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去死！”


    那声音尖锐刺耳，瞬间盖过了城中所有的喧嚣。


    顾晏的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瞬间皱起，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他抬头的同一时间。


    月光下，一缕缕诡异的，淡绿色的薄雾，不知从何处升起，在长街之上悄然弥漫。


    那雾气很淡，在月光下泛着一层不祥的磷光，缓缓拂过下方毫无察觉的人群。


    街上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还在吆喝，一对年轻的道侣正牵着手低声私语，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正举着风车，咯咯地笑着。


    下一瞬。


    孩童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随即，两行殷红的血迹，从他的鼻孔中缓缓流下。


    噗通。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风车，还在无力地旋转着。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噗通，噗通，噗通！”


    此起彼伏的倒地声，瞬间响彻了整条长街。


    无论是吆喝的老汉，还是甜蜜的道侣，亦或是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在吸入那淡绿色雾气的一刹那，表情瞬间凝固。


    紧接着所有人的七窍之中，都流出了乌黑的血液，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无意识的抽搐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诡异。


    前一秒还人声鼎沸，繁华如梦的长街，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变成一片死域。


    看到这一幕，顾晏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毒？”


    没有丝毫犹豫，他体内的灵气轰然运转，一道凝实的光幕瞬间将他全身笼罩。


    然而，就在他的护体灵气刚刚成型的一刹那。


    “滋，滋滋。”


    一阵刺耳的声响，从他周身的光幕上传来。


    顾晏猛地低头，眼中的惊骇再也无法掩饰。


    只见那些看似轻柔无害的淡绿色雾气，在接触到他护体灵气的一瞬间，竟化作了亿万条肉眼难见的细小蛊虫，疯狂地啃食着他的灵气屏障。


    他那足以抵挡圣人一击的灵气光幕，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黯淡，溃散。


    “这是什么鬼东西？”


    顾晏彻底傻眼了。


    连他的护体灵气都能侵蚀？这毒到底霸道到了何种地步？


    放毒的这个家伙，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顾晏心神剧震的瞬间，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那层层叠叠的绿色毒雾，锁定在高天之上。


    夜空中。


    一道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身影，正踏空而行。


    他就像一个梦游的疯子，步伐踉跄，神情麻木，所过之处，那一缕缕致命的绿色毒雾，便从他的体内源源不断地逸散出来，轻轻拂过下方一座又一座繁华的城池。


    他就是一台行走的，播撒死亡的瘟疫机器。


    “该死！”


    顾晏看着自己周身正在飞速溃散的灵气光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毒雾太过诡异，侵蚀性极强，纯粹用灵气硬抗，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心念一动，周身空间微微扭曲，试图以时空之术，直接跳跃出这片毒雾笼罩的范围。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惊骇之色更浓。


    他分明感觉到，就在他撕开空间裂缝的瞬间，那些无孔不入的绿色毒雾，竟顺着空间的褶皱，直接渗透了进来。


    连空间都能穿透？


    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剧毒？


    顾晏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躲，是躲不掉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自己的灵气被彻底耗尽之前，找到源头。


    找到天上那个疯子，然后解决他。


    想到这里，顾晏眼中寒芒一闪，再无丝毫犹豫。


    “撕拉！”


    他不再想着逃离，而是不顾一切地催动时空之术，将空间法则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破碎虚空，朝着天上那道身影疯狂追去。


    空间在他身后不断地坍塌，又重组。


    沿途，一幕幕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从他眼角飞速掠过。


    一座又一座灯火辉煌的城池，在他追赶的过程中，化为了一片死寂的鬼域。


    无数的生灵，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倒在了那诡异的毒雾之下，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他甚至看到，在一个大宗门的山门前，几个刚刚突破了天元境，意气风发的年轻天骄，连法宝都来不及祭出，便七窍流血，栽倒在地，神魂俱灭。


    这惨烈的一幕，让顾晏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终于，在一连跨越了数座城池之后，凭借对空间法则的极致运用，他成功地追上了那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然而，出乎顾晏意料的是。


    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被乱发遮掩的脸上，露出了一双浑浊而疯狂的眼睛，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森然的诡异笑容。


    “臭小子。”


    沙哑的声音响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那沙哑的声音落下，顾晏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个老人。


    一个苍老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老人。


    他的皮肤干枯。


    但最让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一只眼睛，是空的。


    不是瞎了，完全就是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窟窿。


    而他的另一只独眼，则浑浊不堪，里面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疯狂，刻骨的怨毒，还有一丝让顾晏都为之胆寒的死寂。


    就在顾晏看清他的同时，老人那只干枯的手，缓缓抬起。


    一团深紫色的雾气，在他的掌心缓缓凝聚。


    那雾气不大，只有拳头大小，却仿佛是世间所有不祥与恶毒的集合体。


    顾晏一时感觉不到它的任何气息，但仅仅是看到它的一瞬间，全身的汗毛，就根根倒竖。


    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冰冷与战栗，疯狂地席卷了他全身。


    那不是毒。


    那是比毒，要恐怖一万倍的东西。


    那是纯粹的，被凝练到了极致的死亡法则。