧无法接受。


    顾晏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


    “但是你抬头想想，你觉得你师父，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倾尽所有，不是为了让你沉浸在悲伤里，而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顾晏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而活下去，就要变强，我要你努力修炼，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你站在大陆之巅时，可以笑着告诉你师父，你做到了，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重的一句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在晚晴的脑海中炸响。


    “而且，晚晴。”


    “我既然能回到过去，将你救出来，那么当我足够强的时候，同样也能做到将你师父也救回来。”


    “只不过，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一瞬间。


    晚晴猛地抬起了头。


    是啊，他能逆转时空。


    他能做到这世上一切不可能的事情。


    那份沉入深渊的绝望，在这一刻，被一道名为希望的光彻底撕碎。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跪倒。


    对着顾晏，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


    “师尊。”


    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谷。


    【叮。】


    【恭喜宿主成功收下亲传弟子晚晴。】


    【奖励：无上神通——神罚之术。】


    接下来的几日。


    南域的天空，成了一个疯子的舞台。


    那股冰冷、怨毒的滔天杀气，会毫无征兆地降临，笼罩住亿万里山河。


    有时在清晨，有时在午后，有时在深夜。


    每一次降临，都让万物失声，众生颤栗。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


    天鸿老祖。


    那个在终极一战中身负重伤，却依旧存活下来的至尊。


    他疯了。


    ……


    一处古老的山门内，两个正在洒扫庭院的年轻弟子，手中的扫帚同时掉在了地上。


    他们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瞬间变得灰暗的天空。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